☆﹀╮========================================================= ╲╱= 小说TXT下载尽在http://www.bookben.cn - 手机访问 m.bookben.cn---【书本网】整理   附:【本作品来自互联网,本人不做任何负责】版权归原文作者! =============================================================═ ☆〆 书名:夫郎太娇怎么办 作者:明翎 她说:“我一辈子就娶你一个。” 他眨巴眨巴圆圆的杏眼:“你别骗我啊。” 她严肃地回答:“我不敢。” 他笑眯眯地点头,对她的回答表示非常满意。 谁知她又补上一句:“我已屈服在你纤长有力的手指之下。” “嘶——快放开!”她捂着胳膊,倒吸一口冷气。 他收回拧她胳膊的手指,艳若桃花的面容此刻充满了威胁之意:“说实话的感觉是不是很深刻?” 她默默流泪:“的确刻骨铭心……” ps:本文女尊非女强,没有金手指,文风欢脱。作者玻璃心,不喜欢请点右上角叉叉。 内容标签:情有独钟 穿越时空 搜索关键字:主角:黎昭岚、萧殊颜 ┃ 配角:黎锦言、苏千樾、魏思语 ┃ 其它:女尊男生子、一对一 ☆、女皇皇女争夺战 ?  “咦,醉烟,你看你看,小主子的容貌和主子简直是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只有眼睛,像女皇呢。”一个声音欢快地说道。   “好了好了,声音轻点,若是吵醒了小主子,看我怎么收拾你!”另一个人的声音听起来便沉稳些,也轻了不少。   “醉烟,你老是这么严肃,很显老的。”压低的话语里满是笑意调侃。   “你呀!”话语里带着些许无奈和纵容。   ………   两人的脚步声逐渐远去,摇篮里原本装睡的婴儿睁开了眼,眼里哪有半分懵懂无知,只有无奈和狡黠。这婴儿的躯体里,明明是个成人的灵魂!   她很无奈,这年头,穿越已经不是啥新鲜的话题了,可她也狗血了成为了穿越大军中的一员。可人家要不去后宫后宅斗一斗,要不去会会俊美无俦的公子,或是宫斗宅斗中夺冠,或是美男公子成堆来,再不济也有帅哥陪着种田。只有她,狗血地穿越到了一个架空的女尊男生子的朝代。   没错,女尊男生子的朝代。   她现在的名字叫做黎昭岚,女皇独宠的皇贵君所出的三殿下,一个月的婴儿。   做婴儿的日子很无聊,除了吃就是睡,想做别的也没办法,全身都是软绵绵的,一点力气都没有。   她伸出肉呼呼地小手,抓住摇篮的围栏,努力地想要翻个身。婴儿的身子实在不给力,她努力了好久,身子才稍微侧过了一点,正准备再使点力气一举翻身的时候,一只骨节分明的大手突然出现,轻轻一拨,她花了好久的努力就都付之流水,身子又重新躺平。   黎昭岚瞪着眼睛看着面前的这张脸,这就是她这一世的母亲,女皇黎锦言。她看着母皇眼中饶有趣味的光彩,哼,就知道她在捉弄她,她要给母皇点颜色看看!来了不过几天,可她已经知道了教训母皇的好办法。   黎昭岚硬是挤出点泪水,很“委屈”地嘟嘟小嘴,一副小可怜的模样,眼泪汪汪的看着黎锦言身边那张俊颜,还没来的及伸出手要抱抱,她爹爹已经心疼地将她揽入怀中。   苏千樾看着女儿眼泪汪汪地在自己怀中拱了拱,好不可怜,心都要碎了。狠狠地瞪了瞪黎锦言,然后低着头轻声哄起女儿来。这是他十月怀胎,千辛万苦生下的女儿,骨中骨,肉中肉,世界上绝无仅有的宝贝。谁敢欺负她女儿,他必是不会让她好过的!   接收到苏千樾凶恶的眼神,黎锦言都要哭了,天哪,她可真没对那臭丫头做什么呀,不就是看那么一点大的人儿一脸努力的样子太好笑了然后她捣点乱么?怎么这么严重?那臭丫头一个月大点,可精的跟什么似的,要不是臭丫头的精明都体现在了跟她斗智斗勇上,她还真会怀疑是不是生了个天才。每次那臭丫头一装,她爹就心疼的跟什么似的,然后她就惨了,苏千樾会不给她好脸色看,各种瞪她,甚至不让她近身,不让她碰。心爱的人因为孩子不让她近身,天底下都找不出比她更惨的皇帝了。   在黎锦言的心里,抢走她的千樾的注意力的黎昭岚就是个臭丫头,千樾是她的好么!这个臭丫头居然也来横插一脚!   黎昭岚眨着水汪汪的眼睛抬头看她爹爹,她的爹爹的容貌确实很出色,天下难寻,只是和这个世界上的大多数男人的容貌却不太一样,这个世界上的大多数男子都是性格柔弱面容娇美,可她爹爹却是个霸道刚强的性子,容貌上更偏向刚硬些,英气挺拔,俊美无俦,不似别的男子般面容娇美。   苏千樾看着女儿盯着自己看,心下一片柔软,柔下声音跟女儿说话:“岚儿,爹爹好看吗?”   黎昭岚点点小脑袋,好看。   苏千樾见女儿似是小鸡啄米状的点头,笑了,那么英气俊朗的一个人,笑起来竟似是曼珠沙华般邪魅妖娆,明明是两种截然不同的特质,却在他身上完美的融合。   黎昭岚被自家爹爹的笑容迷了眼,呆呆的望着。   看着女儿呆呆的样子,苏千樾笑的更欢了,摸摸女儿的小脑袋,说:“岚儿像爹爹,也好看,这么小就是个小美人,长大了,不知道多少男子为爹爹的岚儿痴狂呢。”语气里满是骄傲和期待,他苏千樾之女,无论是容貌还是实力,都应当是天下女子第一人!   黎昭岚听见自家爹爹的话,也笑了,像爹爹就好了,长得肯定不会差呀。暗暗握拳,嗯,就像爹爹说的一样,她长大了要做才貌倾天下的女子,迷倒世间万千美男!   被忽略的黎锦言看着这一大一小笑的开心的模样,一阵阵酸气萦绕扩散,以前没这臭丫头的时候,千樾的注意力都在她身上,现在呢,她老是被忽略啊,不开心啊不开心……   接下来几天,黎锦言越发很忧桑,吃不下睡不着,短短几天眼圈黑的足以媲美大熊猫。为什么呢?黎锦言在心里愤怒又委屈的嘶吼:这一切都是黎昭岚那个臭丫头害得!   这几天臭丫头越发喜欢和她爹爹腻在一起,要她爹爹陪着、哄着、抱着,离了一下都不行,一看不见她爹就哭。   黎昭岚前世是个孤儿,在孤儿院里长大。孤儿院里孩子多,院长能让她有的吃,有的穿已经谢天谢地了,那还能奢望所谓的亲情温暖呢?只是她再怎么冷静理智也不过是个十七岁的孩子,每每看见同学们有父母接送,生病有父母照顾,下雨给送伞,天寒给送衣,她面上再冷静心里也是艳羡的。如今她一朝穿越,竟得了个爱她如命的爹爹,怎么会不珍惜呢?可不得天天腻在她爹爹身边嘛。   然后黎锦言就悲催了,苏千樾一心扑在宝贝女儿身上,根本顾不上她。   只要她跟苏千樾亲近,比如摸摸小手,搭搭肩膀,还没来得及亲亲小嘴,她的手就会被苏千樾一把拍飞,然后苏千樾就会板着脸严肃地教育她:“岚儿还看着呢!要是教坏了我的宝贝女儿,我饶不了你!”瞪她一眼,然后转身,温柔地逗女儿去了。只留下黎锦言愣在原地,眼泪哗哗哗地往心里流啊,这差别待遇……   千樾不让她在臭丫头面前和他温存,可臭丫头一看不见他就哭,哭的千樾心疼的立马大步走去哄她。这不是要逼死她的节奏么!   自从生了这个臭丫头,她在千樾的心里的地位,简直被黎昭岚甩了十八条街啊!   甩的可能还不止十八条街呢,黎锦言悲桑的想。   但这天大的待遇差别并没有让我们伟大的女皇陛下绝望及一蹶不振,反而越挫越勇,勇往直前。   此时女皇陛下正在一本正经坐在凤椅上,面前摆放着堆的像座小山的奏折,远山眉紧蹙,面容严肃的盯着御案上摊开的那本奏折。   一旁的小太监(虽然我也觉得女尊王朝有太监确实很奇怪,但是特意去翻了几篇女尊文里都有太监,我也就得过且过。)看着女皇那严肃皱眉的样子,心里暗叫不好,看女皇这严肃沉重的样子,莫不是朝里出了什么大事?自己当差可得小心了,女皇正是为国事烦心的时候,若是惊扰了女皇,虽不会要了小命,可几十板子是少不了的。   黎锦言看似专注盯着奏折,严肃思考,实则不然,她正在用思考政事的严肃情绪思考一个很重要很严峻的问题。   怎么把千樾从黎昭岚那里抢回来?   女皇陛下很焦虑。   突然脑中灵光一闪,猛地一拍大腿,有了!“咝——”黎锦言倒吸一口凉气,好疼,一激动拍太狠了。   然后宫里就开始了鸡飞狗跳,哦不,热闹非凡的日子,后来宫里人把这段日子称为“女皇皇女争夺战”,争夺的对象嘛,当然是我们俊美无俦的皇贵君大人啦。? ☆、二皇女 ?  女皇迅速召集了丞相大人和侍卫统领以及内务府的江总管,然后关起殿门来密谋了一个时辰,没有人知道女皇和几位大人说了什么。只有守门的小太监发现,丞相走的时候,脸上写了两个字:“无语”。   所有不知道的人在几天之后都知道了。但是亲眼目睹的人都震惊了,直愣愣的看。   其实这不怪他们,只是那个场景忒诡异了。   皇贵君的风涟宫门口浩浩荡荡地來了一支大部队,所有目击者震惊当场。只见数十个奶父排成排,奶夫没有什么奇怪的,诡异的奶夫们都有一副好容貌,并且都有几分像皇贵君。十几个可爱粉嫩的男婴由侍女抱在怀里,个个活泼伶俐,以及几十个侍卫手上手上捧着的托盘,托盘里各色各样的婴儿玩具,琳琅满目,精巧非凡。   所有人的心声:女皇此举,简直是司马昭之心,路人皆知啊!真的是太幼稚了……想到这里,众人都在心里默默摇头,怎么能这么亵渎伟大的女皇陛下呢!真是太不对了!只是心底又有一道细小的声音悄悄地说:“确实很幼稚啊。”   他们都是伺候皇贵君和三皇女的,自然知道内情。这几天女皇陛下总是黑着一张脸,堪比包公,浑身萦绕着一股浓浓的酸气,还用一种哀怨至极的眼神看着皇贵君。没想到女皇这么大个人居然还和一个月大的三皇女吃醋。   唉,女皇陛下的英明一去不复返啊。   黎锦言做好了万全的准备,黎昭岚那个臭丫头不是喜欢她爹爹抱着哄着么?那么十几个奶父抱着哄着还不够么!她还知道这个臭丫头是个小色女,看她老是摸她爹的脸,看着她爹傻笑就知道了。黎锦言酸酸地想,摸脸就算了,居然还吃她爹的豆腐!在黎锦言眼里,黎昭岚亲她爹就是吃豆腐。所以黎锦言找的奶夫个个面容姣好。她还给让丞相找了十几个比黎昭岚稍微大一点的漂亮粉嫩的男婴作伴,不得不说,那臭丫头的继承了她的聪明才智(黎昭岚:胡说,明明是像我爹的,爹爹说要是我的情商像你,那就完啦! ),精成那样,明明才一个月大,人家几岁的孩子都没她聪明。黎锦言还让内务府的总管找了一大堆小孩子喜欢玩的玩具,务必要让黎昭岚乐不思蜀!这个“蜀”指的谁,大家都心知肚明吧。   黎锦言支着下巴,阴测测地笑了,这下臭丫头总没精力缠着千樾了吧。   黎昭岚窝在苏千樾怀里,看着排排站的奶夫和男婴以及玩具,第一感觉就是这是她娘的阴谋。只是,黎昭岚低着头想了想,于是抬头看爹爹。   苏千樾接收到女儿的目光,低下头看着自家女儿粉嫩的小脸,柔声道:“怎么了?”   只见女儿小手一伸,指着奶夫摇了摇头,然后指着男婴摇摇头,又指着玩具点了点头。苏千樾瞬间明白了女儿的意思,遣走了奶夫和男婴,留下了玩具。   黎昭岚并不是真的对玩具感兴趣,只是她知道娘吃醋了不开心,要是爹爹光顾着她,忽略了娘,被什么不三不四的男子钻了空子就不好了。再说了,她还想要个一个温暖甜蜜的家庭呢,她看得出,爹爹和娘是真的相爱的。   于是黎昭岚开始全心全意的开始玩玩具,不得不说,在当了一个月无聊的婴儿之后,黎昭岚对那些玩具都十分感兴趣,毕竟她才一个月大,能做的打发时间的事情真的很少。   苏千樾看女儿玩玩具玩得起劲把他都抛之脑后还有点吃醋,玩具比爹爹吸引力都大?有了玩具把爹爹都忘了!但看女儿笑得开心,再加上黎昭岚一放开黎锦言就缠的紧,也就把那点小醋抛之脑后了。   日暮,黎锦言踏进门,却不见苏千樾,便询问道:“皇贵君呢?”苏千樾的小侍新绿低下头,恭敬地说:“禀陛下,主子正在沐浴。”   黎锦言点点头,转头看见自家女儿正躺在摇篮里,睁着和她如出一辙的桃花眼水汪汪地看着她,笑的很欢。黎锦言也笑了,走到摇篮旁,伸出手指,轻轻戳了戳女儿粉嫩的脸,软乎乎的。见女儿笑的更欢了,黎锦言的心里一片柔软,眼里的慈爱和温柔都快溢出来了。这是她和心爱之人的女儿,她怎么会不疼呢。   黎昭岚这才算在心里承认了这个娘,眼睛热热的,有种想流泪的冲动,她总算是有父母的孩子了。   时间如白驹过隙,忽然而已。一转眼,黎昭岚已两岁有余。   不过是个两岁的奶娃,却已经成了皇宫里的小霸王。她上辈子因为没有资本,太过委屈求全,沉默隐忍。所以这辈子,她要做个如红莲般张扬明艳的女子。再加上她有个女控老爹和一个夫控老娘,就更加张扬了。   用过午膳,苏千樾正靠在软榻上,手持一本杂记,悠然地看着书,一份闲逸,为他的容貌更添些许随意的美,好一副慵懒美人图。   黎昭岚兴兴地跑进来,精致如画的小脸蛋上已有汗珠渗出来。和苏千樾有七分相似的容貌虽然仍是稚气,却可见日后的倾城之色。苏千樾和黎锦言都是一等一的好颜色,身为他俩结晶的黎锦言自然也不会差,更在他们二人之上。   苏千樾坐起身,放下手中的书,指节分明的手轻轻一伸,一旁的醉烟心领神会,立刻取了手帕放在主子手上。苏千樾拿起手帕,将黎昭岚揽入怀中,用手帕轻轻替女儿拭去额头上的汗珠。黎昭岚抬起头,甜甜地对他笑:“爹爹对岚儿真好。”然后在苏千樾的俊颜上“啵”了一下。苏千樾笑着在她额头上轻敲了一下:“爹爹就你一个宝贝女儿,不对你好对谁好?傻孩子。”   黎昭岚甜甜的笑着,拉起苏千樾的手撒娇:“爹爹爹爹,岚儿看见一个很美的地方,很漂亮哟,岚儿带爹爹去看。”苏千樾自是笑着允了,又吩咐不许人跟随,然后就被女儿拽走了。   正值午后,日头还烈,走了好一段路,黎昭岚出了许多的汗,苏千樾有些担心,自己会武功自是不在意这点运动,可女儿还小,两岁多点的人儿,若是中了暑就不好了,便问道:“岚儿,累吗?热不热?要不咱们先回去,下午待凉快些了再来?”黎昭岚倒是坚定的很:“不热也不累,都走了好一段了,才不要回去呢!”苏千樾有些无奈,可女儿是个有主意的,他也没办法,于是就想抱着女儿走。女儿却推开了他的手,摇摇头:“爹爹会累的。”苏千樾本想说他会武功抱她,可看到女儿望向他的目光,他却什么都不想说了。亲情,是相互的。他很爱女儿,女儿知道。女儿很爱他,他也知道。   又走了一小会,黎昭岚带着稚气的声音响起:“好无聊啊,爹爹,我给你唱首歌吧。”苏千樾俊美的脸满是宠溺:“好。”   清脆的童声慢慢响起,风儿轻轻一吹,吹到了很远的地方,也吹到了苏千樾的心里。   “有谁听过这故事,那些英雄的故事   一篇篇一页页,我闯进了这故事   只为了一个梦,一个梦走了有多长   当夜色朦胧了月光,儿时的花香   随风而飘荡,飘进了什么地方   一座城要如何仰望,是他们没尽头的仗   当落叶经过我的脸庞   心总会拨开迷雾中的祈望   当季节换了衣裳,当岁月伴我成长   年少懵懂的思念,荡漾在我心上   当历史换了殿堂,我还在为谁梳妆   当梦想光荣绽放,一起看我们的山高水长……”   歌唱完的时候,黎昭岚抬起头,一脸“求表扬求夸奖”的表情,苏千樾摸摸女儿的头:“真好听,岚儿,你跟谁学的?”黎昭岚自然不能跟他说是自己前世听到过的歌,只能说:“是偶然间听小侍唱的,决定好听,就记下来了。”苏千樾也不再多问。   再走了大约半刻钟,便到了。那是冷宫的地界。苏千樾跟着女儿东绕西绕,在绕过一个拐角之后,入目的景象让他惊呆了。   那是一种无法言喻的美丽,大片大片的龙爪花平地耸起,劲健秀美,如一团熊熊燃烧的火焰,艳丽的令人炫目。“一箭向天艳如火,秋蕊无香守山泉。”,细细看,它艳,却不张扬,内里带着些许平和与清冽。有清风掠过,它临风展花,有一种说不出的孤独和空缈。   在这样破败幽暗的冷宫后面,居然有这么一片不为人知的美丽。   黎昭岚拉拉苏千樾的手,后者低下头,黎昭岚抬起头甜甜的笑:“这花很像爹爹,爹爹笑起来的时候比这花还要美丽。”黎昭岚是实话实说,苏千樾笑起来的时候,眉宇间变多了些邪魅妖艳,俊朗和邪魅这两种截然不同的气质在他身上完美的融合。   苏千樾一把抱起女儿,大笑,眉间尽显邪魅:“爹爹最喜这龙爪花。岚儿眼力真好。”然后在女儿的脸上狠亲了一下,惹得女儿露出了纯粹的笑容。   又看了一会,苏千樾看女儿面上已有了些疲倦,便原路返回了。   谁知刚走了没多远,便听见不远处传来人声,其中还夹杂着不怀好意的笑声和侮辱。   “哈哈,想吃吗?过来给本公公跪下,这馒头就是你的啦!”   “诶呦呦,看她那眼神,恨不得吃了咱们呢!”   “还是个皇女呢,过的还不如我们这些奴才呢!哼,真是命不同啊,都是皇女,别的皇女金尊玉贵,她呢,是奴才的奴才!”   ……   苏千樾听着这些话语,皱了皱眉却没想多管。世间不平之事何其之多,哪里管得过来呢?若事事都要管,件件都要问,岂不是要累死忙死了?他有些嘲讽的想,人各有命,他只会帮他觉得值得帮的人。他苏千樾本就不是那等心软纯善的烂好人。   正准备离开,只是他家女儿却从他怀里挣脱了,一落地就跑去了。苏千樾无奈地勾勾嘴角,跟着过去了。   不出意外,是一出嚣张奴才欺负落魄皇女的戏码。   那几个嚣张的奴才一见苏千樾露面,吓得慌慌张张地跪下了,这宠冠后宫的皇贵君有几个人不认识?颤抖地跪在地上,身如抖筛,满脸惧色,哪还有半分之前的嚣张。   苏千樾凌厉的目光扫过这几个颤抖的奴才,又看向那个蹲在地上的那个孩子。   那是个瘦弱的女孩,这几个刁奴之前言语中称她是皇女,那么便只有那个小侍生的二皇女了。二皇女该有四岁了,比岚儿大两岁,可看起来却像和岚儿一样大。   二皇女抬起头,小脸上脏兮兮的,看不出长相如何,只是那双眼睛,不带一点这个年龄段孩子该有的天真懵懂,早熟的令人心酸。一身衣服破旧不堪,满是灰尘,再加上那张脏兮兮的小脸,乞丐也不过如此。□□在外的皮肤上满是青青紫紫的伤痕,新伤旧伤都有,她之前的日子,可想而知了。可她本该是金尊玉贵高高在上的皇女。   苏千樾并不是心善的人,只是做了父亲之后,看见孩子便会心软三分,更何况,这孩子着实令人有些心酸。   黎昭岚跑过去扶起她,二皇女受宠若惊的眼神让她心里有些心酸和不忍,她有些恳求地看向爹爹:“爹爹……”   苏千樾看着女儿恳求的目光,且心下的确有些怜惜这孩子,便应下了。? ☆、黎媛 ?  帝王的御驾从御书房出发,浩浩荡荡的队伍朝着唯一的目的地——风涟宫前进。   御驾停在了风涟宫门口,黎锦言干脆利落地下了御驾,一甩凤袍,说不出的写意风流,大步地走进风涟宫。她进风涟宫,从来不用太监唱报。因为苏千樾不喜欢。   一踏进殿门,黎锦言一眼就看见了软榻上那个玄衣的人儿,正在逗他怀中的红衣团子。听见有声音,苏千樾抬头看了她一眼,又低下头逗女儿。天大地大,女儿最大。   看见黎昭岚又恬不知耻地赖在她爹怀里,蹭啊蹭啊,蹭地黎锦言心里的火苗和醋意“蹭蹭蹭”地往上窜,醋焰高涨。该死的臭丫头,别的不会,跟老娘争宠倒是无师自通,千樾是我的好么!是老娘的夫郎好么!该死的臭丫头你给我滚一边去啊啊啊!、   黎锦言真想快步走过去,把那个黎昭岚拎出来扔到一边去,然后把千樾揽到自己的怀里……可是,想到这里,似是有一盆冷水从天而降,把她的醋火浇地一点都不剩。经过这几年的斗智斗勇,她已经很明白了,要是她敢把黎昭岚从千樾的怀里扔出去,那么,千樾肯定会把她从风涟宫扔出去的,然后就会不许她进门,不许她睡觉,让她……跪搓衣板。搓衣板这玩意都是黎昭岚提议的,还说什么“不跪就是不够爱爹爹!”.这简直就是诛心之言啊!她敢不跪么?于是一个在外面高高在上不容亵渎的女皇,在皇贵君的门口可怜兮兮地跪搓衣板,还要声泪俱下装可怜哄皇贵君让她进门。那画面太美,都没人敢看。   正当黎锦言在心里默默感叹上天对她真是太残忍了居然让她有黎昭岚这么个要气死人的女儿时,顾盼琉璃地桃花眼一瞥,突然发现不远处坐着一个瘦弱的看着和黎昭岚差不多大的女孩时,眉头微蹙:“这是谁家的孩子?怎么在这?”   苏千樾这才把视线从自家女儿身上移开,看了一眼黎锦言,又看了一眼二皇女,淡淡地开口:“这是二皇女。”   黎锦言的眉头皱的更厉害了,想了好一会,才说:“二皇女不是该有四岁了吗?她怎么在这里?”不是该有四岁了吗,怎么看着跟岚儿一样大?   苏千樾还没开口,黎昭岚已经跳下软榻,走到母皇的身边,叽里呱啦地把之前发生的事一一告诉了黎锦言。   黎锦言听完,看了看那孩子瘦弱的小身躯,看见她有些仓皇不安的神色,心下叹了口气,终究这孩子是无辜的,何必让一个孩子承担她父亲犯下的错呢。   二皇女有些坐立不安,她怯怯地抬头看了一眼黎锦言,又飞快地低下头,心里紧张不安,却也带着几分喜悦,她终于见到娘亲了。   黎锦言思量了一番,看看黎昭岚那鲜艳明媚的模样,又看看二皇女苍白瘦弱的样子,斟酌了几次,终究当着那个孩子的面,说出来口:“她的父亲,是原本在御书房当差的小侍。自以为姿色不俗,便想着麻雀变凤凰。在一天晚上,给我下了药……我那时年少轻狂,又心高气傲,那容得下这般侮辱?本想处置了他,谁料遇上天灾,我忙的昏头转向,再想起他来时,他已经有了身孕。虎毒不食子,我只得容他生下孩子再做处置。谁知他难产血崩,一生下孩子就去了。我便让宫人好好照顾这孩子,就到了现在……”   二皇女早已泣不成声,原来她父亲是那样不入流的手段有了她的,早熟的她自然明白小侍的地位有多低贱,也明白下药的手段多么卑劣,原来她对于母皇来说,是那样耻辱的存在。   黎锦言看着她的,心下也是不忍心的。只是,若是不让她彻底明白,将来她心生怨恨,又该如何是好?   更何况,她看了看苏千樾,又低头看了看站在自己面前的黎昭岚,岚儿虽聪慧,可苏千樾却不愿让她成为女皇。她明白千樾的一片爱女之心,女皇虽好,掌握天下大权,可享受到多少就必须付出多少,有太多的身不由己,时时刻刻多疑筹谋。他只想自己的女儿平安喜乐的过完一辈子。她也曾经试探过岚儿的心思,谁知岚儿正经严肃的告诉她,她不愿意当那个什劳子女皇。   既然岚儿不愿意当,那么她这个娘亲也要保证下一任女皇上位,会好好的待岚儿,保岚儿一世富贵安康。   她看的明白,淑侍君所出的大皇女黎婵面善心恶,无容人之量,又妒恨她偏疼岚儿。若是她上位,岚儿如何是好?那么也只剩下二皇女了,之前她还在愁如何让二皇女和岚儿亲近,如今竟是迎刃而解。让二皇女和岚儿一起长大,将来还怕她和岚儿不亲近呢?所以她要让二皇女明白,同样都是皇女,岚儿地位尊崇,她却人人可欺,这是她父亲造成的,和旁人无关,省的她将来对岚儿心生怨恨。也让她明白,是岚儿帮了她,才让她有了皇女该有的高贵尊荣。   二皇女抱着腿,埋下脸,哭的肩膀一耸一耸的,压低的啜泣一声一声传入殿内人的耳朵。黎锦言叹了口气,终究是委屈这孩子了。苏千樾则是有些不忍和愧疚,黎锦言的用意他怎么会不明白?可他是一个父亲,他得为自己的孩子着想。岚儿既然无意于帝位,那么他和她得替她铺好路。就算相信女儿将来可以凭自己闯出一片天地,可为人父母的,总是想多给孩子一些,都想多帮些孩子。说到底,还是他们算计了二皇女,只能以后多补偿她些了。   黎昭岚走到二皇女旁边,轻轻抚摸着二皇女的脊背,无声的安慰她。得到安慰的二皇女慢慢停下了啜泣声,抬起头看着黎昭岚,眼中满是感动。黎昭岚甜甜的笑着,然后掏出怀里的帕子,给二皇女拭去脸上的泪痕。黎昭岚想分散她的注意力,让她不再难过,随意的问道:“二姐姐,我叫黎昭岚。你叫什么名字?”二皇女听了,却低下了头,有些失落,声音低低的:“我没有名字。”她的父亲生下她就死了,母皇几乎都忘了她,宫人日日欺负她,口口声声喊她“野种”,哪里会给她取名字呢?   黎昭岚在心里甩了自己两个巴掌,让你嘴贱让你嘴贱,有些懊悔地说:“对不起,二姐姐。”二皇女看见她懊悔的神色,也不那么介意自己没有名字了,浅浅的笑:“没关系。”黎昭岚沉思了一会,然后笑的明媚,说道:“二姐姐,我给你取个名字,黎媛。爹爹说媛字指姿态美好的美人。你说好不好?”   二皇女脸上的笑容一下子扩大了,笑容似一朵海棠花般绚烂,连连点头:“好。”她有名字了!她不再是宫人口里称呼的“野种”了!她有名字了,她叫黎媛!   直到很多很多年后,她都会记得,那个傍晚,夕阳还未完全落下,还有一片灿烂的余晖落在她身后的地上,那个玉雪可爱的小女孩甜甜地对她笑:“二姐姐,我给你取个名字,叫黎媛,好不好?”   用晚膳的时候,黎昭岚一直给黎媛夹菜,她自己都没吃多少,小嘴叽叽喳喳地就没停过。风涟宫用膳的时候不讲究“食不言”,黎昭岚总是叽叽喳喳的,时不时笑几声,黎媛的脸上也多了些笑容,仓促不安也渐渐消去了,苏千樾和黎锦言时不时也会说几句。虽然不讲规矩,却也多了几分温馨。   用完晚膳后,苏千樾和黎锦言带着两个孩子去御花园消食。黎昭岚拉着黎媛玩她喜欢玩的游戏,两个人玩的都很开心,孩子的笑声像是银铃一般,清脆悦耳,让听见的人心情都开朗起来。见女儿笑的那么开心,苏千樾也笑了,对一旁的黎锦言说:“有人陪岚儿玩,岚儿高兴的不行呢。”黎锦言的脸上也充满了笑意:“是啊,岚儿开心就好了。我们此生就她一个孩子,虽然有宫人陪她玩,可总归不如同龄人玩得好。”当初苏千樾生黎昭岚的时候险些难产,吓的黎锦言三魂离了七魄,再也不敢让他生孩子了,索性就去秘密去找太医要了绝子嗣的药。   苏千樾却笑着说:“岚儿和媛儿都是我们的孩子。”黎锦言听了,也笑着点头:“是,她们都是我们的孩子。”苏千樾的意思,显而易见了,多补偿黎媛些,把黎媛放在和黎昭岚同样的位置上。这是最大的补偿了。? ☆、苏国 ?  时间飞快,一转眼,黎昭岚已是六岁有余。人们都说小孩子七八岁的时候会进入一个“狗都嫌”的阶段,在黎锦言眼里,黎昭岚提前进入了这个阶段。在她带着黎媛烤鸡,第三次险些把宫殿烧了之后,黎锦言终于爆发了,这什么倒霉孩子,烧什么不好偏烧屋子!皇宫的屋子要是被烧了是会被看成是不祥之兆的啊死丫头!   黎锦言愤怒的大吼:“黎昭岚你个死丫头你给老娘死过来!”黎媛被她愤怒的样子吓到了,黎昭岚却装的一派懵懂无知:“走过来就走过来,你干嘛让我死过来!死过来是怎么过来?”黎锦言险些一口气没过来就要被她气晕了,她拼命压下心中的怒火,僵硬地扯出一个她认为和蔼在黎昭岚和黎媛眼里却像是狼外婆般凶残的微笑:“好,你走过来。”手中的棍子蠢蠢欲动,充分诠释着一句话:我已饥渴难耐。   黎昭岚又不傻,一看这架势,要是过去了自己的屁股就晚节不保啦。于是她撒腿就往外面跑,边跑边喊:“救命呀救命呀!杀人啦!爹爹救我!”黎锦言简直要被这个不孝女气晕过去,领着棍子准备撒腿就追,只听“嘭”一声,八岁的黎媛跪在她的面前:“是我没拦住妹妹,妹妹还小,母皇打我吧!”妹妹还小,哪里挨得住打,本来就是她这个姐姐没做好,才让妹妹年少无知犯了错。这顿打,就该让她替妹妹受。   刚跑到殿外的黎昭岚听见黎媛要替她挨打,又跑了回来,跑到黎锦言的面前,抬着头仰视她,傲然道:“我自己犯的错,自己承担后果!不要姐姐替我承担。”本就该自己承担,这是做人最基本的道德底线,自己犯了错却让人顶罪,她没那么恶劣。   黎锦言看她们这样一闹,再大的火气也没了。只得让她们起来,不再追究。   这时,苏千樾走了进来,手中还拿着一封信,脸色有些沉重。黎锦言好奇地问:“岳母来信了?”苏千樾答道:“母皇来信了,说是父后想见岚儿。母皇说,父后总是牵挂着我们。我是轻易出不得皇宫的,可岚儿去见见外祖父外祖母总无碍吧!”黎锦言点点头:“也是,岚儿去了,也能让岳父解解了思念之情,”   这片大陆分成四块,四国鼎立。各国皆是以姓氏为国号,黎昭岚所在的是黎国,而苏千樾则是苏国的皇子,另外还有云国和裴国。黎国和苏国皆是地处中原,最是富庶。而云国则是临海,盐业最为发达。裴国在大陆的最角落,一面是连绵的雪山,一面是荒芜的大漠,故而国人豪迈,民风粗狂,有“蛮人”之称,虽国力比不上其他三国,打仗却很是威猛。   苏国的女皇凤后,是这天下的一段佳话。女皇和凤后青梅竹马,女皇倾心相爱,许他一生一世一双人,废除后宫,育有一女一子,恩爱无双。这就是苏千樾的爹娘。苏千樾是苏国最受宠爱的皇子,嫁于黎锦言做一国之后本是门当户对的。只是黎国的朝廷官员却有大多数反对。位高权重的存着让自己的儿子或者侄子做凤后的心思,其他的大多数都是老臣,扬言:“让以外邦之子做了一国之后,岂不是乱了我国的血统?”黎锦言气得要死,却也对朝廷官员要以死相谏无可奈何,最后被气的狠了,便对着一堆要死谏的老臣道:“好!朕听你们的!立苏千樾为皇贵君!永不立凤后!尔等可满意了?”语罢,拂袖离去。苏千樾也不是那等死要名分地位的人,也明白黎锦言的无可奈何,皇贵君便皇贵君,他也不在乎。   听见自己可以去苏国见外祖父外祖母,黎昭岚高兴的简直要蹦起来,困在皇宫这么多年,她早就呆不住了。   于是,在黎锦言的安排下,黎昭岚小盆友带着黎媛以及一大票侍卫随从,踏上了前往苏国的旅程。? ☆、吃货 ?  马车内豪华无比。   先不说车内陈列摆设,就说那车身,由千年的金丝楠木所雕而成。千年的金丝楠木价值万金,且有价无市。再看那车门上挂着的帘子,影影绰绰,看似轻盈丝薄,却将车内的景象尽数遮去,让外人窥不见里面是何景象。此纱名唤月影纱,纱如其名,如月影般轻柔朦胧,需五十名最好的绣娘不眠不休织上一年方可得一匹。那地上,更是铺着雪狐的皮毛,雪狐通灵,在雪山中又有那一身白色皮毛作为保护色,一只也是达官贵人趋之若鹜的宝贝。这一大片的地毯,已是无法用金钱来衡量了。   这当然是黎昭岚那个娇贵刁蛮的小祖宗的布置啦。苏千樾就这么一个宝贝女儿,从小就疼宠的不行,而黎锦言表面上看着烦她和自己争宠,心里却也是非常疼爱她的。作为这么一个天之娇女的黎昭岚,也是很会享受的好么。这次路途遥远,马车颠簸,她怎么可能会委屈了自己?   车内的沉香木桌上摆着一碟“千层雪”,丝丝香甜的气味在空气中萦绕着,一只罪恶的手正在伸向这碟雪白香甜的糕点。这只手将要碰到糕点的时候,一道清冽的声音响起:“小主子。”明明是悦耳的声音,却让这只手硬生生停了下来。   黎昭岚装作若无其事的收回手,将手负到身后,努力收起心虚地神色:“咳咳……那啥……我看见千层雪上有几只苍蝇,我伸手赶赶。”   醉烟绷着一张严肃脸:“小主子看错了吧,哪有苍蝇?我倒是看见一只想偷吃的小老鼠。”醉烟是自小就跟着苏千樾的,与苏千樾情同兄弟,也是看着黎昭岚长大的,跟黎昭岚说话自然少了些拘束。   被比喻成老鼠的黎昭岚:“……”   黎昭岚无耻地卖萌撒娇:“醉烟叔叔,你就让我吃点吧?好不好?好不好嘛~~”奶声奶气地拖长音,睁着自己水汪汪的桃花眼可怜巴巴地看着醉烟,企图用自己的目光让他产生罪恶感和不忍。   谁知醉烟淡淡地摇摇头,无视某老鼠的卖萌撒娇装可怜等攻敌策略,并端起了那碟“千堆雪”:“小主子您已经吃了好些东西了,再吃就该伤肠胃了。主子吩咐过,不许小主子您吃太多糕点。”黎昭岚最大的爱好就是美食,是一枚十分标准的小吃货。也得亏她平时蹦蹦跳跳爱玩爱闹,不然哪有如今这精致如画的小美人模样,早就变成一副……额,饭桶模样了。   一旁的新绿也哄她道:“是啊,小主子,可不能吃太多。等过两个时辰再吃好不好?”   原本躺在贵妃榻上看书的黎媛,也坐起身来,放下手中的书籍,笑着将黎昭岚拉倒身边坐下:“岚儿莫恼,约莫再有个把时辰,就能到雁城了。我听说啊,这雁城有道名菜,叫做‘鸿雁相烦’,据说来到这雁城的人,没有一个没尝过这菜便离开的,据说个个都是赞不绝口。既然如此闻名,不如我们亲自去尝尝。看看它这传言,到底是真是假。”   黎昭岚听了,不开心就立马抛到九霄云外去了,吃货的本质闪闪发光,连带着眼神都是蹭亮蹭亮地。   吃货就是这么简单,只要有自己所钟爱的美食,吃货就会把所有不开心都丢到九霄云外去,然后开开心心的享用美食。这有什么不好,既然知道自己不是那些拯救天下挽救人民的英雄,没有经天纬地之才,不是那些惊才绝艳闻名于世的穿越女前辈。那么,为什么不活的简单一点呢?   正是午后,云淡风轻。阳春三月,连空气里带着股花草的淡香。   马车进了雁城,停在了清平客栈门口。醉烟和新绿先下了车,然后弯下腰扶黎昭岚和黎媛二人下来。黎昭岚下了车,看看四周保护她的护卫,开口唤护卫长陈扬:“陈护卫,今日我们便在这雁城休息一日,到了明日再出发吧。连日赶路,我看那些护卫都有些疲倦,也让她们休息休息。辛苦你们了。”   陈扬受宠若惊,心里有些感动:“保护小姐是属下们的职责所在,不敢言辛苦二字。得陛……夫人信任,派属下们一路保护小姐已是属下们的福分。属下代五十位护卫谢过小姐关怀。”出门在外不便下跪,陈扬便深深鞠了一躬。   一旁的黎媛扶直陈扬,温和的笑道:“不必多礼。陈护卫,咱们快进去歇歇吧。”   陈扬点点头,一个二十多岁的典型女尊国的女子,高大强壮,笑的却十分腼腆。待黎媛和黎昭岚进门之后,陈扬转身吩咐护卫,面上没有之前的那种腼腆,有的只是冷静稳重:“十人分散守在店门口和后门,二十人换装暗中保护。剩余二十人休息。两个时辰换一次班。明白了吗?”众护卫齐声应道:“是。”然后各就各位,井然有序。   这次出行是伪装成大户人家的小姐出行,黎锦言派了五十个御前侍卫伪装成护卫保护,就怕女儿有危险。   清平客栈的掌柜一看黎昭岚等衣饰华贵,一看就是出身不凡,又见她们包下了整间客栈,赶紧招呼她们坐下,叫小二赶紧上菜。   雁城的口味和凤京不一样,凤京口味偏清淡,而雁城而是偏辣味。换换口味也很不错,且一路颠簸大家都有些饿了,故而大家都大快朵颐,吃的比较开心。   小二上来添茶水的时候,黎昭岚问道:“小二姐,这雁城有没有什么好吃好玩好看的地方?我们都是外面来的,还烦请小二姐指点一二。”   黎昭岚这般客气的询问,小二心里很是受用,谁不想要别人的尊重呢,她笑着道:“姑娘问我那是问对人了,我家世世代代都居于此地,这雁城就没有我张三不知道的。这要说好吃嘛,自然是那花满楼,这花满楼里有道名菜‘鸿雁相烦’,那可真人人赞不绝口,多少人慕名而来品尝啊!好玩的嘛,姑娘可真是赶上时候了,今日雁城的姻缘湖上,不知有多热闹呢。至于这好看,姻缘胡也是雁城的美景之一。”   黎昭岚兴致勃勃地问:“哦?今日并非是何节日,姻缘湖为何那热闹呢?”黎媛也挺好奇。只不过她好奇的是:岚儿居然没关注那道“鸿雁相烦”名菜,而是关心起来那姻缘湖?真的好神奇……   吃货岚的想法是:反正我已经吃饱了,现在也吃不下了,不如去这个姻缘湖逛逛,等逛的消化完了,再去吃,醉蓝叔叔和姐姐也不能拦我了是不?这不是一箭双雕么?嘿嘿嘿……黎昭岚猥琐地笑了。   小二的语调稍低了点,声音低沉,试图营造一种神秘的气氛:“姻缘湖旁有棵千年桃树,枝叶繁茂,那树干粗的得五个壮年女子合抱呢。照理说这阳春三月桃树开花也不稀奇,可稀罕的是,那么大一棵树,竟是一夜之间开满了花。满满一树的花朵,不知道有多少朵呢。所以啊,今日这姻缘湖,真的是人山人海。”? ☆、萧殊颜 ?  据小二所说,这姻缘湖的名字也是有来历的。   姻缘湖本叫做碧波湖,取碧波荡漾之意。传说,温润如玉的官家小姐在这碧波湖畔邂逅了同样出身富贵人家的娇美公子。本是门当户对的一对,该是有情人终成眷属的结局,谁知这对有情人的母亲竟是互相仇恨的对头,怎么都不肯答应这门亲事。百般逼迫两人分开,谁知最后竟逼得一对有情人在她们的定情之地——碧波湖畔殉了情!自此之后,传说凡是在这里定情的男女,都能得到她们的祝福,恩爱缠绵,白头偕老。渐渐地,碧波湖就被人们叫做姻缘湖了。   黎昭岚让小二说的很是心动,有传说的姻缘湖,还有千年古桃树一夜之间开满了花朵,都引起了她的兴趣。   于是,她拽了黎媛陪她去看看。   黎昭岚和黎媛两人走在街上颇有些惹眼。当然,她们还是个半大的孩子。只是黎昭岚明媚张扬,黎媛温润如风,皆是容貌出色,气质不俗,衣裳又甚是华丽,惹人注目也不奇怪。   按照小二指的路,她们走了约莫一刻钟便到了。确实是人山人海,摩肩接踵,还有小贩看这里热闹,挑了东西来这里叫卖。此起彼伏的叫卖声,说话声,却是很是热闹。一望,不远处有个湖,这便是那姻缘湖吧。黎昭岚回头想拉着姐姐走那湖畔去看看,一回头,哪里还有黎媛的人影?   黎昭岚略略沉思了一会,姐姐找不到她,应该会回去的吧?况且暗中有侍卫及暗卫保护,姐姐应该不会出事的。   黎昭岚便自己跑去玩了。   黎媛并不是自己离开的,而是被推推嚷嚷的人群给带走了,等她好不容易离开拥挤的人群,回到和妹妹分开的地方,早已不见妹妹的人影。   黎昭岚饶有趣味地跑去看了看小贩们贩卖的物品,有兴致勃勃地买了糖葫芦、烤虾、烤翅等零嘴来吃,小贩们看她衣着华丽,一看就知道是出身富贵人家的孩子,却甚是知礼,再加上精致漂亮的小脸,明媚的笑容,都不约而同的多给了她一些。不得不说,有一张漂亮的脸是多么重要。黎昭岚边逛边吃,玩的不亦乐乎。   等吃的差不多了,她又想起来,自己来这里是来看千年桃树和姻缘湖的。看看远方那个硕大无比开满了花朵的桃树,再看看桃树底下摩肩接踵的人群,毫不犹豫地放弃了去看桃树的想法。我还是看姻缘湖吧,她想到。   她快步地走着,走到了姻缘湖的湖畔。这湖确实挺美,清澈见底,像一块宝石般晶莹透亮,偶有清风路过,吹开一圈圈的涟漪。   她绕着湖畔慢悠悠地走着,感受清风抚在自己的脸上,带着几缕发丝向后飘去,思绪早已不知去了何方。这一刻,她忽略了周围的喧哗,沉浸在自己宁静的世界里。   不知走了多久,周围已无人声,静悄悄地。却恍惚间,听见了有人呼救地微弱声音。   黎昭岚往湖里看去,见湖里不远处,有一抹小小的青影正在挣扎,像是没有力气了一般,竟是要沉下去了!   她心里一惊,一个猛子扎进了湖里。她努力地朝那抹青影游去。等游到他身边,一只手括住他腰,一边奋力往岸边游去。千辛万苦地把他拖上岸,黎昭岚已经快虚脱了。她虽然上辈子会游泳,可这辈子也只是个六岁孩子的身体,拖着一个和她差不多大的孩子游了那么远,还一个人把他拖上岸,已经快累成狗了。   她将那个小男孩身体放平,在他的胃部连续按压,直到他连着吐出几口水了,黎昭岚才放下心,直接倒在地上休息,真是快累死了。   等黎昭岚休息够了,往旁边一看,那个小男孩已经醒了,还睁着漂亮的凤眼盯着她看。这个小男孩确实很漂亮,清亮秀丽的杏眼,一双清澈黑亮的眼睛乌溜溜地正盯着她瞧,很是娇憨可爱。鼻梁挺直,嘴唇小巧红润,约是年纪还小的缘故,还有几分婴儿肥。因为刚刚落水的缘故,小脸上还有几分苍白。   黎昭岚见他没事了,爬起来,拍拍身上的灰尘,开口道:“快回家去吧,虽是春天,但湖水还是有些凉的,着凉就不好了。”   萧殊颜见她要走,叫住她,声音软糯:“你叫什么名字?”   黎昭岚回过头,看见他看着自己,眼神坚定,仿佛她不告诉他名字他便不罢休,笑了笑,笑容明媚的像朵海棠花:“我叫苏岚。”出门在外,她便取了个化名叫苏岚,随了苏千樾的姓。   她说完,没等萧殊颜再说什么,转头便走了。   萧殊颜看着她离去的背影,娇俏圆润的小脸上有些失落,她都没问他叫什么呢。爹爹说了,男子的名字不能轻易告诉女子。可是……她,和别人不一样啊。爹爹说,要是一个男子和一个非亲的女子有了身体接触,那个男子就要嫁给女子的。刚刚在湖里,他虽然意识迷茫,却也记得,刚刚有只手缠在他腰上的。   六岁的小男孩眼中满是懵懂和迷茫,她就是他将来的妻主吗?是这样吗?   这个傻孩子却忘了,他还小呢。将来的事,谁又能说清楚呢?   直到黎昭岚的身影再也看不见了,萧殊颜慢慢的爬起来,眼角的余光却看见之前黎昭岚躺的地方,有一块晶莹剔透的玉佩正躺在地上。   萧殊颜小心翼翼地拾起那块玉佩,轻轻地吹了吹玉佩上的灰尘,看见玉佩中央雕一个“岚”字,边上还雕刻了几朵栩栩如生的海棠花。   萧殊颜娇俏的小脸上浮现了一抹愉悦的笑容,然后小心翼翼地将玉佩放进了贴身佩戴的荷包中。   萧殊颜正准备离开,却见他娘萧允风和他爹林氏带着一众的家丁朝他奔来。林氏见他浑身湿透了,头发什么也是乱糟糟的,好不可怜。瞬时就红了眼眶,将他揽入怀中,声音有些哽咽:“我儿,你是糟了什么罪啊?”萧允风的眼里也有些心疼和不忍。   幸亏他此时还小,所以有家丁看见他浑身湿透也无甚大碍,若是换了十几岁的男子,当真是名节尽毁,只有自尽以全名声一条路了。   风一吹,萧殊颜便打了个寒颤。林氏忙到:“快回府,赶紧去请大夫。”立刻便有人应是,赶紧去请大夫去了。一行人便匆匆忙忙回府去了。   再说黎昭岚这边。   黎昭岚回客栈的时候,黎媛的确已经在客栈里了。她找了一会都找不到妹妹,干脆回来等。看见黎昭岚回来,黎媛才算是放了心。再仔细一看,妹妹的头发和衣服都湿了。黎昭岚很是随意的说:“有个小孩掉湖里,我去救他了。”   黎媛赶紧把黎昭岚拉回房间,让小二烧了热水来,让黎昭岚赶紧洗个热水澡,免得着寒。虽是春日,可那湖水还是凉的啊。   黎媛从房间出去,替黎昭岚关上门,又吩咐小二去找全城最好的大夫来。   等黎昭岚洗了澡出来,大夫把完脉确定她没事,黎媛悬着的一颗心总算是放下了。   她是姐姐,就该她照顾妹妹,若是妹妹生了病,那她回去还有什么脸去见父妃?再说父妃对她那么好,把她当女儿般疼爱。她不是父妃亲生的孩子,却得到了和作为父妃亲生孩子的妹妹一样的宠爱。妹妹呢,也把她当亲姐姐一样的亲近,若是她不照顾好妹妹,怎么对得起父妃和妹妹对她的好呢?   站在黎媛后面的醉烟和新绿对视一眼,眼中都有了笑意,主子果然没看错人,二皇女确实是个好姐姐,也对得起主子对她的疼爱了。   黎昭岚虽然面上有些无奈,漂亮的桃花眼里也满是笑意,她虽无奈姐姐的大惊小怪,心里却也是感动的。   太守府。   萧殊颜的娘萧允风乃是雁城太守,曾是昭和三年的探花郎,高中探花之后,又娶了大将军的幺子。大将军有兵权在手,深得女皇信任,再加上这萧允风自身也是才华横溢,为人甚是圆滑,短短几年,便做到了太守的位置。今年年底任期便满了,只怕还要升上一升呢。   如今是昭和十年,昭和乃是黎锦言的年号。黎锦言以年号“昭”字作为女儿的名字,对黎昭岚的宠爱,可见一斑。   萧殊颜房内。   大夫把了脉,说萧殊颜只是受了点惊吓,又着了凉,只要吃几贴药就没事了。林氏给了诊费,便客气地让人送大夫出去了。   林氏并没有看见那块玉佩,因为萧殊颜藏了起来。   萧殊颜到底年纪尚幼,今日受了惊,又着了凉,吃了药,很快便睡着了。   林氏坐在床边,看着儿子恬静的睡颜,眼中的慈爱像是要溢出来了。看着儿子睡梦中轻耸了一下鼻子的可爱动作,展颜一笑,像是盛开的娇花,心中柔软的一塌糊涂,这是他辛苦十月生下的孩子,就算是儿子,在他眼中也是绝世的珍宝。   林氏的小侍从门外进来,轻声唤他:“主君。”林氏却朝他做了个噤声的动作,然后起身走到外室。   林氏脸上温柔的笑完全隐去,冷声道:“夫人呢?”小侍恭敬地低下头,却有些迟疑:“夫人……夫人听说公子没事了,便……便去了西院。”   听见此话,林氏慢慢的笑了,却不似方才的温柔娇花模样,竟像是朵带刺的玫瑰,虽美却给人凌厉之感:“她是去看看她的美人有没有留下什么证据,怕我找到证据要了那柳青语的命呢!”当时找到颜儿的时候,他虽心疼的很,却也没忽略萧允风看见颜儿时眼里的不忍!说明她也猜到了是谁做的!   为什么颜儿好好地会去看那颗桃花树?颜儿是怎么知道那棵千年古树一夜开花的?颜儿又是怎么成功瞒着他带着小侍出去的?那个小侍为什么不见了?颜儿看桃花会掉到了湖里?而那里正好是个偏僻的地方?当真是巧合吗?这世间哪有那么多巧合?明明是柳青语让人躲在假山后面说话又引了颜儿去听,引起颜儿的兴趣,然后收买了颜儿身边的小侍,哄了颜儿出去,再把颜儿骗到偏僻的姻缘湖一角,然后推了颜儿入水!   这样一来,若是颜儿有个好歹,别人都会说是公子自己贪玩跑去看桃花,然后失足落水的。那个被收买的小侍,也在推颜儿入水之后,找了一个地方,因为“不小心弄丢了公子”而畏罪自杀了。可柳青语偏偏没料到,颜儿被人救了,没出事!问了颜儿的经过,他再去查,果然查出来了凶手!   小侍忍不住替自家主子抱不平:“那柳侍君不过是一个奴才,竟然也敢爬了夫人的床。这么个狼心狗肺的东西,主君宽宏大量容他性命,还许他生下一儿一女。他不知感恩,竟然还想要公子的命!真是该死!”   林氏冷哼一声,眸子里像是淬了冰,语气里满是嘲讽:“他这是白日做梦,想着我无女,若是颜儿有个好歹,我定是不会独活。他觉得凭借着他的女儿和萧允风的宠爱,这正夫的位置,舍他其谁。他也不想想,倘若颜儿真有个好歹,我便是要死,也得在死前拖上他和他的儿女一起下黄泉!更何况,我林家还有人呢!”   谁敢动他的儿子,他定要那人付出代价!萧允风又如何?只要他娘还活着,只要他林家还没倒,萧允风能耐他何?若是萧允风敢欺辱他,他娘和姐姐们,定不会饶了萧允风!   也许他当初是爱过萧允风,只是如今,这爱早已消怡殆尽。她宠爱侍君,他一点都不在乎。只是那柳侍君竟然对他的颜儿下手,若不是,颜儿命大有人相救,只怕……   他定会让柳侍君知道,护崽的狼,到底有多凶狠!? ☆、外祖父 ?  第二天,黎昭岚她们就离开了雁城。当然,黎昭岚这个吃货是在吃了那道名菜“鸿雁相烦”之后才离开的。不然,某个吃货也不肯走啊!   长途跋涉一个半月之后,她们终于来到苏国的京都——盛京。   盛京不愧是天子脚下,很是繁华热闹,井然有序。那些小贩虽然有的衣着上还打着补丁,但她们脸上的笑容是做不了假的,满是对生活的满足和喜悦。从城门一路走来,也没看见几个乞丐。可见,这苏国的女皇,也是个圣明的君主。   马车一路行到皇宫门口,早在她们进盛京的时候,便有人去禀报女皇和凤后了。   黎昭岚一下马车,便看见乌泱泱一群人在皇宫门口等着她们。最前头站着一男一女。女的约是四十几岁的样子,容貌和苏千樾极是相似,眉宇间满是英气。一袭明黄色凤袍昭示了她的身份。她身边还站着一个极是美丽清雅的男子,男子虽是四十有余,岁月却没亏待他,不但没使他的容貌失色,反而更添几丝的成熟韵味。   黎昭岚心下了然,这便是她的外祖父外祖母了。黎昭岚和黎媛对视一眼,两人同时走向前去,行跪拜大礼:“黎昭岚/黎媛拜见外祖父外祖母。”   黎昭岚刚起来,就被外祖父沐惜揽进怀中,沐惜眼眶都红了,他此生最宝贝的便是千樾这个儿子,连女儿都越不过儿子在他心中的地位。自千樾出生起,他就当成是绝世珍宝般呵护疼爱,爱逾性命,从来舍不得让他受一点委屈。本想在这盛京给他找个妻主,这样他能经常见见孩子。 谁知道,千樾竟然对那黎锦言一见钟情,再不肯嫁给别人。他本是不愿意,黎国那么远,嫁入皇宫哪能随意出宫呢?更不必说回国看他了。他们父子还能见几次面呢?可看着千樾不吃不喝郁郁寡欢,哪狠得下心去拆散呢?再舍不得,为了儿子,也只能舍得了。   到现在,他已经有八年没见到儿子了,纵然月月都有书信,可书信怎么比得上人呢?如今一见外孙女,那思念之情便如潮水一般将他淹没了。   黎昭岚看沐惜这样,便知道他是想念爹爹了。故意开始撒娇调节气氛:“岚儿头一次前来看外祖父,这大好日子外祖父还哭,是不喜欢岚儿么?”说着,竟小嘴一瘪,一副受了委屈的小可怜模样。   沐惜心心念念,想了这个外孙女六年多,当初岚儿出生的时候,他身子不好,受不起颠簸,一调养都六年了。日思夜想了六年多的外孙女就在眼前,看外孙女一副受委屈了小模样,心都酸了。   也顾不上心里的情绪,忙柔声哄道:“怎么会呢?外祖父怎么会不喜欢岚儿呢?外祖父最喜欢岚儿了,就是你爹爹,都得往后靠!”   黎昭岚一看外祖父顾不上难过,就开始撒娇卖萌,逗得沐惜心软的一塌糊涂,满心满眼都是自己的宝贝外孙女。   见外祖父被自己逗的开心了,黎昭岚便从外祖父的怀里出来,走到外祖母苏鸣鸾的面前,扬起明媚的笑容,清脆的喊道:“外祖母。”来之前,苏千樾就交代了黎昭岚,不要看外祖母严肃冷峻就怕她,只要黎昭岚扬起小脸笑一笑,她外祖母立刻就会冰雪融化。   果然,苏鸣鸾一看这张和儿子相像的笑脸,脸上的冰雪马上就融化了一半。虽然脸上还是有些严肃,但眼中已经有了笑意和疼爱。   随后,沐惜给黎昭岚和黎媛介绍了众人,一一见过了黎昭岚的姑姑和姑父以及表姐。黎昭岚的姑姑——苏国的太女苏千蕊是个温润的女子,自小就护着疼着苏千樾的,故而对这侄女也很是疼爱。至于太子妃,是个淡漠的美男子。   黎昭岚的表姐苏云裳比黎昭岚大三岁,也是个相当明媚爽朗的女孩子。见黎昭岚她们脸上都有疲色,苏云裳昂起头对沐惜说:“祖父,我看妹妹们都累了。岚妹妹才六岁呢。还是让妹妹先去休息吧。”   沐惜点点头:“极是,你妹妹还小呢。裳儿如今,也是有了做姐姐的样子呢。”苏云裳不好意思的笑笑。   等黎昭岚一觉醒来,扫去一身疲惫,神采奕奕的时候,窗外已经日落西山。   外面传来一声温和带笑的熟悉声音:“醒了?宴会可要开始了。”因为他们的到来,女皇特意吩咐为她们举办洗尘宴,就在晚上。   一旁的醉烟忙给黎昭岚一番梳洗,换了件蓝色镶银边缠枝花纹路的袍子。整理好了,黎昭岚才走出了内室,黎媛正坐在屋子中央的檀木桌上喝茶。见她出来,放下茶杯,笑吟吟地看着她。   本来她们该住在宫外的驿馆的,可是沐惜舍不得黎昭岚,非要让她们住在宫里,方便他时时刻刻看外孙女。苏鸣鸾自是听沐惜的。别看女皇外表冰冷严肃,可她和黎锦言差不多,内里都是个夫控。   黎昭岚故意装的很不好意思说:“姐姐,久等了。”黎媛还能不知道这个妹妹的本性?什么不好意思,就她那脸皮会不好意思?明明就是装个样子。   于是黎媛故意板着张严肃的脸:“原本等一会也没什么,只是某头小猪睡得实在是太熟,呼噜打得震天响。不知道的,还以为咱们养了头小猪呢!”   黎昭岚瞪大了眼睛,努力给自己证明清白:“姐姐你骗我!我从来不打呼噜的!”   黎媛猛咳了两声,拼命忍住马上就要溢出口的笑声。深呼吸了好几口,也学着黎昭岚的样子,瞪大自己的眼睛装无辜装懵懂:“我说你了吗?原来你就是那头打呼噜的猪啊!不打自招!”   黎昭岚说不过她,气呼呼地转头不看黎媛了。   黎媛笑眯眯地揽上黎昭岚的肩膀:“好了好了,是我错啦,行不行?不气不气。”   黎昭岚:“哼!”巨响的鼻音。   黎媛接着笑眯眯地哄:“那我请你吃好吃的!三顿怎么样?”   黎昭岚:“哼!”鼻音轻了一些。   黎媛继续笑眯眯地哄:“那,五顿?”   黎昭岚:“哼……”这回,已经轻了很多。   黎媛见火候差不多,于是一副“既然你不愿意就算了”的表情,开口遗憾的说道:“唉,算了。我也知道,对有些人来说,面子比什么都重要。唉,我懂得!我懂得!那就算了吧!”转身就准备走。   才迈了一步,她的衣角就被一只爪子抓住了。黎媛回过头,一副伤心的样子问道:“还有什么事吗?”   某吃货傲娇的说:“看见姐姐你这么难过的份上,我就勉为其难的答应了。不用谢我,是爹爹说姐妹要相亲相爱的。”黎媛表示:你的“勉为其难”在哪?我咋一点都没看见?这傲娇的模 样,真欠揍……   像是想到了什么,傲娇的吃货连忙补充道:“但是,姐姐,我们的姐妹情分怎么是能用五顿美食就代替的呢?”然后眨巴眨巴漂亮的桃花眼,继续说道:“应该十顿嘛!”   黎媛看着黎昭岚那张漂亮的小脸上欠揍的表情,仿佛在说:我说的很对是吧?黎媛心里不停地碎碎念,忍住自己想给欠揍的家伙一顿胖揍的冲动:忍住忍住忍住,千万要忍住!是妹妹,再欠揍也是我妹妹。对!是妹妹,再欠揍也是我妹妹!可是真的好想揍她怎么办!   黎媛脑中灵光一闪,不能揍,毒舌总可以吧?   于是黎媛咳嗽一声,严肃地说:“阿岚。”   黎昭岚:“诶?”   黎媛十分严肃地说:“阿岚,以后不要再“哼哼”地了,因为那是猪的叫声。”一副我是在教妹妹的严肃模样。   黎昭岚彻底抓狂:“啊啊啊……黎媛!我和你拼啦!不许再把我比成猪!”说完,就朝黎媛扑过去,要挠她痒痒。黎媛左躲右闪,避开黎昭岚的攻击。   姐妹俩欢快地打闹调笑,玩得不亦乐乎,欢悦清脆的笑声,被路过的风带去很远很远的地方。也只有在黎昭岚面前,黎媛才会有一副孩子样。在其他人面前,包括黎锦言和苏千樾,黎媛永远都是一副温和持重的模样,根本不像是一个八岁的孩子。   等姐妹俩终于闹够了,整理了一下衣服发饰,由沐惜派来的宫人带领着,往举办宴会的朝阳殿走去。? ☆、陆侧夫 ?  姐妹俩踏进朝阳殿的殿门,便有太监喊道:“黎国二皇女、三皇女到!”   两人走到大殿中央,行礼:“黎媛/黎昭岚拜见外祖父外祖母!”沐惜忙让她们起来,嗔道:“这么多礼做什么?又不是外人。”黎媛笑笑,低下头不语,这话不该是她来解释。对比黎昭岚的受众人疼爱,她则有些被冷落。黎媛并不介意,她本就是陪妹妹来的,更何况,苏国的女皇凤后并不是她的外祖父外祖母,与她并无任何关系,她只是跟着妹妹叫罢了。   黎昭岚则是对沐惜撒娇:“礼不可废嘛,若是私下,岚儿就肯定直接钻到外祖父的怀里撒娇了!”沐惜一下子就笑,笑骂道:“你个小鬼灵精!”黎昭岚一副不服气辩解地模样:“我鬼灵精,也是遗传爹爹的呀!爹爹是外祖父生的,说到底,我的聪明也是因为外祖父聪明呀!”逗得沐惜直笑。   因为是接风宴,都只有自家人,并无外人,加上黎昭岚也只有六岁,撒娇卖萌也无人介意,反而觉得她聪颖可爱。   苏云裳见自家祖父难得如此高兴,也凑上前去,故作吃醋地说:“妹妹一来,祖父眼里便看不见别人,心里眼里就一个妹妹啦!”   沐惜见苏云裳一副吃醋的表情,笑的更欢了:“哎呦,裳儿吃醋啦?之前还说裳儿终于有了当姐姐的样子呢,原来竟都是唬人的吗?”苏云裳装的一副小可怜受委屈的样子,原本明艳的小脸皱成一团:“妹妹来了,裳儿自然要做个好姐姐的。只是若是祖父只疼妹妹不疼裳儿,那裳儿自是不依的!”   苏云裳和黎昭岚两人撒娇逗趣,逗得沐惜十分开怀。苏鸣鸾看着沐惜开怀的笑容,心里也十分欣慰。阿沐很久没这么开心的笑过了,自从千樾嫁到了黎国,每到一家人聚在一起的日子,阿沐总是想千樾,开心不起来。有多久,没见他如此开心的笑了?上一次,好像是裳儿出生的那天。   一时间,殿内气氛很是温馨欢快。   只是,总有不长眼的来打破这个温馨的气氛。   黎昭岚正在撒娇,却听一道有些娇媚的声音响起:“皇长孙和黎国三皇女倒真是有孝心,瞧,逗得凤后这么开心。怎么就不带芷儿一个,芷儿也是皇长孙的妹妹呢。芷儿虽然沉默寡言了些,却很是有孝心呢。”皇长孙,指的便是苏云裳。太女的嫡长女,才能被称作皇长孙,其他的女儿,只能被称为郡主。这话中暗含之意,暗暗指责苏云裳排挤妹妹,不让妹妹表达孝心。   黎昭岚不悦地转过头去,说话之人坐在太子妃下面一个位置,这应该就是爹爹说的那个陆侧夫了。来之前爹爹说过,外祖母是个专情的,可她姑姑却不似外祖母,除了正夫之外,有众多侍君,其中最得宠的便是陆侧夫,生下了太女唯一一个庶女苏兰芷。看他身边坐着的那个一直低着头沉默寡言的女孩子,便是苏兰芷吧。   黎昭岚从小看惯了爹娘之间的恩爱情深,所以她最是讨厌这种侧夫侍君之类的,当然,她对过着三夫四侍的姑姑,也不怎么喜欢,只是因为对方是长辈,是爹爹唯一的姐姐,不能无礼而已。   黎昭岚看见陆侧夫狐媚跋扈的样子就难受,又想到太子妃那淡漠内敛的样子,这种地方陆侍君都这么嚣张,私底下太子妃怕是吃了陆侧夫不少亏吧。虽然时间还短,但黎昭岚就是莫名地喜欢亲近苏云裳,爱屋及乌,对太子妃有了几分维护之意。   黎昭岚不悦地道:“陆侧夫真是好大的脸面,本皇女与表姐有孝心这你都要管?敢问陆侍君可是生长在海边?管得那么宽!难道你说你女儿有孝心,本皇女就得负责让她的孝心表达出来?那全天下的人都说句对本皇女的外祖父有孝心,本皇女都得负责让她们的孝心一个个表达出来?岂不是要活活累死了!”黎昭岚直接搬出皇女的身份来压陆侧妃。   苏鸣鸾不吭声,本就是陆侧夫挑衅在先,若是岚儿一味忍气吞声,她才会对她失望呢!皇室高贵的血脉,代表的是皇室的脸面,容不得他人挑衅污蔑。只是没想到,这么短时间内,岚儿和裳儿处的这般好。不过也是,她们本就是血脉相连,亲近也是应该的。   沐惜则是不悦地瞥了陆侍君一眼,又不悦地看了一眼太女苏千蕊。陆侍君仗着太女的宠爱,在东宫里嚣张跋扈他也是知道的,平时也提点太子妃几句,只是这孩子太实诚,下不去手,他也想给太子妃一个蜕变的机会。毕竟蕊儿和鸣鸾不一样,将来蕊儿登基,不知会有多少男人。若是太子妃一直这般内敛,将来怎么护得住裳儿?只是没想到,陆侍君竟然这般嚣张,居然敢当着他的面,欺负他的孙女,还带上了他的外孙女!当他死的啊!   苏千蕊则是对陆侧夫失望极了,本以为他是个直率真性情的男子,才宠爱他,没想到他竟然如此嚣张无脑!太子妃原本淡漠的眼神有微微波动,有些意外地看了黎昭岚一眼。而苏云裳看黎昭岚的眼神里,充满了感动。父妃太过内敛,又不许她反击陆侧夫。她每次看见陆侧夫仗着母王的宠爱欺负父妃,心里都很难过,可是父妃一直让她忍着,她忍得真的很难受。对这个表妹本就是有些亲近感,没想到表妹会维护她,这让她的心里充满了温暖和感动。   陆侧夫被黎昭岚气得脸发青,不服输地反驳道:“芷儿是凤后的亲孙女,对凤后自然孝心,别人怎么比的来?”   相比陆侧夫的表现,黎昭岚则是平淡的说:“哦?她的孝心呢?表现在哪?我看看?”   陆侧夫无话可说,一直坐着的苏兰芷扯了扯陆侧夫的衣服,陆侧夫只能不甘心地坐下了。   气氛一时有些冷清,但是黎昭岚这个暖场王在场,自然不会让气氛一直冷下去。加上苏云裳辅助,两人一唱一和,没多久,气氛就回到了之前的热闹。再没人理会陆侧夫,陆侧夫也不再开口了。? ☆、云裳和兰芷 ?  夜黑无星。东宫的凌心阁。   太女看向地下跪着的陆侧夫,温润的眼神里带着些冷色,声音也颇为冷清:“谁给你的胆子?竟敢为难皇长孙?还敢为难本太女的外甥女?是本太女的错,太过宠爱你,竟让你忘了自己是什么身份了!”苏千蕊就这么一个弟弟,自小就宠着爱着的,这么多年没见,心里自是记挂的。如今外甥女来了,与千樾又有七分像,苏千蕊便把一腔的思念疼爱全放在外甥女身上了。   苏千蕊看似温润,却内里冷情。她把温和柔软留给了自己认准的人,比如苏鸣鸾沐惜和苏千樾等,冷情给了太子妃陆侧夫和那些侍君。她娘只要她爹一个,而她却过着三夫四侍的生活,只是因为,她从未爱过一个人。既然都不爱,那么娶谁都一样,只要有利用价值。   苏云裳上前一步,诚恳道:“母王,儿臣以为,今日陆侧夫所做之事,需给表妹和舅舅一个交代。陆侧夫虽冒犯儿臣,因他是儿臣的长辈,儿臣并不放在心上。只是岚表妹今日刚到,陆侧夫就当堂冒犯于她,表妹年纪小不在意,可舅舅知道,心里指不定多难过呢!舅舅只得表妹这一个女儿,千娇万宠的,若不是心里思念祖父祖母和母王,也不会让表妹小小年纪就风尘仆仆地前来了。可表妹才到,陆侧夫便如此。若是不给个交代,舅舅知道了,该多寒心呐……”   表妹对不起,你帮了我,而我却利用你和舅舅来打击陆侧夫。只是表妹,原谅我,爹爹如此淡漠隐忍,侧夫侍君个个想拉我爹爹下位,时时刻刻都想着害我父女二人。若是我再不反抗,留给我和爹爹的,恐怕只剩一片埋骨之地了。所以,黎昭岚,真的对不起,对不起。   苏云裳心里内疚不已,面上却不显一分。   苏千蕊细想一番,也觉得甚是有理。她时常与弟弟传信,自然知道弟弟爱这个女儿如命。外甥女刚来就被一个侧夫欺负到头上,她若是不有点表示,她那爱女如命的弟弟怕是要生她气呢。千樾自小就和那些娇弱的男子不一样,坚韧好强。若是生了气,也不会闹腾耍小脾气,而是直接忽略你,就当你不存在,无视你,这才是最可怕的。苏千蕊有些好笑的想道。   回过神来,看向地上的陆侧夫,眸子里又多了些冷冽。苏千蕊淡淡道:“陆侧夫不分尊卑,以下犯上,责令受廷杖三十,闭门思过三个月。”   跪在地上的陆侧夫娇媚可人的哭泣着,试图求情:“殿下,我……”话还没说完,苏千蕊已是不耐,喝道:“来人,把他拉下去。”门外便走进来两个侍卫,将陆侧夫拖了下去,陆侧夫仍是哭喊着,梨花一枝春带雨,好不可怜:“殿下……殿下……放过华儿吧……殿下……”陆华幽,便是陆侧夫的闺名。   苏千蕊无视陆侧夫的哭喊,对着同样跪在地上的苏兰芷说道:“你也有八岁了,也当明白了些事理。平时多劝劝你侧父妃。”苏兰芷沉默着,然后伏地叩首,低声道:“是,谨遵母王教诲。”   苏千蕊点点头,朝向苏云裳,眸中的冷色略减了些:“你表妹还小,你这做姐姐,也要多照顾她,带她玩玩闹闹也无碍。只是当心些,别伤了你表妹。”不管她对太子妃怎样,她对苏云裳这个嫡长女还是有些喜爱的。   苏云裳扬起灿烂的笑脸:“母王说的是,表妹爱笑爱闹,性子活泼,女儿也甚是喜爱她呢。”   苏千蕊的眼里也出现些许笑意:“你们姐妹和睦那就最好了。”   一副和乐融融的模样。   苏千蕊走后,苏兰芷也告退了。苏云裳看向一直端坐在上方脸色淡然的太子妃。他总是这样,一副淡雅出尘的模样,仿佛要超脱世俗红尘之外,对什么都是淡淡的。可是作为太子妃,东宫还有众多姬妾,不容许他如此不问世事。   他是太子妃,未来的一国之父,多么尊贵。可他却淡然隐忍,在那些人眼里便是软弱可欺。于是那些侧夫侍君个个欺负到他们父女的头上来。自懂事起,她便每日活在胆战心惊中,生怕自己吃了什么食物或用了什么东西便“暴毙而亡”。那些人个个都想着谋了她父女二人的命。若非自己机警,她早就成了孤魂野鬼了。   苏云裳静静地看了他一会,直到太子妃向她投来疑惑的目光。苏云裳轻笑一声,带着些许嘲讽。她慢慢走上前,嘴唇微动,轻轻说了一句话,却让太子妃脸色大变。   她说:“爹,我们是在等死吗?”   芳华阁内。   纱帐内的陆侧夫痛苦□□着,一声又一声。他的小侍白露替他处理完伤势,拿着伤药走出来。见坐在桌边的苏兰芷,行了个礼,然后退下了。苏兰芷就静静地坐在桌边喝茶,一声不吭,对陆侧夫的痛呼恍若未闻。   纱帐内传来陆侧夫带着恨意咬牙切齿的话语:“苏兰芷,你要为你爹报仇,听见没有!我要你杀了那两个小畜生!苏兰芷!你别忘了,我终究还是生养你的爹!”   苏兰芷放下手中的青花瓷茶杯,目光漠然,像是看一个毫无关系的人:“我希望你不是。”他是我爹吗?我真的希望他不是。   陆侧夫语噎,恨恨地道:“我也希望你不是我女儿!我怎么会生出你这么不开窍的女儿?”女儿若不能给他带来地位,帮他争宠,那要女儿何用?   苏兰芷讽刺地轻笑一声:“我这个女儿自然没用,只是你这爹爹,有本事到哪里去?若是足够受宠,还会给女儿下毒搏宠爱和同情?真是个天大的笑话!”这般的尖锐,哪还有一丝一毫在人面前的沉默样。   曾经的苏兰芷并不知道,自己的爹竟然是个这般心狠的人,竟然给女儿下毒来博取宠爱!她自小就觉得爹爹生养她,还要在众多侍君侧夫中暗害中护着她长大很不容易,所以她一直都孝敬爹爹。只是有一点,她总是很疑惑。明明她身子健康的很,却时不时莫名其妙生的一场大病。别人都以为她体弱多病,可只有她知道,她的病来的莫名其妙。她虽是摸不着头脑,但是见母王会留下来安慰伤心哭泣的爹爹,便也不放在心上了。她甚至还会学着跟母王撒娇,帮爹爹说好话,让母王多来看看爹爹。直到有一天,她拿着千方百计托人从宫外带来的,据说是爹爹喜欢的民间小吃,满心欢喜的打算给爹爹一个惊喜。轻轻走到门外,却听见了两个人的对话,真相像一道天雷一般,劈碎了她所有的认知。自小照顾她长大的奶爹哭着哀求爹爹:“小主子还小,主子不能再增加药量啊,太医说了,再加会伤了小主子的根本的!”爹爹却轻蔑不屑地道:“我为什么生她出来,还不是为了争宠的?若是她不能帮我得到宠爱,要她何用!”   简简单单的两句话,却把她之前那么多年的认知都打破了。她忽然想起,每次她生病了,爹爹都会哭泣的不能自已,对她关怀备至。她原以为是爹爹平日对她要求严格,将爱藏在心里,直到她生病了,爹爹的爱才体现出来。所以,她以为,仅仅是她以为而已。她的爹爹,从不曾爱她。所谓的关怀,温柔,心疼,怜惜,不过是是装出来博取母王同情和宠爱的。而她,也不过只是一个工具而已。   她低头看看自己手中的所谓爹爹爱吃的小吃,突然觉得那么可笑。转头就走,在走出芳华阁之后,将手中的小吃随手扔进花丛里。她是傻子,但她不会傻一辈子。   从记忆中醒过来,苏兰芷嘲讽地一笑,而纱帐内的陆侧夫被气得满脸通红,断句不成段:“你,你……苏兰芷!”该死的,自从这个小畜生知道了之后,就百般和他不对付。利用她怎么了这个蠢货怎么也不想想,她爹爹受宠,她还会得不到好处吗?下毒怎么了?她的命都是他给的,即便是他想收回,也是理所当然的,何况只不过是下点毒罢了?当真是个蠢货。   到底谁是蠢货呢?   苏兰芷没有再听下去,转身边走出了门,只留陆侧夫在纱帐内愤怒的吼叫。   第二日,凤后的凤仪宫。   黎昭岚一早便来了,本想拉了黎媛一起来。黎媛自觉去了尴尬,便说不愿打扰黎昭岚和外祖父叙亲情,她不去黎昭岚也不勉强。沐惜见她来了自是高兴不已。殿中没有外人,沐惜便毫不顾忌形象地将她揽入怀中,祖孙两个说说笑笑,殿中洋溢着温馨的气氛。   沐惜突然问道:“你爹爹可还好?你娘待他好吗?”   黎昭岚扬起灿烂的笑脸,做一副骄傲的小模样逗沐惜开心:“爹爹自然好,有我这么乖巧可爱又漂亮聪明的女儿,爹爹怎么会不好呢?”   沐惜被逗不行,笑的前俯后仰,好不容易忍住笑,点一下黎昭岚的额头:“你呀,这么夸自己,知羞吗?”   黎昭岚睁大漂亮的的桃花眼:“我说的实话呀!”沐惜笑的更欢了,笑了一阵,又问:“你娘待他好吗?”   黎昭岚道:“娘对爹爹好呀。爹爹说什么娘就做什么,就跟……嗯,就跟小狗一样的,可听话了。”   沐惜听见外孙女这么说,总算是放下心来。他怕的是什么,无非就是黎锦言不爱千樾了,待苏千樾不好。虽说黎锦言发过誓会一辈子千樾好,会爱他一辈子。可誓言这东西,谁能说会持续一辈子。虽说他看得出,黎锦言是爱千樾的,可是爱这玩意,不一定会持续一辈子。若会,天底下哪来那么多怨男呢?若是黎锦言不再爱千樾了,甚至于欺负千樾,那他的千樾怎么办呢?依千樾的性子,他自是报喜不报忧的。如今岚儿如此说,他便放心了。他唯一所求,不过是希望他的孩子一辈子幸福安康。   父母都是这样的,孩子再大,在父母的眼中也是需要父母操心的孩子。孩子离得远了,父母哪有不牵挂的呢?千樾……   看出沐惜眼里有些许感概和忧伤,黎昭岚不愿意看他难过,便努力扯开话题:“娘对爹爹好,可是娘不喜欢岚儿?”   沐惜回过神来,见外孙女一副悲伤的样子,疑惑道:“怎么会呢?”锦言既然爱千樾,便不可能不喜欢岚儿啊?   黎昭岚眨眨漂亮的桃花眼,努力挤出泪水:“岚儿每次要跟爹爹睡,娘总是凶狠地瞪岚儿。有时候还会把岚儿扔出门前去,然后,然后……”   沐惜忍着笑问道:“然后怎么了?”他的岚儿真不愧是千樾的女儿,真是太可爱了!   黎昭岚一副无辜的样子:“然后,爹爹就会让娘在门外跪搓衣板,让岚儿和爹爹睡。岚儿睡着前,都能听见娘求爹爹给她开门呢!”   沐惜再也忍不住了,“哈哈哈”地笑起来,整个殿里都会回荡着他的笑声。黎昭岚故作不好意思地把头埋入沐惜的怀里。爹爹吩咐了,要是外祖父想他,不开心了,就让黎昭岚卖萌撒娇逗他开心。   侍立在一旁的两个小侍对视一眼,见对方眼里同样满是笑意,脸上都带了笑容。主子很久没这么开心过,自从表孙小姐来了之后,主子脸上的笑容就没停过,真好。   ? ☆、萌萌的千樾君 ?  日子就在黎昭岚的撒娇卖萌和沐惜的哈哈大笑中一去不返,一眨眼便是半月。   此时已进入六月,御花园中的玉荷池中开满了碧叶娇花。黎昭岚最是喜欢荷花,倒不是爱荷花“出淤泥而不染,濯清涟而不妖”,她是个俗人,只是单纯喜爱荷花的清丽不妖,和美景带给她的宁静愉悦。   玉荷池地处皇宫御花园的西部,较偏僻的位置。玉荷池虽名为池,却大的像是一片湖。黎昭岚走到玉荷池边,看着那美景心生欢喜。   远远望去,湖水清澈,似是宝石般晶莹剔透。一片的碧色莲叶占据了视线,莲叶中的粉色娇花格外显眼。有的已经盛放,像是小姑娘的粉色衣裙;有的呢,含苞欲放,硕大的花苞,粉粉嫩嫩,让人忍不住期待着它盛放时的美丽。有清风路过,荷花的身子轻轻摇摆,摇曳生姿,婉转轻盈。   水澈,叶碧,花娇。怎一个美字了得?   黎昭岚正看得入迷,却觉得身后似是有响动,正想回头看看,却觉得脑后剧烈一痛,像是被什么重物击中了头,然后,一只手猛得推了她一把,她像是破布娃娃般,向着湖水扑下去。   她努力想要回头看看那个人是谁,却最终无力地倒向湖水中。然后黎昭岚昏昏沉沉的再也睁不开眼,昏了过去。最后一抹意识消失以前,她感受到冰凉的湖水灌进了她的鼻子和嘴巴里。   等到她再次睁开眼的时候,第一眼看见的就是一大片人。眼睛红红的沐惜,脸上严肃但掩不住眼里担忧心疼的苏鸣鸾,表情担心的黎媛和苏云裳,以及苏千蕊、太子妃、醉烟、新绿等等。   黎昭岚刚想坐起身,却发现浑身无力,且一动,头就一阵眩晕。沐惜立即轻柔地将她摁回床上,不许她动。红红的眼睛里满是疼惜:“别动,岚儿乖啊,太医说了不能乱动。”看着黎昭岚苍白无血色的脸色,沐惜的眼睛又红了:“昏迷了两天,+你这孩子真是福大命大,若是……若是你有个万一,让我和你爹爹该怎么活啊!呜呜呜……”说到后面,竟是流下眼泪来。   他本就喜欢外孙女,把对千樾的爱都转移到了她身上,又是隔辈亲,如今不知道多疼爱这个外孙女。千樾又只有这一个女儿,若是岚儿出了事,只怕千樾也活不下去了。   想到这里,他猛地回头说:“你到是个纯善的孩子,岚儿能无性命之忧也多亏了你这孩子。岚儿的命是你救的,我自是不会亏待了你!”   黎昭岚看向人群中,想看看到底是谁救了她。只见从人群中走出一个身着青衣缠枝花纹衣袍的人,正是苏兰芷。   苏兰芷走了出来,低下头回话,十分恭敬:“岚表妹是妹妹,兰芷虽是庶表姐,却也是姐姐,断然不能看妹妹身着危险之中而不救。为人姐者,保护妹妹乃是天经地义。只恨兰芷去的太迟,让那暗害表妹的小人逃脱了。兰芷并无所求,亦不敢受祖父夸奖。只望祖父早日找出凶手,不让岚表妹白白受了这份苦楚!”   沐惜点点头:“你确是个好孩子。”   黎昭岚露出苍白的笑容:“多谢表姐救命之恩。”苏兰芷摇摇头:“护着妹妹是姐姐分内之事,不敢受妹妹这声谢。”   苏兰芷像是又想到了什么,突然直立立地跪下:“祖父,祖母,母王,父君,兰芷求你们勿将兰芷救了妹妹的消息封锁,不要传到侧父君的耳朵里,若不然……”她咬咬唇,眼睛里水雾弥漫,说不下去。   沐惜和苏鸣鸾对视一眼,看到了对方眼里相同的意思。沐惜意味深长地说:“你是个好孩子,可不能被人耽误了。蕊儿,你说呢?”   苏千蕊点点头,赞同道:“父后说的是,芷儿确实是个好孩子,陆侧夫无暇教养他,便记到秦侧夫名下的。秦侧夫是个纯厚的,定能教好芷儿。”秦侧夫出生世家,最是重视规矩不过了,也最是耿直,从不掺和到内院的争斗龌龊中去。   苏鸣鸾点了点头,不说话,但她独属于帝王的强大气场却让人忽略不了她。   苏兰芷感激涕零,磕头谢恩:“芷儿谢过母王。”便退下了。众人的注意力都在黎昭岚的身上,无人注意到,低头退下的苏兰芷眼底有诡异的笑意一闪而过。   又陪着众人说了一阵子话,沐惜见黎昭岚的脸上露出疲惫之色,忙把人都赶走了,嘱咐黎昭岚好好休息,自己也出去,只留下醉烟和新绿两人服侍黎昭岚。   殿内安静下来,黎昭岚看向醉烟新绿两人,语气平淡:“你们都出去。”明明是淡淡的语气,却给人一种风雨欲来之感。两人低头应是,退下了。   等醉烟关上门,黎昭岚突然轻笑一声,说不出什么意味:“还不出来么?难不成要等本殿死了你们才会出现?”   殿中忽然闪现出四个人影,从头到脚全部黑布遮盖,看不清她们四人的样貌。影卫隐藏自身的本事极好,不然也不会称作影卫了。黎昭岚自是没那个本事发现她们,只不过临行前,黎锦言曾偷偷把黎昭岚拉到一边,告诉她,自她出生起,就有两位皇家影卫在暗处保护她。如今她要去苏国,黎锦言又给了两个,共四个影卫。   黎昭岚才六岁,便要千里迢迢前往苏国。黎锦言面上不说,心里急的不行,生怕把女儿累出个好歹来。只是因黎昭岚百般撒娇,再加上苏千樾的意见,才同意了她前往。暗地里又给了两个暗卫保护她,这才放心了些。黎锦言对黎昭岚是又爱又恨,虽说这死丫头老是捣乱,还总爱和她唱反调,但有的时候吧,又可爱的很,比如她撒娇的时候,黎锦言的一颗心都柔得要化了。黎昭岚的面容有七分像苏千樾,眼睛却继承了黎锦言似醉非醉的桃花眼,看着这张又像千樾又像自己,犹带着稚气的脸庞跟自己撒娇,黎锦言便是有再硬的心肠也要软了。   皇家暗卫都是自小训练,只忠于皇帝,从几千人培训者中挑选出二十名精英,成为最后的皇家暗卫。   知道有四名暗卫暗中保护自己,黎昭岚才敢到处乱跑,比如雁城那次。只是这次……黎昭岚并不是傻子,皇家暗卫已是武功顶尖的人物,更何况有四名。能在四名暗卫的眼皮子底下想要杀她的人物,只怕并非泛泛之辈。   四人中的领头人出声,许是不经常说话的缘故,她的声音低沉喑哑,有些难听:“属下影五,影七,影九,影十拜见主子。”影卫一旦给了谁,谁便是她们的主子,即使她们曾经的主子是女皇,她们也只听现任主子的命令。   黎昭岚手轻轻一动,道:“起吧。我想知道我受伤的时候,你们在哪?”   四人却不起,领头人影五道:“属下保护主子不力,求主子责罚。主子受伤时,影九在城内的联络点给女皇和凤后传信。属下和影十被人调虎离山,而影七,中了无色无味的顶级迷药,被迷晕了。调开属下的人,是死士。一见自己调开属下的路途足够,便自尽了。属下这才察觉不对,再返回时,郡主已经救起了主子。属下等有罪,求主子责罚。”郡主,指的是苏兰芷。影五俯下身子,以头触地。其余三人也是如此。   黎昭岚望着床边的雕纹出了会神,笑了,笑容里还带着点别的味道,道:“便是要责罚你们,也该等到回国之后。现在若是你们受了责罚,谁来保护我呢只是,你们有没有将此事传给我母皇和父君。”   负责消息传递的影九道:“主子昏迷两天,属下们不敢隐瞒女皇和凤君。”   直到此时,一直神色冷峻的黎昭岚终于有了些平时明媚灵动,她抚着额头,颇有些无奈:“这下可完了……”若是知道她受伤的消息,母皇和爹爹怕是冷静不了,尤其是爹爹,怕是要暴跳如雷。诶……估计很快就要回去了。其实她也有些想爹爹和娘亲了。   她闷闷地道:“你们都下去吧。”四人依言,退下,像是影子一样,唰一下就不见了踪影。   凤仪宫。   “啪——”茶杯碎裂的声音。沐惜清雅的脸上满是蓬勃的怒气,一向性格温柔和善的他竟是摔了茶杯,可见他的怒火有多大。苏鸣鸾将一旁的茶杯递给他,严肃冰冷的帝王脸上却出现了温柔的神色,像是哄孩子一样的哄道:“阿沐别生气,乖,喝点水。你负责照顾岚儿,其他的交给我吧。”   沐惜被她哄得怒气稍减,却也拒绝了:“不行,我要自己查。我倒要看看,谁敢害我岚儿!”苏鸣鸾也不恼,脸上露出清浅的笑意:“你觉得是岚儿的身体重要,还是凶手重要?”   沐惜想了想,还是觉得自家岚儿的身体重要,便同意了她的提议。拽着她的衣袖,补充道:“你可一定要查出凶手,替我的岚儿报仇啊!”沐惜自己不知道,自己的举动像是在撒娇。   苏鸣鸾见他如此举动,脸上的笑意愈发明显,神色带着温柔的爱意:“知道了,你放心吧。”至于伤害她外孙女的人,她定然不会放过!想着,脸上温柔的笑意不见踪影,取而代之的是冰冷的杀气。   远在黎国的苏千樾原本躺在软榻上悠闲清静的看着书,接到书信后,连忙拆开看,先知道自家女儿最近的情况。暗卫的书信本该是先交给黎锦言的,但是苏千樾想女儿快想疯了,于是每次的书信都会先送道苏千樾这里。   待到看完信后,苏千樾几乎是从软榻上蹦起来,如黎昭岚所料一般,暴跳如雷的大吼:“好大的胆子,竟然敢害我女儿!查,赶紧给我查!谁敢害我女儿,我要他的命!”一想到自家女儿才那么一点点大,就被人打晕了推进荷花池,差点就……想到这儿,苏千樾的脸上满是杀气,敢伤他女儿,他一定会让他后悔来到这个世上!   黎锦言老远就听见苏千樾的吼声,她也习惯了苏千樾一遇到女儿的事就会从丰采高雅的美男子变成烈火轰雷的暴躁狮子。只是走进了听见苏千樾的话,她的脸也唰一下沉下来了,有人伤了她女儿?谁!   等到黎锦言也看完了那封书信,勃然大怒:“我定要看看,到底是哪路的神仙,竟然想杀我女儿!”   苏千樾火冒三丈地开始给苏千蕊写信,他的气不能对自己的爹娘发,对自己的姐姐发总可以吧!   苏千樾写了洋洋洒洒的有十页纸,开头有十分之二责怪苏千蕊没有照顾好黎昭岚,接下来的十分之八都在骂人,不带一点脏字和重复的。   然后交给小侍,叫他交代送信的人,要快马加鞭的送!   苏千蕊很快接到了弟弟的信,拆开看之后,她的表情只有无奈可以形容。   然后太女殿下不眠不休的想了一封同样是十页纸的道歉信,充分表达了十分悔恨自己没照顾好侄女的思想感情,强调了自己悔恨莫及的心情,突出了自己觉得十分对不起弟弟的羞愧。具体说明了情况,是说明更有说服力。苏千蕊自己这封信都可以给历代考生当做范文示例分析说明了。   很快苏千樾的回信送到了,上面只有一个小字加一个标点符号:“哼。”苏千蕊不死心的用水浸、火烤、透光等种种方式,最终无奈的承认,那封信上面真的只有一个字加一个句号。   于是苏千蕊再次苦思冥想,直到三天以后,她终于又写了一篇不带重复的说明文,哦不,道歉信。苏千蕊感觉自己憔悴的都有白头发了,肯定是想的太累的缘故!   几天以后,苏千樾的回信再次送到了,苏千蕊抱着视死如归的心思打开了信。没想到,看完之后,她就真的想死了。? ☆、叫如花不代表长得如花 ?  几天以后,苏千樾的回信再次送到了,苏千蕊抱着视死如归的心思打开了信。没想到,看完之后,她就真的想死了。   这次还好,比上回的内容总算多了些。但苏千蕊看了,真的有想去撞墙的冲动。   拆开信,上书:“哼。。”和上回的内容相比,总算多了一个句号。   太女殿下无奈的挠挠头,又接着苦思冥想,但,一无所获。所有她能想到的词,前面两封她都已经写过了。怎么办怎么办怎么办?   于是,在她再一次思索无果之后,她唤来侍从,在侍从的耳边密语了几句。侍从见她面色凝重,神色紧张,以为是有大事,怀揣一颗“我肩负重任”的心,着急忙慌的找人去了。东宫召集了所有的幕僚到太女的书房议事。   所有的幕僚在进书房之前,都以为是发生了什么天灾人祸,有巨大的人员伤亡的事件之类的,她们还在责怪自己消息不灵通居然都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   她们怀着忐忑的心情进了书房,看见太女殿下脱去了温润的表面,神色凝重,心中暗道不好,看来是发生大事了!   太女表情沉重地说:“本殿找你们前来,是有大事相商。还望众位先生襄助本殿。”   众幕僚忙道不敢,心里却暗暗叹了口气,看太女此时的表情语言,估计这事真不好办,也不知道是蝗灾还是大旱,唉!   太女语调微沉:“本殿的弟弟,黎国的皇贵君因着岚儿受伤落水一事生本殿的气,本殿下写了两封信过去,都没有让他消气。千樾不消气,本殿心里难安。故此,本殿召你们前来,就是让你们帮着本殿想想下一封信的内容。语言务必真诚恳切,且不能重复,要求不但能让千樾消气,还要能让他开怀。望尔等尽力,以解本殿之忧。”   幕僚们本来怀着一腔严肃的心情听着,都以为会是什么天灾人祸,。一时没反应过来,齐齐跟着点头,确这事确实有点严重。   等等,幕僚们回过神来,瞪大了双眼,太女殿下刚刚说了什么?不会吧,她们有没有听错?幻觉,肯定是幻觉!一定是昨晚和夫郎温存到太晚了导致睡眠不足出现幻觉了!幕僚们在心里齐齐摇头表示不相信自己英明神武的主子居然会说这样的话。   谁知苏千蕊面无表情的打破了她们的崇拜和幻想:“快点,一人一张桌子,赶紧写。要求每人三篇,不,五篇!一个时辰后,本殿要看见你们的成果。若是没有完成……”众人的脸色一变,都在心中哀嚎,殿下我们没经验啊!时间那么短,要五篇,要求还那么高!众人都恨不得高举一个牌子,上书:殿下求放过!   她们饱读诗书,阅遍经典,要说出谋划策那是信手拈来,但是要求这么高的道歉书,还真是……有点难度。主要是她们从来没写过啊!   众人的脸色变化当然瞒不过苏千蕊,她的眼神从众幕僚的脸上扫视过去,然后笑了,不复人前的温润,有些邪气。恍若无意地说道:“如花好似也到了婚配的年纪,若是你们谁没有完成,本殿就把如花赐给她!”   一听如花这两个字,十数位幕僚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嗖”的一声,似是脱弦之箭般的奔到位置上坐下,拿起笔,齐刷刷的开始写,笔走龙蛇,手写着眼睛也不忘瞥一瞥旁边的人。看见旁边的人写的速度好像比自己快,心里一颤,全身的力气都灌注把手臂上,开始加速。旁边的人一看她加速了,也咬咬牙,深吸一口气,加速!   于是十几位幕僚都开启了你加速我也加速你快我要比你更快的模式。争先恐后,力争上游,就怕自己一慢就变成了那个要娶如花的倒霉蛋。   见众人如此奋力,苏千蕊满意的点点头,然后“好意”说道:“既然你们都如此倾慕如花,本殿也是个良善的主子,便允了如花前来,陪着你们写吧。”然后吩咐侍从去叫如花前来。   众人如遭雷劈,眼睛瞪到最大,面容僵硬。十几双眼睛眼泪汪汪地看着苏千蕊,充满了哀求,一个个都恨不得上去抱住苏千蕊的大腿求放过:主子啊,放过我们吧!只要不让我们娶如花,你就是让我们死了也甘愿啊!   苏千蕊嘴角噙着笑意,笑容纯善温润,挥挥手:“不用谢我,这是我该做的。看把你们感动的,眼角都有泪花了!快擦擦吧,不用这么感动的。”   众人痛不欲生,谁说我们的泪花是感动出来的?明明是吓出来了……一想到如花这两个字,她们的眼泪就有想离家出走的冲动。天知道,她们这辈子就恨得就是“如花似玉”这四个字,有阴影了啊!   好不容易擦干了眼泪,门外突然有一阵响动,屋里的人除了苏千蕊以外齐齐一颤,好不容易擦干的眼角又开始湿润了。   窗户上投下了巨大的影子,粗声却故作娇柔的声音响起,充满着违和诡异:“殿下万安。不知殿下唤奴家前来有何事吩咐?”   苏千蕊掩饰住脸色的笑意,在众人的泪流满面中答道:“众位先生皆倾慕与你,本太女便唤你前来陪伴众位先生做事,以解她们思慕之情。”   众人眼角噙着眼泪不吭声,要是她们说话了,殿下一时兴起真的把如花许配给她了怎么办?那就真的哭都没地方哭去了。谁说殿下温润谦和君子之风的?谁!眼瞎啊!殿下明明……众人的心里有个声音愤怒地吼道:明明是个恶魔!   门被打开了,走进来一个绿豆眼,塌鼻梁,香肠嘴,虎背熊腰满脸横肉却着一身粉色衣裳,腰上缠着绿色腰带,头戴一朵大红花的男子。男子扭着粗壮的腰肢,迈着萝卜一样粗短的腿一扭一扭地走近,看的众人的手在抽搐,腿在颤抖,像是得了羊癫疯。   走近了,如花自以为姿态万千的半蹲行礼,却不知他的粉色衣衫都快被撑破了。等苏千蕊叫起之后,他才娇娇弱弱的起身了。   如花娇嗔的看了苏千蕊一眼,嫣然一笑,脸上的横肉把绿豆眼都快被挤没了:“殿下怎么这样直接就说了,先生们会不好意思的。再说了,我还是个碧玉年华的少男呢,殿下这样子直接,我可真没法做人了。”说完,丰润的脸上飞上两朵红霞,还掏出一块桃红色的绣花手帕遮住脸,故作羞涩。   苏千蕊也被如花的一个“娇嗔”眼神看的笑容一僵,浑身一抖,但如花是她奶爹的儿子,她总要给自小照顾自己的奶爹面子的。明明奶爹长得还算清秀,也不知道怎么生出这么一个儿子。长相先不提,毕竟外表不美说不定心灵美嘛,只是,那红配绿头戴花的奇特品味,还有那见着女人就巴着不放的性子,就不得不让人赞叹了。   苏千蕊回过头,看着众人超越极限只能看的见影子的下笔速度,硬着头皮表情僵硬,还有那额头沁出的汗珠,心情又好了不少,于是道:“你们先写着,本殿先走一步。一个时辰之后,本殿自然会来检查。”然后不看众人瞬间哀戚的脸色,嘴角含着笑意,往外走。好几天没睡好觉了,这心情一好就累了,去补个觉去。   众人心中呈尔康手状:殿下别走!别走啊!别把属下留在这里啊!呜呜呜……别把属下留下让他意银啊!   眼角含着泪,手却不敢停下,越写越快,众人都怕写慢了如花就要嫁给自己了。   如花扭着膘肥体壮的身子袅袅婷婷地走到众人的桌前,眉眼含春地挨个盯过去,一个也不放过,盯的众人心里发毛。他似是无意的呢喃道:“好像都不错呀。到底嫁谁好呢?哎呀,都怪爹爹,都怪爹爹把我生的太过国色天香了!这么多人都喜欢我,我好难选呀~”说着,粗短的手指抚上自己硕大的脸庞,一副“天生丽质难自弃”的娇羞模样。   众人虽然下笔的速度飞快,但眼角的余光都在关注着如花,就怕他看上自己。见如花如此娇羞的模样,众幕僚胃里一阵翻滚,喉咙一紧,赶紧埋下头不再看他,生怕再看一眼,自己就抑制不住想要把隔夜饭给吐出来的冲动。   如花见众人如此表现,掩嘴笑的娇媚,瞧,郎君们见奴家如此美貌,都不好意思再看奴家了呢。哎呦~好羞涩啊!   再说苏鸣鸾这边。   帝王一怒,伏尸百万,流血千里。苏鸣鸾雷霆之怒,严令彻查。凡发现身边之人最近举止异常的,举报有赏,不报视同犯论处。下令内务府彻查所有宫人的档案,发现档案有出入不符实者,全部关押待审。出事当天所有出入宫门者,不论原因,全部严加审问,一有疑点,打入大牢。出事当天所有离开一刻钟以上者,全部关押待审。   一时间人人自危,无事不敢出门,生怕自己乱走就被加强巡逻的御林军当做奸细怀疑。? ☆、猜测 ?  御书房。刑部尚书和内务府总管正在禀报。   刑部尚书擦擦额上的汗珠,道:“禀女皇,微臣已对出事当天进出宫门的共51人等进行审问排查,最后剩余8人身上有疑点。”   她一说完,内务府总管立马接上:“启禀女皇,奴才彻查了宫内所有宫人的档案,其中有三人档案有出入。”说完,不着痕迹地擦擦脸上沁出的汗珠,心下暗道,女皇的冷气威压越发厉害了。   端坐在上的苏鸣鸾冷眼一瞥:“说完了?”   刑部尚书和内务府总管忙跪下,低着头请罪,一颗心颤抖不安,暗暗祈求不要祸从天降。她们都不是笨人,不然也做坐不上这个位置,自是能听出女皇话里暗含的怒气。   苏鸣鸾随手掳起一旁案上的琉璃青玉杯扔到两人的面前,“砰——”杯子碎裂的声音跪在地上的刑部尚书和内务府总管一颗高高悬挂的心剧烈颤抖了一下,两人皆是以头触地,呼道:“微臣/奴才有罪,请陛下责罚。”不管她们心里是怎么祈祷女皇不要降罪于她们,但她们嘴上总是说求女皇降罪的。就像朝堂上臣子总说自己罪该万死,可若是女皇真要把她拉出去砍头,臣子又会说陛下饶命,口不应心,说来也可笑。   苏鸣鸾脸上的怒气蓬勃,声音冰冷凌厉:“朕是养了一群饭桶吗!都说这个有嫌疑那个有嫌疑,朕要的是凶手,是线索!不是你们口中所谓的嫌疑!一群饭桶,要你们有何用!”   正当刑部尚书和内务府总管颤颤巍巍地以为自己的死期将至的时候,一道尖利的声音响起,在她们二人的耳朵里却若天籁之音般的美妙动听。苏鸣鸾的大太监自门外急匆匆地走进来:“禀陛下,御林军统领凌大人求见,说是御林军有所发现。”   苏鸣鸾的怒气稍减,总算有几个有本事的,道:“快宣。”   大太监扬声喊道:“宣御林军统领凌瑰晋见。”   门口走进来一个浩然正气的俊秀女子,凌瑰走近了,官服一提,单膝跪下,行武将礼,动作行云流水:“臣凌瑰参见陛下,陛下万岁万万岁!”   苏鸣鸾一抬手,示意她起来。待凌瑰起身后,苏鸣鸾才道:“凌爱卿有了什么收获?”   凌瑰表情严肃:“启禀陛下,在一座废弃的宫殿里发现了一具身着小侍衣衫的尸体。仵作初步验尸后,说那名小侍死亡半月有余。”   苏鸣鸾听了之后,剑眉深锁:“前头带路,朕要去看看。”凌瑰低头应是。   苏鸣鸾起身才走了几步,只听屏风后面传来了声响,众人都朝那屏风看去。随后走出一个面色微 沉的人来,正是沐惜。沐惜叫道:“等等,我也去!”刑部尚书、内务府总管连忙道:“参见凤后。”然后低下了头,外女直视凤后容颜可是冒犯了凤后。凌瑰抱拳单膝下跪行礼:“凤后万安。”   沐惜匆匆对他说了句“起吧”,边看向苏鸣鸾:“我也去。”苏鸣鸾脸上的怒气早就不知去了哪里,柔声道:“你别去,会吓到你的。”沐惜瞪圆了眼睛:“不,我就要去。你不让我去你就给我等着!”一旁的三人皆是低眉顺眼,装作什么都没听见。   苏鸣鸾拗不过他,一对上沐惜,她的原则和冰冷就不知去了何方:“好好好,依你。只是你不许靠的太近。”沐惜的脸上这才有了笑意:“行了行了,听你的总行了吧。总是唠叨。”苏鸣鸾的脸上也带着温柔的笑意。   到了那个发现尸体的废弃宫殿,周围早有御林军把守。见苏鸣鸾和沐惜出现,一众御林军齐齐单膝下跪,声音洪亮:“参见陛下,参见凤后。陛下、凤后万安。”苏鸣鸾一挥手:“平身。”   起身后,站在宫殿门口的御林军自觉打开宫门,让苏鸣鸾和沐惜进入。   苏鸣鸾和沐惜才一跨进门槛,就闻到阵阵腐臭扑面而来,苏鸣鸾皱了皱眉,转头见一旁的沐惜也眉头紧索,手往怀里一掏,掏出明黄色的帕子递给沐惜:“捂上。”她就知道,粗心的他从来不会随身带帕子。沐惜点点头,接过帕子捂上口鼻,猛的回过神来:“你呢?”帕子给了他,那她呢?   苏鸣鸾摇摇头:“无碍。”沐惜瞪他,把帕子从脸上拿下来要还给她,苏鸣鸾无奈道:“你捂上吧,我用衣袖遮一遮。”脸上却爬上了笑意。看见苏鸣鸾用袖子捂住了口鼻,沐惜这才满意的点点头,用帕子捂到了脸上。   废旧的宫殿里满是灰尘,摆设也只剩一张破烂的桌子和一张缺了腿倒在地上的椅子。而那具尸体,躺在宫殿的一角。想来若不是天热腐臭的味道太重,御林军也发现不了。   苏鸣鸾拗不过沐惜,只得让他跟在自己后面一步步上千,等到离那具尸体三丈远的地方,苏鸣鸾不肯在上前了。倒不是她的原因,只是若是她上前,沐惜肯定也要上前的。   苏鸣鸾站定以后,见尸体的外衣不见踪影,只留一身白色的内衫。观察良久,苏鸣鸾和沐惜对视一样,看到对方眼里同样凝重的神色,若说之前还不知道是怎么回事的话,那么看到这具尸体,他们心里都大致明白了。   苏鸣鸾拉着沐惜走出了宫殿,对等候在外的凌瑰冷声道:“让所有的宫里的小侍全部到这里来认尸,看看有没有能认出他身份的。”凌瑰低头应是,然后招来人,让她们召集所有的小侍到这里来。   随后,苏鸣鸾便带着沐惜回了宫,沐浴之后去了黎昭岚现在所住的栖梧殿。栖梧殿是苏千樾未出嫁的住所。黎昭岚和黎媛都住在这里,只不过黎昭岚住的是苏千樾以前住的地方,而黎媛住在偏殿。   自从到了苏国,黎媛便一直深居简出,要么是在黎昭岚身边,要么便是窝在自己的房间里。除非是什么重要的宴会,否则黎媛一概不出栖梧殿的大门。好在她本来也是耐得住性子的人,所以也不觉得无聊,反而自得其乐。   而黎昭岚落水之后,黎媛担心她的安全,也担心爱玩爱闹的妹妹下不了床无聊看,便大部分时间都在黎昭岚的面前陪着她,逗她开心,陪她解闷。   苏鸣鸾和沐惜到的时候,看的就是这么一副姐妹和乐的模样。看见苏鸣鸾和沐惜来了,黎媛愣了愣,然后勾起了笑容行晚辈礼:“黎媛见过女皇、凤后。”苏鸣鸾面色平淡的点点头。她们苏家人比较冷情,只在乎自家人,也护短的很。苏千樾、苏千蕊皆是如此。   沐惜瞪苏鸣鸾一眼,岚儿的这个姐姐对她倒是真的好。接收到不善眼神的冷面女皇陛下眨眨眼,一副无辜的模样:我天生性子冷情,我又没办法?   沐惜被苏鸣鸾的无辜眼神逗得险些笑出来,只是还有晚辈在这里,他要注意影响的。黎媛猜到她们有话要说,毕竟沐惜一个时辰前才刚走,现在和苏鸣鸾一起来,定然是发现了什么线索。黎媛心想自己留下也是尴尬,便借口饿了想吃东西告退了。   黎昭岚也不阻拦她,姐姐不愿意留下便由她吧。她也是明白姐姐的尴尬的,毕竟这里不是姐姐的外祖家,姐姐在外祖父外祖母面前觉得拘束也是正常的。若不是姐姐担心她,也不会和她一起来。   而苏鸣鸾和沐惜两人本来没打算瞒着黎媛,只是黎媛告退也没阻止。   等黎媛退出去,关上门,殿内又恢复了安静。   苏鸣鸾并没有加上什么修饰,直接把她看见的尸体情况告诉了黎昭岚。她想用这事考考黎昭岚,看看这个外孙女是不是和千樾一样聪明。   黎昭岚也没让她失望。低头思虑了一下,黎昭岚抬头看着苏鸣鸾,一双水汪汪的桃花眼璀璨生辉,声音带着孩子独有的清脆,掷地有声:“那具尸体是死亡于半月之前,而我也是半月以前进的宫,这会不会太巧了?我乔装前来能骗过一些人,却不可能骗过所有人,若是有心,也能知道我前来的消息。莫非……凶手知道了我前来的消息,杀了那名小侍,易容作他的模样潜伏在宫内。只待一有机会,杀了我,便可引起大乱。至于为什么砸晕我推入荷花池……”   黎昭岚歇了口气,然后接着道:“自荷花盛放起,我每日都要去那荷花池边玩,凶手自是摸清了我的这一习惯。这样一来,便是我死了,外祖父外祖母痛心之余也会觉得我是因为贪玩失足落水而亡,而不会想到验尸,这样就不会发现我脑后的伤。而我死在苏国,我的爹爹和娘亲又会怎么想呢?爹爹和娘宠爱我是天底人皆知事情,爹爹又只有我一个女儿,若是我死了,恐怕爹爹心里也会怨恨外祖父和外祖母。这时若是再来些流言,说什么我是被表姐推入水中而亡,外祖父和外祖母想要保住表姐才说我是落水而亡。这样一来,被我的死蒙蔽住眼睛的爹爹,是不是就会信以为真呢?而我娘又爱我爹爹极深,到那时候,恐怕黎国和苏国,真的要势不两立了……”   苏鸣鸾和沐惜的神色都很沉重,黎昭岚都能想到,他们都怎么会想不到呢?就是因为想到,才觉得幕后之人狠毒。这招不是最难得的,却是最有用的。? ☆、冷面傲娇的女皇陛下 ?  不多时,太监匆匆禀报:“女皇,凤后,凌大人带着一个小侍在殿外候着。”太监悄悄抹了把汗,她也知道女皇和凤后有多宝贝这个外孙女,也知道女皇和凤后对这件事的重视,哪里敢耽搁啊?   三人对视一眼,黎昭岚的推测是否准备,马上便可以证实。   苏鸣鸾声音清冷:“让凌爱卿进来。”太监恭敬地低头应是,用尖利的嗓音扬声道:“宣御林军统领凌瑰进殿!”   凌瑰迈着豪迈坚定的步子进了殿,她的身后还跟着一个身着青色小侍衣衫的男子。凌瑰的行礼恭敬优雅:“臣凌瑰拜见女皇、凤后。见过三皇女。”苏鸣鸾点了点头,唤她起来。沐惜也浅浅地笑了笑,对这个凌瑰,他也是欣赏的,不仅欣赏她的才能,也欣赏他的品格和为人处世。   侧躺在床上的黎昭岚对着凌瑰笑,鲜妍明媚,笑容中带着几分尊敬:“凌大人不必多礼。凌大人的大名,昭岚早在黎国便听说过。昭岚心中敬仰,如今得见,本该是昭岚对大人行礼才是。大人如此,昭岚到是不好意思了。”   凌瑰忙道:“君臣之礼,臣片刻不敢忘。皇女虽是黎国的皇女,却也是我苏国的皇子所出,便是君。臣那受得起皇女的礼呢至于‘大名’二字,凌瑰万万不敢当!望皇女万万不要在取笑凌瑰了!”说到后面,她也有些不好意思的笑了,黎昭岚的善意她感受的到,故而她后面自称凌瑰而非臣,话语也带着几分亲近。   凌瑰其人,最是恪守礼节固执刻板。明明才二十有余,正值青年,却总是板着一张脸,皱着眉,和御史台那些老御史的菊花脸很是相像,把天地君亲师看的最重。若说臣子对于女皇的亲近受宠若惊,那么若是冷面女皇对凌瑰表示亲近,凌瑰只会“砰”一声跪下,俯身大呼:“不可不可,陛下是君,臣怎敢冒犯陛下?陛下三思!”可她又正直刚毅,忠诚耿正,一身浩然正气,曾亲自下令斩了自己同胞的亲姐姐,任老父如何哭闹求情也不曾网开一面。上一任刑部尚书有意拉拢她,曾有意偷偷放过她姐姐,却被凌瑰严厉的拒绝了:“自身不正,何以正天下?”说的刑部尚书无地自容。   苏鸣鸾很是欣赏她,便破格让她从御林军副统领升到了正统领。不然,她才二十有余,哪里做的到御林军统领的位置?她也是出了名的洁身自好,独爱一人,家里只有一夫,甚爱之。因为她恪守礼节,忠正耿直,又洁身自好,故而在民间,颇有些佳名。黎昭岚也听说过她,对她很是有好感。   苏鸣鸾问道:“凌爱卿有何发现?”闻言,凌瑰收起了脸上的笑意,又恢复成之前的那副严肃端庄的样子,恭声道:“启禀陛下,已有小侍认出那具尸体的身份。臣已经将他带了过来。”   那小侍之前便随着凌瑰一齐跪下,就跪在凌瑰的身后,本来认出那具尸体是自己的好朋友便伤心难受,如今一见殿中几位高高在上的人的视线全部集中在他身上,连忙惊慌地磕头:“奴才……奴才紫絮……叩,叩见女皇、凤后……”   苏鸣鸾皱了皱眉,沐惜倒是笑了笑,温声道:“别紧张,起来吧。你不是认出了那具尸体吗?如实说来便好。”小侍紫絮听见凤后安慰他别紧张,心里十分感动,心想别人说的果然不错,凤后果真是个温和善良的人。想着,也就放松了些,开始慢慢道来。   那具尸体是他的好朋友青玉,他们是一起进的宫。半个月之前,青玉收到了同胞弟弟匆忙送来的求救信,说是母亲为了给继父的生的妹妹买套好看的衣服,把弟弟卖到了青楼。青玉连忙收拾了自己所有值钱的东西,托人带出去给弟弟赎身,却等来了弟弟不堪受辱自尽的消息。青玉的父亲早亡,就留下这么个弟弟,母亲续娶的继父又百般苛待,青玉自小便是和弟弟相依为命,感情甚深。皇宫内不许哭,可青玉忍不住,便偷偷躲到僻静的地方去哭。   这一去便是大半日,等到青玉再回来时,人还是那个人,可是总觉得有些异样的感觉。紫絮还以为是他因为弟弟去世伤心过度,便没在意。直到几天前,就是黎国的三皇女出事的那天,青玉突然不见了,紫絮找遍了皇宫都没找到他。上报给了管事爹爹,只是宫中自古以来都少不了“无事失踪”的人,管事爹爹也没在意,再后来,女皇彻查后宫,管事爹爹也无暇管青玉的事了。这几天,紫絮一直都在向上天祈祷,希望青玉好好的。直到今天,紫絮再次见到了他的好朋友,只不过,他们已经隔了一道黄泉。尸体的容貌虽然已经看不清了,可紫絮认得他身上内衣。因为那是他们一起做的,青玉缝的布,紫絮绣的花纹。   说到最后,紫絮已经泣不成声,他是个孤儿,青玉和他不是兄弟胜似兄弟。他们的真情真心,倒是令沐惜有些感动。   凌瑰听了问道:“真正的青玉大概找地方哭的时候就被杀了,那么半个月来,你和假青玉日日相处,没有发现什么东西,或者什么奇怪的地方?”   紫絮抹了抹眼泪,低着头思索了一会,突然抬起头,道:“有,就在他失踪前的前一天夜里,我起来上茅厕,他正熟睡着,手臂露在被子外面,袖子微微卷起,我看见他的左臂上有个形状,倒像是个……标志!”   苏鸣鸾冷淡的声音响起:“是什么样子的?”   小侍想了一阵,说:“是月牙的形状。”   这话一出,除了黎昭岚以外的三人俱是变了脸色,日月教!   黎昭岚一脸疑惑的看向沐惜。接收道外孙女求救眼神的沐惜很自觉的向外孙女普及知识:“苏国的前面是龙炎国。因龙炎国的末帝昏庸好色才被苏国的开国祖先给灭了国,这才建立了苏国。可龙炎国的余孽却暗暗集结,掩人耳目创建了日月教。日月教创立已有百年,之前她们为了积攒力量一直暗暗潜伏着,知道最近几十年,她们自认为有了足够和苏国相争的实力,这才渐渐猖狂起来。日月教的教徒都会在手臂上留下一个标志,女子刻一个太阳的图案,而男子则是一个月亮的图形。若是没错,那个假的青玉便应该是日月教的人了。紫絮半夜起身他都没醒来,这人应该武功不高,许是因为易容术好,才派了他前来,与人里应外合,才险些害了你。三年前,日月教换了一个新教主,据说是龙炎国的血脉。新任教主年少气盛,不比老教主小心谨慎,更是猖狂,连连暗杀了几个官员,估计这次也是她的手笔。日月教甚是狡猾,善躲藏,你外祖母派人剿灭了好几次都没灭干净……”   一旁的苏鸣鸾咳嗽了一声,打断了沐惜的话。眼神示意:这种影响我英武形象的事情不要跟外孙女说!   沐惜毫不客气的回瞪:我就说我就说!你能咋地?   苏鸣鸾握着拳放在嘴边轻咳一声掩饰自己和沐惜的目光交流,恳求的目光望向沐惜:能不能在外孙女面前给我留点面子?   沐惜转头继续和外孙女说话:我没看见,我啥都没看见。   苏鸣鸾期待着外孙女没注意到最后几句话,面对自家外祖母表面冷淡内里期待的小眼神,黎昭岚欢快的说:“原来外祖母也不怎么厉害嘛,我原来还以为外祖母很厉害的呢!”   苏鸣鸾:……怎么办,我的形象都被阿沐毁光了,不开心……   沐惜回头轻飘飘的一个小眼神,冷面傲娇的女皇陛下就乖乖的偃旗息鼓,清咳一声,回复自己冷面冰山严肃的样子交代凌瑰追查日月教去了。? ☆、想念 ?作者有话要说:  公告必看:因为是个新手不太知道,所以前面的章节字数都挺少的的,看别人的文全部都是一章三千字左右的,我都不好意思了。所以,现在把前面的章节两章合一章,就空下来很多章节,但是晋江后台不能删章节,所有我只能把后续的章节先空着,然后码了新的再换上去。后面的标题是数字的几个章节全部都是重复的,等标题变成字的时候就是新的更新。我一定努力更新早日换上去!这样可能对你们来说看更新有点麻烦,真的对不起(鞠躬)。但是,千万千万不要抛弃我呀~~~   苏千蕊这边。   在如花的监督之下,众幕僚都最大限度的发挥了自己的极限,包括头脑和体能。   所以苏千蕊查收的时候很是满意地点点头,赞赏道:“如花果然是尔等的心慕之人呐。如花在,众位先生当真是思如泉涌啊~”因为弟弟生气了,弟控姐姐最近脾气越发捉摸不定,还多了一个爱好,就是折磨别人,当然,是精神上的折磨。比如现下的幕僚们。   听苏千蕊如此说,如花地扫视了众人一遍,然后捂着双颊绯红的脸,羞答答地笑了。众幕僚被吓得双腿一软,险些栽一大跟斗。互相搀扶着站直之后,其中有一人幕僚突然灵光一闪,上前献策:“殿下,此次大皇子生气,是因三皇女受伤一事。殿下若是想让大皇子消气,何不从三皇女处着手?”在黎国人心里,苏千樾是她们的皇贵君,而在苏国人眼里,苏千樾永远都是她们的大皇子。   闻言,苏千蕊倒是有些赞同,她只顾着想让弟弟消气,怎么忘了,她那弟弟爱女如命呐!只是又有些不好意思:“本来侄女受伤一事,便是我这个姑姑没做好。如今再让侄女替我求情,未免太……”她不好意思啊!   又有一人上前:“也不用三皇女求情,只要殿下在给大皇子去的信里,捎带上一幅三皇女的画像,大皇子便是再生气,见着三皇女的画像,什么气都会烟消云散了。”   苏千蕊大笑:“好!众位先生果然不负本殿所托,替本殿解了忧!先生若是想要什么奖赏,尽管说,本殿一定无二话。”弟控姐姐有时候笨得很,只心心念念地想着怎么让弟弟消气,却忘了,这世界上有种东西,叫智商。你还有智商可以用啊!   但这也是,她们可爱的地方。因为在乎,所有才会紧张。怕弟弟生我气,怕弟弟不原谅我,怕……很多很多。所以有时候,她们紧张的什么都忘记了,只想着,伏低做小让自己在乎的人消气。因为,那个是她在乎的人。   众幕僚心下松了一口气,心里怨念十足:不用什么奖赏,只要你别让如花再来折磨我们就好!   见众人怨念的小眼神,苏千蕊心情颇好,也就如了她们的意:“如花,你先回去吧。”   如花瘪瘪香肠嘴,但又碍于苏千蕊的威严,只得恋恋不舍地往外走,苦着眉,五官紧凑到了一起,其余地方全是肉。如花眼泪汪汪一步一回头,看的众人皮肤紧绷,汗毛直立。直到如花走出了屋子,看不见踪影之后,众人长长地呼出一口气,浑身都放松下来,她们从来没有比此刻更能体会世界的美好。世界是如此美好!没有如花的世界是如此美好,如此幸福!幸福的都让人有流泪的冲动!   苏千蕊摆摆手,让她们都回去,她要准备开始画侄女的画像了。   众幕僚出了东宫的门就开始撒脚丫子狂奔,毫无形象可言。奔回家,第一件事就一把揽过自家夫郎,一顿乱亲。家中的夫郎很是摸不着头脑,若不是那张脸没变,他们都要怀疑自家妻主是不是被人掉包了,不然咋突然这么热情呢?后来,在他们聚会的时候,当作笑话一说,却发现大家的妻主都是一样的出人意料,那天热情的很,就像回到了刚成亲的那会,热烈的让人面红耳赤。他们不知道,那天他们的妻主心里皆是泪流满面,无比庆幸:还好没让我娶如花!   苏千蕊是苏鸣鸾手把手教出来的优秀继承人,文采书画自然不会差。那天苏千蕊花了几个时辰画了一副自家侄女的画像。画上面的黎昭岚一袭红衣站在树下,头顶是璀璨艳丽的碧桃树,笑容明朗夺目远胜艳丽的碧桃。这样的黎昭岚,总让人联想到阳光,明媚耀眼,光华夺目。   苏千蕊把信纸塞进信封,唤来侍从,把信封和画卷一起交给她,嘱咐她让人快马加鞭地送往苏国。传信本该用信鸽更快,以前她和千樾传信都是用信鸽的。只是前两回次次十页纸,这要是绑在信鸽腿上,估计信鸽还没飞起来就砸地上了。   侍从恭敬地接过信封和画卷,躬身退下了。苏千蕊关上门,随即走到窗外,望着窗外天空上还没完全退下的太阳,残阳懒懒地洒下余晖,给人留下最后一点光华。苏千蕊静静地盯着残阳,一动不动。好一会,苏千蕊才转身,却在转身那一刻叹了口气。爹爹思念千樾,娘思念千樾,她又何尝不是呢?   她比千樾大五岁,爹爹怀千樾的时候,她已经有些懂事了。爹爹轻轻地抚摸着突起的腹部,柔声问她:“蕊儿想要弟弟还是妹妹?”她毫不犹豫地回答:“要弟弟!”那时她只一心想着,若是个妹妹会跟她争爹爹的,她才不要妹妹呢!爹爹握着她的小手,放在肚子上,她突然感受到肚子动了一下,像是爹爹肚子的孩子在踢她。她愣住了,爹爹却温柔的笑笑,告诉她:“这是弟弟再和你打招呼呢!弟弟很喜欢蕊儿,蕊儿也要对弟弟好哦。在弟弟长大以前,保护他就是姐姐的责任。”   她那时一直沉浸在那种奇妙的感觉里,觉得整颗心都飞扬起来。听到爹爹说的话,她使劲点了点头,那时便想着,待爹爹肚子里的孩子出来以后,她一定会对她好的。不管是弟弟还是妹妹。   后来千樾出生了,娘着急的进产房去看爹爹了。她在得知了爹爹无事之后,却想着要看看那个她心心念念记挂了那么久的弟弟。她第一眼看到千樾的时候其实很失望,刚出生的千樾红彤彤的,像个小猴子,一点都不是她幻想中的玉雪可爱,精雕玉琢。她掩饰住心里的失望,伸出手指挠挠千樾的小手心。千樾那时候还没睁眼,却像是无意识的收缩了小手,把她的手指也卷在里面。那一刻,她所有的失望全部烟消云散,心里像是生了许多棉花糖,柔柔的,甜甜的。再长大一点,千樾已经没了那副红彤彤的小猴子样,变得白白嫩嫩,眉眼精致,很是可爱。他也不哭,乖巧的很。她逗他玩的时候,他笑的很开心。婴儿的笑容最是无邪纯粹,让人心情都不由自主的愉悦起来。   然后,千樾会翻身,会爬,会走,会开口说话,她全都看在眼里。她看着千樾从一个小婴儿长成一个精致的小少年,千樾笑着唤她的时候,她想把整个世界都给他,给那个笑容清澈唤着她阿姐的孩子。   她的千樾长大了,长成了一个俊秀卓越的男子。文略武功样样不输她,甚至比她更出色。连娘都感叹,千樾生做男儿身,当真是可惜了……她不嫉妒,而是骄傲,为她的弟弟而骄傲。她的千樾,是世间最好的男子,要嫁,便要嫁这世间最出色的女子。否则,岂不是辱没了千樾?   千樾喜欢上了黎锦言,她对黎锦言这人是满意的,黎锦言的人品及自身条件都勉强能与千樾相配。只是有一点不好,便是黎国远了些,她满意的心便减了些。爹爹和娘亲意料之中的也反对,他们都不希望千樾远嫁,又传来了黎国大臣反对立千樾为后的消息,爹娘就更不同意了。她愤怒地想冲到黎国去打死那群老不死的,千樾的条件,做黎国的凤后都委屈了千樾,那群老不死的居然还敢反对!最后黎锦言说,娶千樾为皇贵君,永不立凤后,虚置后宫。她还是觉得委屈了千樾,也劝着爹娘别委屈了千樾。   直到千樾来找她,语气坚定地对她说:“阿姐,我这一生,只嫁黎锦言一人。”千樾的言外之意,她又怎么会不懂呢?罢了罢了,依他吧,他开心便好了。只要他开心了,她还有什么好忧心的呢?只要她在,苏国在,便不会委屈了千樾。   从回忆中回过神来,苏千蕊叹了口气,她很想念那个笑容清澈唤她阿姐的人,很想念很想念。又有多久,没听见他唤的那一声“阿姐”了?   最后一次唤她,还是他出嫁的那天。而如今,他的孩子都有六岁了。? ☆、屁股上长痔疮了? ?  黎昭岚最近有点忧伤,无关其他,因为她的姐姐黎媛。黎昭岚虽是头部受了伤,又了落水,但是头部并没有出血,也救的及时,受了些惊吓而已,以是修养了这几天,顽强的像小强这种生物的黎昭岚自我感觉已经恢复的差不多了。但,那是她的自我感觉,不代表黎媛也这么认为。   那次黎昭岚满脸苍白奄奄一息被抬回来,差点把黎媛吓傻了。后来太医诊断说无性命之忧,黎媛这才放下那颗悬挂在半空的心。只是从那以后,在黎媛的心里,黎昭岚变成了一个脆弱易碎的瓷娃娃,扶她坐起来的时候都小心翼翼的,好像一用力她就会碎掉一样。   但那就苦了黎昭岚了。黎昭岚天性活泼好动,让她一直呆在床上真是要了她的老命了,苦不堪言啊!   黎媛一直担心黎昭岚的身体没恢复好以后落下病根,任黎昭岚再巧舌如簧花言巧语,她就是不让黎昭岚下床。   黎昭岚坐在床上,靠在身后的软垫上,渴求的小眼神望着黎媛:“姐姐,我好长时间没走动了,感觉腿都要废了。能不能让我下地舒展舒展筋骨?”   黎媛视若无睹:“不能,在床上也可以伸展筋骨。喏,伸直腿就好了。”   黎昭岚可怜巴巴:“这不一样!”   黎媛十分坚定地点头:“不,这一样。”   黎昭岚眼泪汪汪:“姐姐,我快发霉了,一直呆在床上不晒太阳要发霉的!”   黎媛面无表情:“发霉也没关系,我不嫌弃。”   黎昭岚默默流着泪倒在床上。   不一会儿,黎媛走出了殿门。   默默流着泪倒在床上感悟人生的黎昭岚又想出新招了。   她用拳头猛捶床,嚎得惊天地泣鬼神。黎昭岚内心独白:手好痛,新绿叔叔咋还不来?好痛啊……   吓得新绿以为出了什么事,急匆匆地小跑过来:“小主子,怎么了?”   黎昭岚睁着疼的眼泪汪汪的桃花眼看着他:“新绿叔叔,你回去了一定要告诉爹爹和娘亲,岚儿不孝,只能来世再坐她们的孩子孝顺她们了!呜呜呜……”语罢,伏在床上装模作样地大哭起来。   新绿不比醉烟的细心剔透,反而直率单纯。他又是从小看着黎昭岚长大的,黎昭岚虽然有些顽皮,但也是个脸俏嘴甜讨人喜欢的孩子。看着自家“乖巧可爱”的小主子哭的厉害,又说了那么不吉利的话,新绿一脸紧张担心地问:“怎么了怎么了?”   黎昭岚的身子趴在床上,头抬起看着新绿,眼泪汪汪地说:“呜呜呜……新绿叔叔,我……我长痔疮了!呜呜呜……”为了能下床活动,连长痔疮这种事也能瞎扯出来,黎昭岚也是蛮拼的。   “噗,哈哈哈……”别怀疑,这就是新绿发出的。新绿本来一心紧张地听着,没想到那么小只的小主子竟然眼泪汪汪地跟他说长痔疮了,这是实在是……太好笑了!于是他一时没忍住,就笑出来了,然后他遭到了黎昭岚严厉的眼神瞪视。   黎昭岚本来演得好好的,还特意挑了姐姐和精明的醉烟不在的时候,对新绿下手。本来时间地点人物演技声音都不错,没想到新绿竟然笑了!于是黎昭岚怒了,居然都不按她的剧本来!   新绿就看见自家六岁的原本趴在床板上的小主子几乎是一蹦而起,床板剧烈一震,立在自己面前,一张精致的小脸绷得很紧,满是严肃的开口:“新绿叔叔你怎么能这样呢!你这是不尊重我!我长痔疮还不是姐姐和你以及醉烟叔叔不让我下床害的?你们得对我屁股上的痔疮负责!”   新绿越发想笑了,小主子一脸严肃地说让他们对她屁股上的痔疮负责,实在是……太可爱了!   黎昭岚瞪大了眼睛,一脸不敢置信:“新绿叔叔你笑什么?难道你们让我的屁股上长了痔疮,你们却不负责吗?”   新绿努力憋住笑:“那……那小主子觉得,我们要怎么对你的痔疮负责呢?哈……”说到最后,新绿都要忍不住笑出来,及时的捂住了自己的嘴巴。   屏风外像是有些轻微的动静,但黎昭岚和新绿都没注意到。   黎昭岚昂起头,理所当然地说:“当然是让我下床活动活动了啦!这样对减轻痔疮的生长有好处!”   新绿为了憋住笑,硬生生把自己一张娇俏的脸憋成了面瘫,点点头,不说话,生怕一说话就忍不住笑。   黎昭岚为了不让自己的意图太过明显,又急忙补充道:“那个,要是我还一直呆在床上,,痔疮一直好不了,万一传了出去,到时天下人都会说:黎国三皇女屁股上长痔疮啦!那我还有什么了脸面活在世上呢?到时候黎国出了一个屁股长痔疮弄得天下皆知的皇女,也会把脸丢到皇姑妈家的!”   屏风轻微一晃,像是后面的人动作太大了。只是新绿憋的辛苦,黎昭岚编的辛苦,二人都没注意到。   黎昭岚还在继续编,一双似醉非醉的桃花眼恳切地望着新绿:“新绿叔叔,爹爹就我这么一个女儿,若是我死了,还是因为长痔疮死的,爹爹该多难过又难堪啊!所以啊,现在醉烟叔叔和姐姐都不在,你就放我出去逛逛好不好?若是他们回来了,你就说我睡下了,不让人进来打扰好不好?你也别把我长痔疮的事情说出去,这是我们的小秘密,好不好?”   黎昭岚打得一手好算盘。她对单纯的新绿下手,就是打着让新绿暗中帮她的主意,骗他说自己长痔疮从而获得出去逛逛的机会,又不让新绿把这么丢脸的事情说出去,一箭双雕啊!   新绿还没说话,屏风后面传来了声音,然后两个人走了出来,正是黎媛和苏云裳。黎媛笑眯眯的,而苏云裳正揉自己憋笑憋到痛的肚子。黎昭岚一看见自己姐姐,就使劲眨巴着桃花眼,企图卖萌蒙混过关。   新绿立刻上前给她们行礼,得到叫起后迅速溜了出去,不行了不行了,得找个地方好好笑一笑,不然都要憋出伤来了。   苏云裳走到床前,笑容愉悦语气调侃地说:“岚表妹长痔疮了?真的吗?”黎昭岚很想说不是,但她之前说的都被表姐听到了,又面对着黎媛笑眯眯的面容,只好硬着头皮道:“是……是啊。”   苏云裳忍住笑,道:“表妹,表姐曾经看过一本书,上面的确是说若是长时间卧床,血液得不到循环,是很容易长压疮的,但,不是痔疮啊!痔疮是长在你出恭的地方的或者是里面的,不是长在表妹你白嫩嫩的屁股上的!哈哈哈……”到后面,她忍不住笑出来,表妹实在是太可爱了!   黎昭岚的脸“唰”一下就全红了,然后飞快地扯过被子,把自己整个卷到被子里去。这下真的是没脸见人了!黎昭岚虽是穿越的,听说过痔疮,但是没长过啊,她一直以为是长在屁股上的……   黎媛笑眯眯地轻推了苏云裳一把:“表姐可别说了,岚儿脸皮薄着呢。只是这也是要解释清楚的,不然下次若是她手上让蚊子给咬了个包,也以为是痔疮,到处喊她手上长痔疮了那就不好了。”   黎昭岚明白了是姐姐和表姐在取笑自己呢!于是一把掀开被子,朝她们张牙舞爪地扑了过去。三人笑笑闹闹玩作一团,整个屋子里都萦绕着女孩子们的笑声。等三人都闹累了,横七竖八毫不顾及形象的躺在床上聊天。   这时负责传递消息的影九突然出现,禀报道:“皇贵君有令,令二位皇女一个月后回国。”说完,行了个礼,又消失了。   三个女孩子一下子都安静下来了,周围的空气里都弥漫着一种悲伤的情绪。她们脾性相投,玩闹的开,半个月下来已经好的跟一个人似的。突然知道了黎媛和黎昭岚要走的消息,纵然知道她们迟早要回家的,但苏云裳的心里还是充满了难过。   沐惜和苏鸣鸾也收到了苏千樾传来的消息。沐惜情绪失落地低下头,那么多年没见儿子,外孙女来了却还是要走。   苏鸣鸾看出了他的难过,浅然一笑,萦绕着温柔,把他环进怀里,柔声开解:“若是千樾受了伤险些丧命,你心疼吗?着急吗?”沐惜点点头:“自是心疼着急的,他是我生的,骨中骨,肉中肉。他疼了,我会更疼。”苏鸣鸾接着道:“岚儿是千樾生的,千樾爱她不比你爱千樾少。你想想,这时的千樾,该是多着急多心疼他的女儿呢?我知你是想多留岚儿些日子,可你也要想想千樾。岚儿既然这次能来,你还愁没有下次吗?说不定,下次,你的千樾和岚儿都来了。况且,还有一个月的时间,怕是千樾担心岚儿的身体没恢复好才延迟了一个月,你要还千樾一个健康活泼的女儿,千樾才不会难过,你说是不是?”   沐惜这才高兴起来,从苏鸣鸾的怀抱里挣脱出来,找给黎昭岚补身体的药材去了。他得还千樾一个健康活泼的女儿,千樾才不会难过。   苏千蕊也知道了黎昭岚她们一个月后走的消息。因为这次的回信,里面的内容和之前都不一样:“嗯。一个月后,让岚儿她们回国。”看到那个“嗯”,苏千蕊十分欣喜,苏千樾原谅她了!弟控姐姐的要求,真的是出奇的低啊。? ☆、一世长安 ?  沅思院。苏兰芷的院子。   沅思这二字,取自屈原的《九歌·湘夫人》里的那句“沅有芷兮澧有兰,思公子兮未敢言”。也是苏兰芷这个名字的来源典故。   苏兰芷正提笔写字,全神贯注。她的字不大,却带着几分凌厉之感。   忽然,门开了,走进来一个人。苏兰芷闻声望去,见来人,放下手中的笔,浅浅地笑了,问道:“侧父妃怎么来了?”门外走进一个穿着淡蓝色绣着紫薇花的男子。男子容貌中等,眉宇间却带着温柔之感,这给他的面容增色不少。明明衣袍布料名贵,可上面只是简简单单地绣了紫薇花,再无别的花纹。这当然不是陆侧夫,而是太女之前说过的,把苏兰芷交给他抚养的秦侧夫。   秦侧夫出生世家大族,自小接受良好的教育,性格敦善温良。纵使秦侧夫已经嫁给太女八年并且无子,可秦侧夫却一直保持的一颗正确的心,从不参与到后院男子因嫉妒而谋划的腌瓒事里去,温善仁厚,端庄雍容。因此,他在太女的心里,也有一定的地位。   听苏兰芷如此问,秦侧夫微微一笑,眉宇间溢满了温柔和怜爱:“我听侍从说,芷儿又忘了用午膳,所以才做了几道家常菜,给你送来。用功是好,可若是太过用功伤了自己的身子,就不妙了。”语罢,从身后小侍的手里接过食盒,然后一碟一碟的拿出菜来摆在桌子上。摆好了,秦侧夫站在桌旁,眉眼弯弯,朝她招招手,温柔地唤她:“芷儿,过来吃一些吧,父妃第一次做,也不知道你喜不喜欢吃。”说着,还有些不好意思。   看着这一幕,苏兰芷突然觉得眼眶热热的,有些想哭。她想要的,不过就是一个亲人而已,一个把她放在心上的亲人而已。   苏兰芷努力控制自己的情绪,深呼吸了一口,才慢慢走过去坐下,拿起筷子,执起一筷放入口中。秦侧夫做的确实不太好,只是勉强能入口的程度,苏兰芷却吃的很欢,对她来说,这是这世间最美味的饭菜,因为这是她爹爹给她做的。她爹爹,这三个字,多好。   秦侧夫有些忐忑地问道:“好吃吗?”苏兰芷的眸中有泪光一闪而过,抬起头看着秦侧夫,笑着温声道:“爹爹,好吃。”   秦侧夫的脸上突然绽放出无法言喻的光彩,一向内敛的秦侧夫此刻笑的像牡丹那般华贵艳丽,不只是因为那句好吃,还有那声“爹爹”。秦侧夫有些激动地道:“好!好孩子!爹爹以后天天给你做!”苏兰芷脸上的笑容愈发明显,点点头,然后又低头接着吃。   吃完秦侧夫带来的饭食,秦侧夫不让侍立在一旁的小侍动手,而是像是普通人家的爹爹一般,替女儿收拾吃剩的菜碟。收拾完了,秦侧夫又把小侍们都赶了出去,不让他们打扰他和女儿相处。苏兰芷浅笑着看着,并不说话,比起自己的亲生父亲,秦侧夫才更像是自己的爹爹。   秦侧夫走到桌旁,拿起桌上苏兰芷之前写的字,凌厉之感扑面而来。他轻轻皱了皱眉,并不掩饰自己的心思,他既然把芷儿当女儿,芷儿也把他当爹爹,那么父女之间总不该有什么掩饰遮挡。坦诚相待,以换真心。   他转头看向苏兰芷,直接问道:“芷儿,这字里行间难掩凌厉狷狂,字可观其人。”苏兰芷一贯的保护色,便是沉默内敛,这字和其人,相差颇大。秦侧夫虽也知道苏兰芷不会如她表面这般沉静无害,看到这字却也有些心惊。若这字都狂傲凌冽,那么,人呢?   苏兰芷并不意外,但也没想到他会直接就问,而不是掩藏疑问,这便是坦诚了。她的笑容单纯无害:“那么爹爹觉得,芷儿是个什么样的人。”   秦侧夫目光炯炯:“不管你是什么样的人,我只知道,你是我的女儿。”苏兰芷一愣,却很快恢复过来,但她知道,她的心,升起了一丝温暖。   苏兰芷的脸上出现了浅浅笑意,不似之前的无害,却真实。她道:“爹爹放心,女儿定不辱兰芷二字。”兰,幽兰香草也,指君子。芷,芳草,比喻美好的品行。苏兰芷此言,便是对秦侧夫保证,她不会成为不择手段心狠手辣的人。   秦侧夫点点头,满是欣慰。他是个重规矩品行的人,自然不希望自己的女儿做出什么不该做的事来。突然猛地又想起什么,忙问道:“那黎国三皇女之事?”苏兰芷也不瞒他,坦诚与真心都是相对的:“我路过的时候看见有一小侍打扮的人鬼鬼祟祟地跟着她,便好奇便远远地跟上去看看。看见凶手推了表妹入水,待凶手走后,便跳进去救了表妹。”然后,她停了停,咬唇道:“爹爹真心待我,我也不瞒爹爹。我救表妹的确是有自己的谋划,我想,摆脱掉那个人。”那个人指谁,秦侧夫当然明白。听了这话,他对苏兰芷更是怜爱。   秦侧夫走上前去,怜惜地把苏兰芷搂进怀中。这不过是个八岁的孩子,他八岁的时候,还在爹娘的怀里撒娇。可这个孩子,却已经却已经有了大人的模样,心思缜密,玲珑剔透,又懂得韬光养晦。   苏兰芷的头靠在秦侧夫的身上,感受着他的温暖,声音轻轻的,嗓音稚嫩却矛盾地有着属于大人的苍茫:“爹爹勿忧,我这一生都不会去追逐所谓的皇权地位。我苏兰芷此生唯一所求,便是一世长安。”秦侧夫眼眶含泪,哽咽道:“是……我知道。”一个身在皇家的八岁孩童,用她稚嫩的嗓音告诉他,她此生不会追逐地位权势,只想要一世长安。本该是天真无邪不谙世事的孩子,却已经有了大人的寂寥苍茫。这,是不是很悲哀?   苏兰芷静静地靠在秦侧夫的怀里,闭上了眼睛。屋子里只听的见秦侧夫低低的啜泣声。   一个月说长不长,说短也不短。悄悄地,时光便溜走了。到了黎昭岚该回家的时候了。   宫门口。黎国的护送队整装待发,还是伪装成护送小姐的护卫队,掩人耳目。   沐惜泣不成声地抱着黎昭岚,就是不肯放,黎昭岚只好无奈地安慰他。直到苏鸣鸾开口说出发的时间到了,沐惜才伤心地放开黎昭岚。   他从袖子里拿出一个橘红色绣着佛字的香囊,弯下腰系到黎昭岚的腰间,摸摸黎昭岚的小脑袋,柔声说:“这是外祖父拿去开过光的,系在身上能保平安的,可不许弄丢了。”黎昭岚乖巧地应道:“知道了,外祖母。”沐惜不舍地看着外孙女,一眼都舍不得移开,就一直盯着她看,想多看几眼。此次一别,再次相见不知是何年。   一旁的苏鸣鸾也有些不舍,只是她终归是帝王,又性子冷淡,故而也说不出什么肉麻的话。但一反往常寡言少语,细细地嘱咐道:“凌瑰这段时间剿灭日月教,成果颇大,估计短时间内,她们是没有威胁了。只是路途遥远,还是得注意。”黎昭岚乖巧地点头,笑着应是。   苏千蕊则道:“姑姑加派出了五十名侍卫保护岚儿的安全,知道你出了苏国边界回到黎国。路上岚儿可要注意身子,要白白胖胖活蹦乱跳地回去。不然,你爹爹可要剥了姑姑的皮的。”说到后面,苏千蕊的脸夸张地皱成一团,一副很畏惧的样子。她是看现在的气氛太悲伤了,出来调节一下气氛。其余人还好,只是苏云裳和太子妃确实有些吃惊,她们从没见过苏千蕊这幅样子。   沐惜“噗”地就笑了,于是苏鸣鸾给了苏千蕊一个赞扬的眼神:干得不错。   黎昭岚怎么会不知道苏千蕊的用意呢,她也配合道:“如此说来,便是为了姑姑的皮,岚儿也要多吃些,长得白白胖胖的了!”于是沐惜笑的更欢了。   淡漠的太子妃也出人意料地出声告别,嘱咐黎昭岚路上小心。   苏云裳不舍地拉着黎昭岚和黎媛的手,眼眶红红地:“岚儿和媛儿可要记得经常给我来信啊,别忘了我。若是忘了我,我定要来找你们算账的!”黎媛点点头:“表姐放心,我一向记性好。”黎昭岚则是看不得人流眼泪,于是逗她开心:“表姐放心吧,我自是会记得表姐的。再说了,表姐这般倾城绝色的美人,岚儿想忘也忘不了啊!”苏云裳破涕为笑,嗔道:“我一个女子,要那绝色做什么。岚儿这是把我当男孩子调戏了?我算是看出来,将来岚儿长大了,定然是个风流人物。”黎昭岚故作委屈:“我明明就是说实话,表姐还取笑我!哼,不理表姐了!”两人又是一阵打闹。   等到黎昭岚她们登上马车了,马车缓缓朝宫外驶去。沐惜和苏云裳的眼眶又红了,众人的目光都一直定在那辆往外移动的马车上。她们看见马车的窗户了伸出一个脑袋来,那是黎昭岚。距离远了,她们并没有听见黎昭岚说了什么,但她们都看懂了那个口型:再见。   苏云裳再也忍不住眼中的泪水,抬起手来挥了挥。黎昭岚笑着又探出半个身子,挥了挥手回应她。直到一只手把黎昭岚拉了回去,而马车出了宫门,再也看不见了。   沐惜泣不成声,苏鸣鸾把他搂进了怀里,无声地安慰他。? ☆、论生孩子和拉屎的区别 ?  马车上的黎昭岚有些难过,一向爱笑爱闹的她突然安静下来。黎媛比她好一些,情绪稍有些低落。马车上很安静,除了呼吸声,听不见别的声音。   直到一日后,低落的情绪才慢慢不见。黎昭岚又恢复成了那个明媚爱笑的女孩子,黎媛也开始恢复之前的温和浅笑。   一路上,顾及到黎昭岚和黎媛还是个孩子,护卫队直到日上杆头才出发,夕阳半落就扎营。本该十几天的路程,硬生生被拖到了二十几天。她们行了二十几天,才到了黎国的边界。   苏千蕊之前说过,排了五十的侍卫队护她到黎国的边界。既然边界已到,那侍卫队也该回去了。   侍卫队的队长王嘉是个高挑精瘦的女子,一双眼睛滴溜溜地转,看着很是精明。   此时王嘉正弯着腰立在黎昭岚面前。王嘉恭敬道:“三皇女,属下受太女之命保护三皇女到黎国边界。现下黎国边界已到,属下也该回去复命了。”黎昭岚坐在桌边悠闲地喝茶,听她如此说,点了点头,含笑道:“这一路上多谢王大人了,既然如此,那王大人便回去吧。待本殿回宫,定会让爹爹修书一封给姑姑,好好赞扬王大人的能力。”王嘉的腰更弯了,忙到:“保护殿下是属下的职责,怎担得起殿下的赞扬!”   两人又东拉西扯了几句,王嘉面带微笑地退下了。   黎媛就靠在软榻上看书,不发一言。黎昭岚站起来走了几步,“砰”一声,直接大力地倒在了软榻上。   正在看书的黎媛宁静浅笑的面容一僵,然后她绷着僵硬的笑脸说:“岚儿,若是现下我睡着,定会感觉是地龙翻身(地震)了。”   黎昭岚:……   毒舌姐姐继续绷着面瘫脸补刀:“岚儿,你该减肥了。若是你照着这样子吃吃吃,下次你一蹦,大家都会惊恐地喊道:‘地龙翻身啦!’……那样的话,估计你就真的无脸见人了。因为你的随便一蹦就造成了百姓的恐慌。”   黎昭岚:……怎么办,心好痛。老天爷还我温柔可亲的姐姐!   因为王嘉带走了五十护卫,所以剩下了五十名侍卫,和四名暗中保护的影卫。   已经踏上了黎国的土地,马车接着向前行驶,她们都期待着能早日回宫。   太阳很快便落下了,此时她们正在荒郊野外,前不着村后不着店。护卫队长陈扬有些为难,索性报上来让主子决定。黎昭岚当机立断,在这个树林过夜,等天亮了再走。   当然啦,黎昭岚是有自己的考量的。路上她听某两个护卫闲谈,说是陈扬烤鸡的手艺绝佳,每次都香的让她们流口水。于是,某个吃货难以抑制内心的冲动,再加上时机正好,所以,她就顺理成章很不客气地要求陈扬给她烤鸡吃。   残阳落下最后一点余晖洒在树林里,众人井然有序地搬东西,搭火堆,烤食物。荒郊野外没有鸡,陈扬和护卫们就搭箭临时射了飞过的鸟儿下来。陈扬一共烤了五只鸟,黎昭岚和黎媛各两只,剩下的一只是她自己的口粮。黎昭岚嘴上的油和闲不下来的嘴充分代表了陈扬的手艺。   吃完了鸟,天已经完全黑了。大家围坐在火堆旁,橘红色的火光映的人脸上都温柔了几分。陈扬先讲起了他的所见所闻,奇闻异事,声音轻柔,引人入胜。然后护卫们一个接一个的讲起来,有的将母亲说的故事,有的说起了自己的生活。   轮到一个个子矮矮的护卫时,她脸红红的,不知是火光映的还是害羞红的。她支支吾吾了半天,才有些不好意思地说:“俺,俺不知道什么故事。俺就和你们说说俺家里的夫郎吧。”大家都点头说好,她的脸又红了,有人看不过去了,揶揄道:“陈大虎你老是脸红干啥?跟个娇娇弱弱的小郎君一样。真是对不起大虎这个名字,你娘说当初给你取大虎这个名字是希望你威武雄壮一点,竟然没想到你明明叫着大虎这名字,却长成了个娇弱的娘娘腔!”   众人都哈哈哈的笑,陈大虎瞪了一眼说话的人,等众人的笑声停下来之后,她才开始说:“俺的夫郎那是十里八乡有名的泼夫,当初也不知道怎么滴,俺一眼就看上了他。俺娘就带着俺去跟他求亲。说亲的时候他也在,俺娘一直叫俺跟他说句话,可俺也不识字,说不出读书人话。再说他在,俺不好意思啊,怎么都憋不出来。最后也不知道怎么滴,就说了句俺想跟他生娃娃。没想到他直接就脱了绣花鞋砸俺脸上了,可疼了呢……”陈大虎说到这颇有些不好意思,众人都已经笑的不能自已,笑的七仰八翻地靠在身边人的身上,有些夸张地笑的直接在地上打滚了。黎昭岚笑的眼泪都流出来了,弯着腰捂着笑疼肚子。连黎媛都哈哈大笑,陈扬乐的连面瘫脸都绷不住了。   欢乐的时光总是过得特别快,聊着聊着,大家都累了,慢慢地都睡了。原本的喧闹都安静下来,只剩下火堆里燃烧的树枝发出“噼里啪啦”的声音。   半夜的时候,黎昭岚突然睁开了眼睛,她是被肚子疼给闹醒的。黎昭岚看了看自己身边正睡的黎媛,又看看不远处睡着的陈扬和护卫们,又看看不远处漆黑不见五指的树林。她咬咬唇,轻轻摇了摇睡在自己身边的黎媛。黎媛很快就睁开了眼睛,刚睁开眼睛的时候黎媛还有些迷糊,直到看清楚了眼前的人,有些疑惑地准备张口,却被黎昭岚捂着了嘴巴。黎昭岚用口型代替说话,省的大半夜吵醒别人:我肚子疼。   黎媛点点头,两人轻轻地站起来,悄悄地走了几步,陈扬却一下子就睁开了眼睛。陈扬看见黎昭岚和黎媛的时候还有些疑惑,直到黎昭岚指了指自己的肚子,陈扬这才明白了。她看了看旁边依旧在熟睡中的人,自己轻轻起身,走到黎昭岚的身边,表示自己不放心跟着她们去。黎昭岚点点头,三人一齐朝东边僻静的树林一角走去。   树林很大,她们走到一个偏僻的角落,她们背对着黎昭岚守着,黎昭岚则在里面进行某种排出代谢废物的活动。   半柱香过去了,黎昭岚没出来。一炷香过去了,黎昭岚还是没出来。黎媛都要等睡着了,若不是里面时不时传来使劲悠长的“嗯~”,陈扬都要以为黎昭岚不见了。   黎昭岚也很无奈,无论她怎么使劲,某种代谢废物就是不肯出来,简而言之,她便秘了。她突然想到,前世她跟同学一起说笑,同学一脸严肃地告诉她说生孩子应该和拉屎差不多。   生孩子应该也是这样吧?明明肚子有感觉很难受,但就是不出来,生理反应告诉你要一直使劲,但无奈它就是赖在肚子不出来。大概唯一的区别就是一个是屎一个是孩子。虽然女尊朝代不是她生孩子,但黎昭岚想着想着就忍不住笑了,总觉得莫名的喜感,孩子是拉出来的……   在外面等着的黎媛和陈扬摸不着头脑,她出恭有什么好高兴的?还笑得那么开心。? ☆、前来抢戏的黑衣人 ?  又是一炷香的时间,黎昭岚总算出来了。半夜睡得迷迷糊糊被摇醒拉来守着她出恭整整两柱香时间的黎媛很不开心,满是怨念:“这么久,你是出恭出了一半睡着了吗?”话语里慢慢的幽怨。   眼前漆黑如墨,只有一轮残月挂在天空。三人慢慢地举着火把往驻扎的地方走。马上就要看见驻扎的地方的时候,陈扬突然吹灭了火把,两只手分别捂住黎媛和黎昭岚的嘴,不让她们出声。黎昭岚和黎媛突然眼前一片漆黑,又被捂住了嘴巴,很不习惯。   陈扬分别附在她们二人的耳边,用低的几乎听不见的声音说了一句简短的话,却让二人身子一紧。陈扬说:“有动静和血腥气。”陈扬沉默了一会,慢慢让她们蹲下身子,然后低声说:“我过去看看。你们不要动。若是有敌,西边不远处有几匹马,拔下簪子戳在马腹上,马受痛就会狂奔。”真正尽职的护卫,不但要保护好主子,还要确保若是自己死了,主子能有一线生机。黎昭岚和黎媛都轻轻点了点头。   陈扬放开捂住她们嘴巴的手,站起身,小心翼翼的慢慢往前走。眼前伸手不见五指,地上又满是树枝,陈扬只能谨慎的慢慢往前走。这就是她为什么要提早交代黎昭岚和黎媛的原因,因为不知道什么时候,她就可能会踩到树枝惊动人。   陈扬慢慢的走,运气竟也十分好,直到靠近到了驻地不远都没有惊动她们。虽然心里已经有了准备,但陈扬看到自己的姐妹全部横死的时候心里还是一凉。   早前还满是温情的火堆此刻聚集了五六十个蒙着面的黑衣人,原本睡得安详的姐妹们全部惨死,地上一滩一滩的血流淌着,不断汇集另一个大的血滩。那么多相处多年的姐妹,全都在睡梦中被人无声无息地杀了!之前她们还活生生地坐在自己的旁边,热闹地聊着天,笑语嫣嫣,而此刻,她们已经成了一具冰冷的尸体!   一个个黑衣人粗鲁的翻过她们的身体,随意的将她们撇在地上,然后向立在一边的像是首领的人禀报:“没有发现黎昭岚和黎媛以及陈扬。”那首领的眼神冷下来,声音沙哑:“搜!”   听着声音,陈扬便知道这群黑衣人是死士。只有不常说话的死士,声音才会沙哑低沉。陈扬恨红了眼,不报此仇,我陈扬便是死了也不转世,做那冤魂厉鬼,日日找你们索命!可她还知道,黎昭岚和黎媛还等着她保护。黑衣人已经开始搜了,若是再不走,她们就跑不了了。   陈扬收回自己仇恨的目光,悄悄开始转身往回走。只是老天爷似是专门和她作对一般,之前她来的时候没有踩到树枝,可回去的时候才几步便踩断了树枝。   “咔嚓”一声,在寂静的树林里格外响亮,也惊动了那群黑衣人。陈扬心里一惊,当机立断往和黎昭岚她们所在的地方相同的地方跑去。她并非心慌而判断失误,而是这样做才是对她们最有利的。   黑衣人的统领下令道:“二十人追她,剩下的,往相反的地方搜,黎昭岚一定在那边。”她并不傻,陈扬是出了名的忠君爱国,她不相信,陈扬会不管黎昭岚的安危。所以相反的方向,才是黎昭岚所在之地!   一声令下,二十个人拿着火把追陈扬去了,剩下的将近四十人以及统领全部往相反的方向追去。   这便是陈扬的用意。她心知黑衣人首领不可能这么笨,若她往相反的地方跑,只会有更多的黑衣人往这边而来。所以他只能把她们引到这边来,这样更多的黑衣人就会往相反的地方而去,聪明反被聪明误。   黎昭岚和黎媛都听见了那纷纷踏踏的脚步声,心里一惊,抬起头一看,陈扬正在朝这边跑过来,而陈扬的身后,一大群黑衣人正举着火把拿着刀追在陈扬的身后。借着陈扬身后的火光,黎昭岚看见了陈扬的嘴唇动了动,不知要说什么。黎媛却看清楚了,那是一个字:跑!   黎媛立马拉着黎昭岚往陈扬之前说过的西边有马匹的地方跑去。身后纷乱的脚步越发快了,显然黑衣人看到黎昭岚她们了,一个黑衣人喊道:“快追!那是黎昭岚!”黎昭岚的手一颤,身旁的黎媛紧紧握着她的手,带着她向前跑去。   陈扬突然停下来,小孩子的步伐怎么敌得过大人,若是她们再往前,三皇女她们跑不了几步就会被追上。她转过身,从腰间抽出一把软剑,“铮——”一声清响,原本柔软的剑身立刻变得笔直刚硬。黑衣人见她停下来,也停下不动,只是从手里拿出一个口哨放在嘴边吹了一声。刺耳悠长的哨声在黑寂的夜空那么响亮,还带着些令人心颤的尖厉。   陈扬知道这个哨声是传递消息,但她别无他法,若是跑,那么一旦自己身后追杀的这一群和那黑衣统领带领的四十人合并,三皇女的处境就会更加艰难。若是不跑,尽管她们也会呼唤黑衣人统领过来,但至少她能替三皇女拦住这二十人。这二十人手上拿的是刀,而她刚刚看见那四十人中有一部□□上背着剑弓和剑夹。所以只要她在黑衣人统领赶到之前,拦住这二十人,她们就无法伤害三皇女,三皇女就可以跑的更远。   双方对峙,她立在那儿,面色黑沉如水,恨红的眼眶呲目欲裂。盯着黑衣人看了一会,陈扬突然诡异的笑了,笑声狠绝凄厉,令黑衣人心里一颤。其中有一人问道:“你笑什么?”陈扬的声音带着阴沉狠绝:“我笑你们今日要留在这里给我和我的姐妹们陪葬!”语罢,手中的软剑一动,朝着黑衣人刺过去。   漆黑的树林满是被刀剑映照的光亮,夹杂着兵器击打交锋的声响。陈扬武功虽高,但奈何黑衣人数量太多,双拳难敌四手,更何况以一敌二十。这时,陈扬的身边又多出两人来,正是黎昭岚身边的影七和影九。陈扬手起剑刺,斩杀了自己眼前的一个黑衣人之后才转头看向身边:“你们回去保护两位皇女,这里交给我!快!”影七正在和黑衣人交锋,头也不回道:“这是主子的命令,我等只听从主子的命令。”影九则是默默替陈扬杀了一个企图从背后袭击的黑衣人。   不过一炷香的时间,地上已经躺了□□具黑衣人的尸体,但陈扬的身上也是血淋淋地,一道道伤口不断流淌出血液来。影七也倒下了,影九的情况也不好吗,右肩上挨了一刀。陈扬的嘴唇发白,身子微摇,已是失血过多的症状,但她使劲咬了嘴唇一口,这才勉强稳住身子,手上爆出了青筋,用力握住手中的软剑,又冲了上去。影九换了左手拿剑,不发一言地投入到生死搏斗中去。   黑衣人见陈扬和影九如此情况,打的更猛了。刀一次又一次砍向陈扬,陈扬的手上、肩上、腰上、背后都挨了刀,影九已经倒下了,黑衣人也只剩下了五六个。   最后一刀袭来的时候,陈扬已经没了躲避的能力,她只能睁着眼睛,看着那刀向她砍来。也许是她大限将至,在她的眼里,那刀挥来的速度竟然变成了慢动作,一点一点的朝自己靠近。快到脖子的时候,陈扬慢慢闭上了眼睛,然后脖子一痛,她便没了意识……   再说黎昭岚这边。   黎媛拉着黎昭岚的手跑的飞快,只是小孩子腿短,力气不足,跑了一段路便累了,速度便慢了下来。   眼见前方的树下便绑着几匹马,两人俱是心中一喜,用尽全身的力气加快速度向前跑去。   忽的,一只箭矢划破肃静的空气,破空而至。转眼之间,射中了黎昭岚的腿。? ☆、馒头?谁长得像馒头了 ?  黎昭岚的身子一软,扑在地上。腿轻轻一动,便是一阵巨疼。黎昭岚转头看去,身后的树林里有大批的黑衣人拿着弓箭对着她们。黎媛想要扶起她,黎昭岚却猛地把黎媛往前推,冷声喝道:“走!”黎媛却不肯动,语气里带着哭音:“不!我不走!”   眼看黑衣人慢慢地朝她们走过来,箭矢不断射向她们。黎昭岚厉声道:“我还有用,她们不会杀我,你快走,去找救兵来救我!”黎媛这才慢吞吞的站起来,眼泪模糊,黎昭岚眼神灼灼:“还不快走?”黎媛这才转头朝近在咫尺的马匹跑过去。   黑衣人赶到的时候,黎媛已经登上了马,一把拔下头上的簪子,狠狠刺向马腹。马受了痛,仰天长嘶,便撒着蹄子狂奔。黑衣人的箭不断射向她,但都没有射中。黎媛回头看了一眼黎昭岚,见她调整了姿势,坐在地上,静静地看着她,面色坚毅,似是见她脱险,眼中还有着淡淡的轻松。她的泪水接连不断的滚落眼眶,妹妹,等我。   黑衣人见黎媛逃走,也不去追,就把黎昭岚围了起来。这让黎昭岚的心中确定了一个猜测:这些人的目标,是她!   黎昭岚就坐在那里,不哭不闹,一声不吭。只是她的眼神,竟让黑衣人的首领心中一滞。明明她此刻已是她们砧板上的肉,可她好似一点畏惧都没有,表情平和淡然,颇有些视死如归的气势。黑衣人站着,黎昭岚坐在地上,她们居高临下的看着黎昭岚,却发现黎昭岚也抬起头来看她们,眼神睥睨不屑。明明是抬起头仰视她们,却给黑衣人一种错觉,似是威严高贵不可侵犯的神祗不屑地俯视脚下的蝼蚁一般。   这种傲视不屑眼神激怒了她们,其中有一个黑衣人恼羞地说道:“就算你是个皇女,此刻也不过是我们手中的蝼蚁!”   另一个黑衣人想羞辱黎昭岚,哈哈笑道:“一个乳臭未干的黄毛小儿,快叫一声祖母来,把祖母叫的高兴了,说不定就放过你了呢?哈哈哈……”   别的黑衣人都笑起来,满是嘲讽和讥笑。黑衣人统领也不说话,虽然不可能放过黎昭岚,但她默许了她们羞辱黎昭岚。   一旁的树枝轻轻晃了晃,发出沙沙的声音,但被黑衣人的笑声掩盖了。   她们都等着黎昭岚的笑话,黎昭岚静静地坐着,也不恼,眼神凌厉,语气稍沉却含着一份无与伦比的骄傲,掷地有声:“我,黎昭岚,宁死不辱黎国。”   直到此刻,黎昭岚才彻底明白了什么叫宁死不屈。并非是有多么无谓生死,也不是有怎样刚直的气节,只是你骨子的骄傲明明白白地告诉你,它不容许你低头。   这个时候,黎昭岚代表着整个黎国的尊严,也代表着黎国皇族的骄傲。   原本笑着的黑衣人全都沉默下来,有一瞬间,她们心里闪过了羞愧。她们也是黎国人,她们本该骄傲的,因为她们的皇女有着骨子的骄傲和气节,这样的皇女,本该也是黎国的骄傲。可是,如今……那羞愧也只是一闪而过,她们重新握紧了手中的武器,准备执行主子的命令。   黑衣人首领的心里对黎昭岚有了些赞赏,这样的心性,将来必有大才。若不是她的身份……当真是可惜了这么一个人才。   树叶又发出了沙沙的声响,但谁都没有注意到。树枝上躺着一个红衣女子,那女子一身陈旧的红衣灰扑扑的,面容精致英气,只是眉宇间萦绕的一股怒气,昭示了她不悦的心情。   她本来因为有人吵醒她而不高兴,却听见了这么一句话,心里的怒气也减去不少,对黎昭岚心生好感。她是个骄傲有血性的,自然喜欢同样有血性的人。   黑衣人首领递了一个眼神,立刻就有一个黑衣人走出来,拿着刀,走到黎昭岚面前。黎昭岚也不动,一声不吭,眼神沉静,只是那放在衣裳上的手紧握着,泄露了她的情绪。   树上的红衣女子轻轻坐起,随意的瞥了一眼,想看看这个说话和她胃口的人长相如何,再考虑救不救。这一眼,却让她愣住了。   黑衣人竖起手中的刀,黎昭岚也闭上了眼睛,等待着即将到来的疼痛。刀光一闪而过,手起刀落,眼看着刀往黎昭岚的脖子上砍去。只听“铮”一声,那大刀竟是从黑衣人的手里飞了出去!眨眼之间,那刀已经劈向不远处的一块石头,在劈碎石头以后,刀“咣当”掉在了地上。   众黑衣人连忙往身边看去,只见树枝哗啦哗啦地抖动,然后从树上落下一个人来。这红衣女子浑身都脏兮兮地,唯有那双眼睛璀璨有神,还带着些许凌厉。一落地,红衣女子便靠在了身后的树干上,懒洋洋的道:“姐妹,你们打扰我睡觉了。”   刚刚显露的那一手,毫不紧张反而悠闲慵懒的态度,再加上之前藏在树上而她们都没感觉到,这不是个好惹的善茬。黑衣人首领有些忌惮她,抱了抱拳,姿态放的很低:“打扰了女侠休息,是我们的不是,还请女侠大人有大量,不要计较。”   红衣女子仰着头靠在树干上,眯着眼睛,语气毫不客气:“既然也知道是你们的错,快走吧。只是要把这个馒头给我留下。”   众人都有些疑惑,馒头?什么馒头?黎昭岚把之前的紧张心慌全部抛到了九霄云外,她揣测道:这个大婶是饿疯了吧?   首领带着些试探地问:“敢问女侠,什么馒头?”   红衣女子站起身,毫不文雅地大力拍着自己屁股上的尘土,白了她们一眼,一副“我没想到你们的智商已经低的超乎我的预料”的模样,不耐烦的解释道:“就是这个馒头。”白皙的手指一指。   原本坐在地上等死的黎昭岚正看戏得起劲,谁料她的手突然指向了自己。呆愣了一会,刚才面对死亡都十分淡然的黎昭岚突然暴起,怒而炸毛:“馒头?谁是馒头了!大婶你说谁呢?我告诉你,你能杀了我,但你不能说我胖!”吃货最烦别人说她胖,这是黎昭岚的死穴,你一戳她就炸毛。黎昭岚因为吃得多,又还是小孩子,稚气未脱,所以脸微微有些圆润,很是可爱。黎昭岚坚决不承认她的脸胖,她爹说了,这是圆润!   原本懒洋洋的红衣女子一听“大婶”这两个字也怒了,她们心有灵犀地戳中了对方的死穴。红衣女子一改之前的慵懒随意,变得暴躁起来:“死馒头,你说谁大婶呢?本来还想救你的,现在……哼!”说完,带着一脸怒气的傲娇地转头去。? ☆、你想把我叫老了? ?  黎昭岚一听对方原来是想救自己的,心里有些内疚,尝试着开口:“对不起啊,大婶,我不知道……”红衣女子猛地转过头来,愤怒地吼道:“你还喊!”黎昭岚低下头,一副“我知道我错了”的模样,红衣女子的怒气这才平息了些:“既然你知道你错了,我大人不计小人过,你便跟我走吧。”   黑衣人:女侠你这么大喇喇地当着我们的面要带我们的目标走,真的好吗?   黑衣人首领沉下脸,语气重了不少,充满着敌意和防备:“女侠若是一个人走,我等定然恭送。但若是想两个人走,怕是不成。”   红衣女子轻笑一声,笑声里充满了讽刺和不屑。莲步轻挪,那红衣女子以近乎肉眼看不见的速度出现到了黎昭岚的面前,像是拎小鸡一样的拎起黎昭岚的衣领,脚尖一点便跃上了树梢枝头。等到黑衣人首领回过神来,那红衣女子的身影早已消失不见,这夜色,便是她最好的保护。   等黎昭岚再次睁开眼的时候,她看到的是满眼的绿色枝条,她是睡在了树上!   还好黎昭岚之前够野,经常爬树,只是睡着树上,这还是头一次。她揉揉迷糊的眼睛,爬下树。   刚一落地,黎昭岚便发现那个昨日救她的红衣女子正在烤鸡。鸡的表面已经变得有些焦黄了,不停地散发着阵阵香气,勾的黎昭岚的肚子咕咕叫。   那红衣女子朝她看来,招招手:“馒头过来。”黎昭岚虽有些不高兴,但也知道她对自己有救命之恩,便也不纠正了,先填饱肚子再说吧。可黎昭岚不知道,就是因为她现在的一时没重视,导致她被叫了一辈子的馒头。   红衣女子分了她半只鸡,两人豪放地啃的满脸是油。吃饱喝足之后,两人又大喇喇地直接躺倒。   有些无聊,活泼的黎昭岚便按耐不住,尝试搭话:“恩公……”刚唤了一声便被红衣女子的打断了:“我叫炎澜,叫我名字便好,叫恩公什么的都把我叫老了。”黎昭岚有些犹豫:“这样不好吧,不太礼貌啊……”   炎澜露出威胁凶残的目光:“你想把我叫老了?”   接收到威胁目光的黎昭岚轻轻一颤,突然脑中灵光一闪:“要不,我叫你师父吧?师父你教我武功好不好?”昨天炎澜弹飞了那把大刀的手法好厉害,还有后来带着她用轻功飞走。她真的想学,至少,她不想再发生昨天那样的事。因为那种捂无助的感觉真的很糟糕。就像你明明知道你是别人砧板上待剁的肉,你想跑,却没那个能力跑,只能眼睁睁看着刀向你袭来。那种感觉真的很糟糕。   炎澜一下子没反应过来,黎昭岚却直接扑上来抱住她的腰开始撒娇:“好不好嘛?师父师父,你就收了我吧!好不好嘛~”   炎澜也没遭遇过被一个孩子抱着撒娇这种事,脸都有些红,有些不习惯,硬着头皮开始吼:“黎昭岚你干什么呢?快放开我,肉麻死了!”   黎昭岚抱着炎澜的腰就不撒手,使劲摇头:“你不答应我,我就不撒手!”   炎澜安耐住心中的火爆,耐下性子,放柔声音,意图先把自己的腰解救出来:“你先放开,我脾气很暴躁的,若是跟着我,肯定要挨骂的。而且我游历天下,居无定所,跟着我肯定要吃苦的。”   黎昭岚抱得越发紧了,她已经看出来师父怕这个了。于是越发撒娇:“我不怕,吃苦挨骂我都不怕!答应我吧答应我吧!师父,我求你了,就答应我吧!”   炎澜轻咳一声:“我答应又有什么用?你的爹娘呢?她们怎么想呢?”黎昭岚想了想,道:“我本便是到了该学武的年纪了,师父武功如此高,定不会耽误了我。且,我想跟着师父游历天下,看看世间百态。我爹娘是开明的性子,凡事也由我所决定的。我写封信送回去告诉爹娘,也算是报个平安了。”苏千樾和黎锦言怕把黎昭岚养成个懦弱没主见的性子,为了锻炼女儿,凡事便由她自己做决定的。   炎澜犹豫了一会,这才点点头道:“若是你爹娘同意,我便收了你为徒。”她孤独的太久了,也该找个徒弟陪着了,更何况……   黎昭岚清楚的看见,她师父的眼里,有悲伤一闪而过。   宫殿里。   帐内的男子厉声喝道:“当真是一群蠢货!这么好的机会你们都会失败,要你们有何用!”   黑衣人首领跪在地上:“本该是万无一失,谁知道半路杀出来一个高手,劫走了黎昭岚。”   那男子更怒:“娘还说你们出马定是万无一失,谁知你们竟是这般的蠢货!家族花费那么多人力物力培养你们,都白费了吗?”黑衣人首领以头触地:“属下办事不力,请公子责罚。”   帐后又传出一个犹带着稚气的声音:“爹爹莫急,把她交给外祖母处置吧。还不退下?”首领磕了一个头,退下了。   帐后的男子满脸怒气:“婵儿,多好的一个机会就怎么白白浪费了!若是黎昭岚死了,我到要看那苏千樾还能不能这么高高在上!”   一个十岁左右的女童的脸上也满是遗憾:“爹爹说的是,若是那黎昭岚死了,便再没有人和我争了。”   那男子是淑侍君,那个女童便是黎锦言最大的女儿,大皇女黎婵。   淑侍君也是出生世家的,家族这次以倾族之力派出了那么多的死士,无非就是想铲除黎昭岚,让大皇女黎婵坐上女皇的宝座,从而给家族带来荣耀和利益。   淑侍君恨得姣好的面容都扭曲了:“若不是苏千樾,我岂会落到如此地步?若不是苏千樾,我便该是凤后!我此生与那苏千樾,不共戴天!”   黎婵的脸上也满是恶毒的恨意,她恨极了黎昭岚。若不是她,母皇怎么可能忽视她!   淑侍君是黎锦言最早的一个妃子,早早地就生下了黎婵。那时候,黎锦言还没遇到苏千樾。那时候的黎锦言虽然不爱淑侍君,却也愿意因为黎婵给他几分面子。那个时候的淑侍君,无人能夺其锋芒,可谓是春风得意。   直到苏千樾进了宫,黎锦言遣散了后宫,独宠只要苏千樾一人。而淑侍君却因为黎婵的缘故留了下来。只是黎锦言怕苏千樾看见她们闹心,便把淑侍君和黎婵挪到皇宫最偏僻的角落。那个时候的淑侍君,当真恨苏千樾恨得咬牙切齿。只是偶然白天的时候黎锦言会来看看黎婵,虽然看过就走,但淑侍君的心里还是有一点安慰。   再后来,黎昭岚出生了,黎锦言高兴地大赦天下,又取了年号中的“昭”字作为黎昭岚的名字。这都是太女才有的待遇。   再后来呢,黎锦言像是忘了自己还有黎婵这个女儿一样,再也没有来看过她。便是宴会上见着了,也是冷冷淡淡的。   淑侍君和黎婵把这些全部怪在了苏千樾和黎昭岚的身上。   再说另一边。自从黎锦言知道了岚儿遇刺失踪的消息,就急的团团转。苏千樾更是把自己关在房间里,不肯出来。黎锦言知道了苏千樾的行为就更加着急了,她就怕千樾一下子想不开,做出点什么事情来。她一直在门口守着千樾,她怕千樾……   毕竟在别人的认知里,黎昭岚十有八九是回不来了。因为除了黎媛,就连陈扬和影卫都死了,如此狠辣的手段,又怎么会放过受伤了又毫无招架之力的黎昭岚呢?   但黎锦言一直不肯相信黎昭岚死了,她一直坚信她的女儿是被人救了,现在平安的活着。   黎锦言的眼眶都红了,她无法想象,若是岚儿走了,她和千樾,该怎么活呢?   她不敢试想,那个总是笑的如阳光一般灿烂明艳的孩子,她的女儿,会不会,会不会……离开她们。   等待,那么漫长,也那么残忍。因为你不知道下一刻会传来什么消息。? ☆、我的童女屎给师父收藏? ?作者有话要说:  这是明天的,今天一起发了。   太监急匆匆地跑进来禀报:“陛下,了凡大师求见。说有要事求见。”   黎锦言眼眶通红,大吼:“快传!”心下却紧张有心慌。传说了凡能预知未来,悟星象,卜人生,此刻前来,怕是为了岚儿的事了。只是不知道,她说的是好是坏。黎锦言此时很为难,她既着急的想知道黎昭岚的消息,又害怕了凡说的会是噩耗。   远远地,只见一人身着袈裟而来。那人端静宁和的脸上无悲无喜,眼中满是悲天悯人的慈悲。她缓缓而至,步伐流转间仿佛满地生佛莲,不染丝毫的尘世烟火。她的周身似是萦绕着飘渺的梵音,让人一见着她,便觉得自己受了佛音的洗涤,洗去了心中的尘埃污垢。她慈悲祥和,又似有佛莲圣音绕身,像极了佛的转世身。这也是了凡大师为什么被世人奉若神明的原因。   黎锦言满心满眼地都是女儿的安危,不待了凡行礼,忙上前问道:“大师,小女昭岚她,可……平安?”   了凡含笑道,宁静祥和:“黎施主尽可放心,喻示小施主的星象依旧璀璨如虹,小施主定然安然无恙。”   门内的苏千樾突然破门而出,他身上的锦袍皱巴巴地,头发披散纷乱,眼眶通红,哪还有之前芝兰玉树处变不惊的模样?可见黎昭岚遇险的消息,对他的打击有多大。   他目光灼灼地盯着了凡,声音低沉喑哑,“大师说的,可是真的?”他的目光凌厉尖锐,像是迫切地想要得到一个确切的答案。想要了凡告诉他,他的女儿,他爱逾性命的女儿,如今好好地活在这个世界上。   了凡不因他的怀疑而不悦,含笑道:“出家人不打诳语。”   苏千樾得到了想要的答案,像是一身的力气都瞬间被抽空般,一下子往后仰去。黎锦言连忙抱住他,心里也长出一口气,那就好,活着,就好。   见她们二人都一副放松了的模样,了凡又道:“施主且慢,贫僧来此,有关小施主,还有两件事想要告知两位施主。”   苏千樾勉强打起精神,在黎锦言的搀扶下站稳了,问道:“还请大师明示。”黎锦言也盯着了凡,能让了凡亲自前来的事情,定然不会是小事,还和岚儿有关。   了凡收起了脸上祥和的微笑,面容有些严肃:“小施主命中有两大劫,如今遇贵人相救,已平安无事。只,小施主十五岁之前,须得跟着贵人,不得回宫,才能保住性命,否则……”   黎锦言呼吸一滞,连忙问道:“否则如何?”苏千樾也在等着了凡的回答,女儿才六岁,到十五岁还有九年!若是他要和女儿分别那么长时间,九年都见不到女儿,他一定疯的!   了凡声音低沉:“轻则重伤,重则夭亡。”   苏千樾的身子一颤,竟是如此……   了凡又道:“还有一劫,小施主是夏季午时出生,阳气最重,又是五行属火,将来婚配,对方定要是冬季阴气最重的子时出生,五行属水。一阳一阴,如此方可中和。切记不可配春季巳时,五行属木的男子。否则,便会破了小施主的运道,使小施主一生灾祸不断,性命堪忧!切记切记。”   苏千樾面色苍白的点点头。第二个倒是好办,只是第一个……他虽是舍不得让女儿自幼离家,可是为了女儿的安全,舍不得也要舍得。   黎昭岚这边。   黎昭岚靠着自己漂亮的脸从一个村子里的秀才家借来一些纸笔给爹娘写信告诉他们自己不回去的消息。那秀才的夫郎被她的撒娇卖萌给俘虏了,硬是把自己家的吃食给了黎昭岚一些。黎昭岚带着写好的信件已经吃食回去的时候,炎澜目光灼灼地看着她,当时黎昭岚被这目光看的不好意思。不料未来,便是这次带回来的吃食,开启了黎昭岚往后九年的卖萌讨吃生涯。   那时候炎澜的目光里暗含的意思:摇钱树,啊不,摇饭树啊!摇一摇,就有吃的。我再也不用担心自己会饿着啦!   若是黎昭岚能看懂这个无良师父的意图,说不定她就会后悔之前决定留下了。不过,就算她没看出来,几天之后她也后悔了。因为,她卖萌卖的脸都累了,卖萌卖着卖着就把脸皮给卖了。这到底是卖萌还是卖脸?   黎昭岚把信件放在了东边靠城墙的柳树下。那是暗卫的联络通信的方式,黎锦言说过,她还记得。只是一天之后,她无意间路过城墙的时候,发现那里躺着一封信。她没想到爹爹的回信来的这么快。   苏千樾自从从了凡那儿知道了女儿平安的消息,便写了一封信,提前交给暗卫。他知道女儿知道那个联络方式,所以黎昭岚很快收到了苏千樾的信。   上面写着,了凡大师说,黎昭岚须得跟着救她的那个恩人一直到十五岁,十五岁之前不许回宫。苏千樾也叫黎昭岚经常给他寄信。   黎昭岚看了这信,便把这信给了她师父。她许是太激动了没注意到,她师父的脸色,有一瞬间很奇怪。   然后呢,黎昭岚就跟着师父开始正式的野人生活。   没错,就是野人生活。睡的是地床,盖的是天被,以天为被地为庐啊。饿的时候打野物飞鸟,渴的时候喝山泉溪水。除了身上还穿着衣服,黎昭岚觉得她们跟野人没什么区别了。不过,黎昭岚很快乐,徜徉在天地之间的悠闲舒适,让她第一次觉得,这个世界很广阔。你从高处鸟瞰大地的时候,会有一种胸怀大志世界皆在我手的壮志豪情。虽然黎昭岚只心怀着一颗吃货的心。   她们的路线也很随意,没有目的地,只跟心走。想走哪边就是哪边,想去哪就去哪,因为师父压根不认识路。文艺的说法叫做跟着心走,实际上就是跟着路痴走。在黎昭岚低声吐槽师父的时候,炎澜立马转身回头怒目而视:“谁说我不认识路啦?我明明是随心所欲地畅游天地间好不好?”   黎昭岚低着头回应:“可是这个地方我们已经绕回来三次了。”   某人毫不要脸理直气壮地反驳:“啊,那是我迷恋这里的风景啊。这里的风景如此美丽,这里的空气如此清新……”   黎昭岚抬起头,一副“师父你眼瞎?”的模样疑惑地问道:“师父,这里没草没花没树,要啥没啥,唯一有的就是一只鸭子在你的左前方拉屎。难道师父眼里的鸭子拉屎是美景?屎臭是清新的味道?”   “师父就是师父,品味就是和我等凡人不一样。不过既然师父觉得鸭子的屎很好闻的话,”黎昭岚又很羞涩地低下头,“要不我的童女屎给师父收藏?听说童女尿能辟邪,那童女屎应该也能吧?那我下次留下来给师父辟邪好了……”   还没说完,黎昭岚就听见某只暴怒的狮子大吼:“黎昭岚你个死丫头,你要敢把你那啥拿过来,我就把你的那啥给你塞回去!”   黎昭岚:……师父好凶残……? ☆、放男主! ?  黎昭岚终于知道第一次见炎澜的时候她为啥看着那么脏兮兮地了,因为她不拘小节。其实就是不爱洗澡。   好几天没洗澡,黎昭岚感觉自己都变成一块臭肉了,总感觉有苍蝇绕着自己“嗡嗡嗡”地飞。   于是黎昭岚找到了附近的一个湖里洗澡。刚跳进去,冰冰凉凉地,很是舒服,洗的黎昭岚眉开眼笑的。炎澜那时正被黎昭岚气的跳脚,看见她这幅模样,打算给自己扳回一成,便故作不屑地道:“哼!跟个男娃娃似的,要那么干净做啥?”   黎昭岚笑眯眯地回道:“因为师父不爱干净,所以师父看着跟乞丐一样啊。”   炎澜感觉这局自己没有占到便宜,于是再接再厉:“哼,看你那娇气的模样,跟倒插门的小白脸似的。”   黎昭岚继续笑眯眯,故作无意地说道:“听说长时间不洗澡,皮肤吸收不到水分的话,很显老的。”   然后低下头自己洗澡,几秒之后,面前噗通“一声”,溅了黎昭岚一脸水。黎昭岚抹了抹脸上的水,“惊讶”地问:“师父你不是说干净的都是小白脸吗?”   某人毫无羞耻感,一副很无奈的样子:“唉,都是岸边太滑把我滑下来的,这该死的河岸。算了算了,既然都湿了我就洗洗吧。”   黎昭岚心道:离岸边一丈远你都能滑下来?你当地上都是冰啊。河岸应该很委屈吧,无缘无故被人骂了……   洗完澡,黎昭岚继续和暴躁无耻又无良的师父踏上了漫无边际的旅行。为什么说是漫无边际的旅行呢?因为师父压根就是个路痴……   一大一小两个红衣身影踏进了城门,城内很是热闹。这里虽是黎国的边关,但因为常年无战争,这里的最高长官林老将军又忠善仁义,一心为民,故而这里的民风淳朴,百姓们安居乐业,仁善好施,大有路不拾遗夜不闭户的架势。   黎昭岚的肚子咕咕地叫了起来,她看了师父一样,她师父回以一个眼神:自己解决,顺便把我的肚子也解决一下。   咳咳……炎澜很不好意思的表示,她也饿了。不过她知道,只要有徒弟在,就饿不着师父。因为她徒弟的那张小脸完败从六岁到六十岁所有男性。炎澜愤愤地想:有张漂亮的脸真是有优势啊,但她长得也不差啊!说到底这还是年龄的问题……炎澜恹恹地想着,然后大口大口地咬着黎昭岚要来的馒头泄愤。   这还真的是年纪的问题。黎昭岚一个六岁的小孩子去卖萌问人要吃的,男子只会觉得好漂亮好可爱饿着肚子好可怜,然后父爱泛滥地各种关怀备至。若是炎澜这个快三十成为豆腐渣的女人腆着脸去要吃的,众人只会想:这人没病吧?吃药了吗?   炎澜想着想着,便觉得整个人都不好了,她不得不思考一个很严肃的问题,她是不是真的老了?她现在好像快三十了,都说三十的女人豆腐渣……   炎澜觉得,她需要去睡一觉缓和一下自己受伤的小心灵。其实就是吃饱喝足困了而已。然后炎澜摆摆手表示自己找个地方先睡一觉,让徒弟自个去玩吧。   炎澜的安排正合黎昭岚的心意,师父每次一吃完就困,而且一睡就睡大半天,这一点让她很苦恼。她不想跟着师父做一头吃饱就睡睡醒再吃的猪啊!现在有的玩,太好了。   黎昭岚像一头刚从猪圈里放出来的山羊,疯狂地很横冲直撞,在人群里东走西撞。   另一边。一个蓝衣男童拉着另一个青衣男童的手,两人边走边聊,很是兴奋。身边的人群虽然拥挤,但旁边和身后的护卫都默不作声地替他们隔开拥挤的人群。这两个可是小祖宗,若是这两位小祖宗磕着碰着有点什么差错,她们便是不死也得脱层皮。以是护卫们都格外当心,因为她们都担心自己光滑的皮会离自己而去,那样她们会痛不欲生的。嗯,不止心痛,屁股会更痛。   这个蓝衣的小童便是萧殊颜,他正拉着比自己大一岁的表兄林青伊抱怨道:“爹爹总不让我出门,我都快憋死了。青伊哥哥快告诉我,咱们去哪玩儿?”   林青伊也是个活泼闲不住的性子,原本家中就他最小,哥哥姐姐们总是照顾他。如今来了个比他还小的表弟,他总算是能过把哥哥的瘾啦。   听小表弟如此问,刚刚升级成哥哥的林青伊欢快地道:“城外有片桂花林,可香了呢。我带你去看啊!”   萧殊颜很是开心,他看见的都是自家种的几株桂花树,还从来没见过长在野外的桂花林呢。他连连点头,笑意盈盈:“好啊好啊,我们快去吧!”林青伊又低声道:“咱们把护卫们甩掉吧,有她们在,总是玩不尽情。”萧殊颜也点点头,护卫们一直跟着,他也觉得不自由。   于是两人心有灵犀地回头看了一眼护卫们,趁她们不注意的时候,低着头手拉着手,迅速钻到了拥挤的人群里。   因为人群十分拥挤,摩肩接踵,再加上萧殊颜和林青伊年纪小,个头都刚到大人的腰间,所以他们一如人群中,便如入了水的鱼,转眼间便不见了踪影。   护卫们见主子一转眼便不见了,连忙奔过去寻找。但是已经太迟了,因为护卫普遍都是大个头,人群又十分拥挤,再加上两人个头小溜得快,护卫们努力垫高脚扒着周围人的肩膀,以求高一点能看的多一点,致被他们扒肩膀的人凶恶的眼神于不顾,却发现再也没有了主子的身影。护卫们低着头沮丧的从人群中退出来,大多数护卫还是安然无恙的,只有少部分因为太着急没看清楚是男是女就搭肩膀往外看,以至于被该男子的妻主当做登徒子按在地上打,打的他爹都快认不出了。   沮丧只是一时的,护卫们一想起把主子弄丢了可能遭遇的后果,便如打了鸡血一样,精神饱满的找人去了。   萧殊颜和林青伊手拉着手在人群中东钻西窜,直到觉得护卫不可能再找他们了,才挑了一个人墙最薄弱的地方低头钻了出去。   因为是低着头钻的,所以萧殊颜没看到面前的人,一下子便撞在了那人的身上,只听“哎呦”一声,两人便一起倒在了地上。萧殊颜知道自己是撞在了一个穿着红衣裳的和自己差不多大的人的身上,又听那人的声音,忽然觉得有些熟悉。   等他爬起来,看见那个半躺在地上正在揉胸口的人,忽的一怔,然后用连他自己都没发觉的带着欣喜的语气叫她:“苏岚!”   黎昭岚揉着发疼的胸口,因为她现在还没有胸,所以她一点都不觉得羞涩,大喇喇地揉着,却听见刚刚撞在自己身上的人叫自己。抬头一看,却觉得有些眼熟,只是想不起这是谁,于是用迷茫的眼神看着萧殊颜。   萧殊颜满是欢喜的认出了她,她却用那么迷茫懵懂的眼神看他。他顿时觉得有些失落,语气也没有了之前的欣喜:“在雁城,我掉进湖里,是你救了我的。”   黎昭岚恍然大悟,想起她爹爹教过的对男子该有的风度,她语气温和的道歉:“原来是你啊,对不起啊,我一时没想起来。”   萧殊颜的眼神一下子就亮了,就像是黑夜里的灯笼,熠熠生辉,语气有些淡淡的羞涩:“没关系。”   一旁的林青伊却是有些不高兴了,表弟只顾着跟着这个女孩子说话,把自己都给忘了。于是表弟不给存在感只能自己找存在感的林表哥插话:“表弟,这位小姐是谁啊?”   被表哥插话了的萧表弟嘴唇微嘟,有一瞬间觉得表哥真讨厌,但还是给表哥介绍:“这是苏岚姐姐,她曾经救过我。”   黎昭岚绽开明朗的笑容,精致妍丽的脸蛋像一朵盛放的海棠花,对着林青伊点了点头示意。   林青伊微微一楞,倒没什么别的心思,毕竟还是个孩子,只是觉得,那个苏岚笑的着实好看~   萧殊颜却有些不高兴,苏岚对表哥比对自己笑的好看!表哥还看苏岚看呆了,长得好看真不好!   林青伊回过神来,露出笑容,甜美俏丽:“苏岚姐姐。”黎昭岚笑着点了点头。   萧殊颜看这样子更不高兴了,虽然他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不高兴。于是他道:“苏岚姐姐,你要去哪?”   黎昭岚随意地道:“我随便逛逛。”   萧殊颜眼睛一亮:“我和表哥想去城外看桂花林,苏岚姐姐可以陪我们去吗?”   黎昭岚一想,她逛了一会也没什么有趣的,又没钱,去就去吧。她点点头:“行。”   萧殊颜的脸上一下子就露出了好看的笑容,他的五官偏娇艳,加上活泼的性子就显得十分娇俏伶俐。   林青伊也表示赞同:“好啊好啊,咱们一起去!”   然后三人并肩往城外走去,一路上都是萧殊颜好林青伊叽叽喳喳地再说,黎昭岚时不时说几句表示参与。   城外的桂花林很是大片,只是很普通的品种,却因为香气袭人给它增色不少。黄灿灿的桂花像是点点星星,一粒粒,一簇簇,娇小可爱。   经过一路上的说话熟悉,三人已经毫无隔阂。三人在桂花树下追逐、打闹、游戏,欢声笑语。偶有清风路过,吹起阵阵香气扑鼻的桂花雨,纷纷扬扬地落在她们的头发上,落在地上,铺了一地的桂花毯。? ☆、靠脸吃饭的黎昭岚 ?  玩累了三人直接便躺在了草地上,横七竖八,躺的歪歪扭扭。因为年纪还小,对男女有别的思想没有那么重,所以萧殊颜和林青伊都十分自然的躺在黎昭岚的身边休息。而黎昭岚是穿越来的,对男女有别的观念就更不在意。更何况她们现在都只是小孩子。   等到休息够了,黎昭岚抬头一看,天色已经不早了,他们之前也说过是自己甩掉了护卫出来的,恐怕他们再不回去家里人就该着急了。   黎昭岚转头对着他们二人说:“天色不早了,我送你们回去吧。”萧殊颜和林青伊也知道该回去了,只是都有些不舍,他们从来没有玩的像今天一样开心。萧殊颜则是有些舍不得黎昭岚,他现在还小,并不知道什么喜欢。他只是觉得,跟苏岚在一起他很开心。   也许都玩累了,回去的时候,黎昭岚看萧殊颜走路都什么力气,问道:“你还走得动吗?”萧殊颜想说走的动,可确实没力气了。   正在犹豫间,黎昭岚道:“要不……我背你吧?” 萧殊颜有些开心:“可以吗?”黎昭岚默默地点了点头,心里默默说了句“只要你不介意就行”。但是一想到萧殊颜还只是个孩子,活了两世的黎昭岚就觉得是自己小题大做了,他还只是个孩子呢。   黎昭岚蹲下身,背朝着萧殊颜,萧殊颜迅速爬了上去,然后有些羞涩地揽上了黎昭岚的脖子。黎昭岚慢慢站起身,稳稳当当地往前走,因为萧殊颜并不重。不然黎昭岚也背不动。   萧殊颜趴在黎昭岚的背上,心里有些紧张,还有些羞涩。旁边的林青伊有些不悦,忿忿不平:“我也累啊,都说不背我。哼!”他只是因为刚刚认识的好朋友一心照顾表弟有些不平衡而已,但想想表弟比自己小,更需要照顾,也就释然了。   黎昭岚并不是因为别的,她提出要背萧殊颜,而不是林青伊,原因真的就仅仅是萧殊颜比较小而已,跟容貌什么的统统无关。   所以说啊,若不是黎昭岚运气好,遇到了萧殊颜,就凭那遗传了黎锦言的情商,说不定真的会孤独终老也说不定。因为那低的超出了水平线的情商,为萧殊颜省了不了心。他一点都不担心有情敌,因为他家妻主压根就感觉不到情敌喜欢她。   趴在黎昭岚背上的萧殊颜默默在心里道:“她是我未来的妻主,不背我背谁?”然后回味过来,默默把红透了的脸埋到黎昭岚的背上。   现在的萧殊颜一直认定了长大他是要嫁给苏岚的。别以为小孩子的心思只是玩笑,他们其实比大人都认真,因为他们一旦决定了一件事,无论是谁都无法让他们回头。小孩子最是单纯,也最是执着。   等到了城门口,黎昭岚就把萧殊颜放了下来。因为这对表兄弟要回家了,她也得去找师父了。猪一样的师父应该快睡醒了,然后她又得给师父找东西吃,因为师父睡醒就要吃东西,吃了睡,睡了吃,猪一样的生活。她现在很后悔自己的举动,要不是爹爹说自己要跟着师父到十五岁,她真想一走了之。因为她不知道自己是跟着师父学武功的,还是跟着师父学做猪……   林青伊有些舍不得,声音温软不舍:“苏岚姐姐,咱们下次还一起玩吧?”萧殊颜也眼巴巴地看着她,想知道下次什么时候能再一起玩。   黎昭岚轻轻摇了摇头:“我不知道,我和师傅云游天下,四海为家。我们只是在这里停留一天,明天便要走的。”   林青伊沮丧地低下头,萧殊颜的小脸一沉,写满了三个大字“不开心”。   黎昭岚见他们一脸的的不开心,有意逗他们开心起来:“说不定什么时候,我们又会再见面的。再说了,云游天下很好玩的,你们想去也去不了呀。”这个时代对男子的管束并不是十分严厉,故而大街上普通人家的男子并不带面纱,只有大户人家的公子为保护清誉会带上面纱。这也是林青伊和萧殊颜能出来玩的原因,但管束的宽松也仅限于此,若是再想要出格一点,例如游山玩水,还是不可能的,除非已经嫁人的男子和自己的妻主一起。   果然,萧殊颜和林青伊都被引起了兴趣,林青伊兴冲冲地问:“是吗是吗?很好玩吗?不过游历天下,钱总会用光的呀,若是没了钱,岂不是回不了家,要被饿死了?”   黎昭岚点点头,故作严肃:“是呀,要是没了钱,不止回不了家,还得被饿死。”   萧殊颜担心地问:“那你有钱吗?”   黎昭岚面色严肃:“没有。”   两人一听,都十分紧张,那苏岚姐姐不是要被饿死了?忙从身下找值钱东西打算送给黎昭岚,萧殊颜还好,从身上找到一个里面有碎银子的荷包,递给黎昭岚:“给,苏岚姐姐,你别饿死啊!”要是她饿死了,那自己嫁给谁呢?自己不就成了那个……那个什么,爹爹说的那个什么寡夫了吗?听说寡夫很惨的,他才不要当呢。   黎昭岚却不伸手,萧殊颜眼角的余光一瞥,看见林青伊找不到东西就打算把自己身上的玉佩解下来,萧殊颜忙拦住他,言之凿凿:“表哥,这玉佩是姑父辛苦寻了好久的,你还是留着吧。我这里有的,若是给了,姑父会难过的。”林青伊一想,也是,要是爹爹看见玉佩不见了,定要打他屁股的。   看见林青伊打消了给玉佩的意思,萧殊颜心中长出一口气,他听奶夫和小侍说,男子给女子玉佩就是要嫁给她的意思,他才不许!不管是谁,都不许抢他的妻主,表哥也不行!   其实林青伊这个二呆压根就不知道送玉佩的意思。萧殊颜想多了,以为谁都跟他一样鬼灵精啊!   他又伸出手,把荷包递给黎昭岚。可黎昭岚并不接,萧殊颜有些失落,妍丽圆润的小脸上满是黯然。   黎昭岚却道:“我不能要,我和你们一起玩,并不是有所图。若是拿了,我心里不舒服。”   萧殊颜这才缓和了些脸色,黎昭岚一本正经地说:“放心吧,我不会饿死的。”   萧殊颜十分好奇:“我爹爹说买东西都是要钱的,苏岚姐姐没有钱,为什么不会饿死?”林青伊也表示很好奇,两只眼睛滴溜溜地看着黎昭岚。   黎昭岚突然笑了,笑容明媚俏丽,理直气壮地说:“因为我有脸啊!”我能靠脸卖萌啊~   萧殊颜和林青伊:……为什么突然感觉苏岚姐姐不要脸?真奇怪……   和黎昭岚分开后不久,萧殊颜和林青伊手拉着手,很快就遇到了匆匆赶来的林氏和林家的长女正君,也就是林青伊的爹爹宁氏以及护卫们。   林氏连忙地萧殊颜搂进怀里,上看下看,确定儿子没事之后才有些怒气的问道:“谁让你们甩掉护卫的?你们知不知道这样子很危险?若是遇到了什么人贩子……你让爹可怎么活?”说到后面,也有些后怕。   宁氏见林氏如此,忙道:“弟弟别怪颜儿,颜儿这般乖巧懂事,定是我家的这个不学好的泼猴给带的。”   宁氏虽姓宁,性子却和宁静宁和等搭不上边,直爽火爆,真诚待人,没什么坏心眼。说着,宁氏扯了林青伊一把,凶巴巴地道:“还不过来给你舅舅道歉!你表弟这么乖巧的人都让你带坏了,等我回去告诉你娘,看你娘怎么收拾你!”   林青伊被自己爹爹一吼,委屈地眼泪汪汪,又屈服于他爹的淫威之下,于是圆溜溜的眼里含着泪,一步步挪过来,声音好不委屈:“舅舅,表弟,对不起……”   林氏把他搂进怀里,两个孩子一左一右地揽着,温声哄着林青伊:“乖啊,不用道歉,不怪你。”林青伊犹豫着,回头看向自己爹爹,见宁氏点点头,这才破涕为笑。   晚上,萧殊颜和林氏两人躺在床上,萧殊颜手舞足蹈语气欢快跟爹爹说起黎昭岚。   萧殊颜欣喜地说:“爹爹,今天下午我们玩得可开心了。苏岚姐姐追着我们,我和表哥跑的可快了,不过后来还是被苏岚姐姐追上了。”   林氏心中暗暗给黎昭岚打了负分,不悦地想,一个女孩子一点都不稳重自持,还和男孩子一起玩。林氏忽略了,他的宝贝儿子还小呢。   萧殊颜浑然不觉,依旧欢天喜地的跟爹爹说苏岚:“苏岚姐姐长得可好看了,笑起来像爹爹养的海棠花,比三表姐还好看,可好看可好看了!”萧殊颜毕竟年纪还小,不知道什么修辞比喻诗词来形容黎昭岚,只能用很好看很好看来形容。   林氏心中暗暗唾弃,哼,一个女孩子要长得那么好看做什么?长得好看的女孩子都是招花引碟,风流多情的。都不是好孩子!   萧殊颜还在接着说,语气里有些羞涩:“苏岚姐姐对我可好了,我走不动了,她还背我回来。”   林氏心中冷哼一声,果然没错,这么小就知道对男孩子献殷勤,长大了也肯定不是个好东西!? ☆、讨好岳父的重要性 ?  林氏和黎昭岚素未谋面,为何对黎昭岚如此排斥仇恨呢?这一切的起因,都是萧殊颜的一句话。   那是他们刚回到府里,林氏见儿子脸上有着和以往完全不同的欢喜。儿子这么高兴,林氏心情也好了起来,随意地问他今天玩了什么了这么高心。萧殊颜欢快地说:“我们和苏岚姐姐一起玩的。”因为儿子还小,今天又难得这么高兴,林氏对他和女孩子一起玩也就不那么在意了。   谁知道萧殊颜接下来的一句话,像是一道天雷,把林氏给劈懵了。他儿子一脸欢喜坚定地说:“我将来是要嫁给苏岚姐姐的。”   林氏完全就愣在那里,好不容易回过神来,心里暴怒,连眉毛都开始抽搐起来。哪个该死的丫头把他家这个单纯的孩子给骗了?苏岚?好个苏岚!好你个死丫头,想骗走我儿子?看我怎么收拾你这个不知死活不知羞耻不要脸皮的死丫头!   偏偏他儿子还一脸的羞涩,眼神坚定执着,林氏感觉自己的心脏都不好了。他是知道自己孩子的性子的,颜儿看着乖巧娇俏,却是个有主意又执着的。就跟头牛似的,明明知道前面的那抹红色是别人家晒的亵裤,但就是拉都拉不回来,就是单单因为喜欢红色而已。咳咳……林氏虽然觉得这个比喻有点不恰当,但理还是那么个理啊!   林氏也想过等儿子长大嫁人成亲时候的盛大场面,想想都觉得幸福,但不代表,他能容忍他儿子就这么小都有人想拐走他啊!   所以,黎昭岚已经被未来的岳父大人放在了绝对不能让颜儿接触的名单里。这也导致了,将来黎昭岚的情路异常坎坷,因为岳父大人总在关键时候出来捣乱   这告诉了我们一个道理,讨好岳父大人是多么重要的事。   黎昭岚和炎澜离开了边关,往黎国境内走。不停地走了几日,黎昭岚和炎澜路过一个小村子。炎澜有些渴了,附近有没有小溪河流,两人便一起进了村子,打算讨口水喝。   村口有户人家,黎昭岚一脸无奈地走了上去准备敲门。这些日子下来,她已经习惯了靠脸吃饭。虽然有些无耻,但她不断在心里安慰自己,好歹拥有一个饿不死的技能啊!这么想着,他也就不那么在意了。这种时候,她无比感谢她爹给了她一张好容貌。不然,她跟着这个猪一样的师父一定会饿成一副猴子样的。她实在无法想象自己尖嘴猴腮的样子……想想都觉得无法直视!   炎澜手疾眼快地拦住了她,自信十足地给了黎昭岚一个眼神:看我的!   自从上次炎澜悲痛欲绝地发现自己可能老了之后,她就一直处在一种自我怀疑并时不时用仇恨的目光瞪向黎昭岚的状态下。直到昨天,因为黎昭岚卖萌的来一只土鸡烤了之后味道实在太好,那香味把她这个自认虽然快到三十但依旧美丽青葱的女子的肚子勾的咕咕叫。所以为了烤鸡,她忍辱负重,勉为其难地跟黎昭岚这个在她眼中乳臭未干压根比不上她的小屁孩和好了。   直到现在,炎澜觉得她终于迎来了一个证明自己魅力的机会。她要让黎昭岚那个小屁孩看看,她师父一点都不老,依旧光彩耀目,容颜倾城,而且比那些十几岁的青涩女子更有魅力!   她理了理头发,把身上有些暗淡灰尘的红衣捋直,又低头看看自己身上有没有什么会影响自己美貌的地方。确定没有问题之后,炎澜露出满意地笑容,然后走上前,抓住门上陈旧脱漆的门把手,“咣咣咣”连敲三下。黎昭岚退到一边,等着看自家师父的笑话。   门很快被打开了,开门的是一个二十多岁的男子。该男子容貌普通,扔到人群中都找不出来,一身破旧的灰衣,还有几个小洞。按理说男子十五六岁便该嫁人了,可这个男子看上去都二十几岁了,却还是一副未婚男子的打扮。他看见了炎澜,露出了一抹笑意。只是那笑容里,含了些说不出的怪异。   炎澜并没注意到,笑的十分风骚,一副文雅知礼的模样,温声开口:“公子,我师徒二人云游天下,偶然路径此地,有些口渴,不知公子能否行个方便,给口水喝?”   黎昭岚:若是把公子改成施主,把师徒二人改成师徒四人,那就跟西游记里唐僧说的话一样了……   炎澜丝毫不知黎昭岚在想什么,她正笑得十分灿烂,一脸期盼地看着男子,希望他能答应帮忙,让她在徒弟面前重振威风。   谁知那男子只是盯着她看,不给一点回应。炎澜脸上的笑都要僵硬了,我徒弟还在后面看着呢,这位大哥你能不能给我留点面子?   炎澜只好绷着脸上僵硬无比的笑,把话又重复说了一遍,那男子还是一动不动,傻愣愣盯着她看,嘴角还悄悄渗出了可疑的透明液体。   虽然有男子盯着她看还流口水,她觉得很高兴,但那目光也太怪异点了吧?炎澜觉得她的身子都被她看僵硬了,汗毛都竖起来了。正欲转身就撤,那男子却以雷霆之势扑了上来,口中大吼:“俺屁股大,俺给你生女儿!”   炎澜直接就蒙了,但身体作为练武者的本能还是躲过了那男子的熊扑。黎昭岚一双桃花眼都要瞪出来了,这什么情况?难道她师父也要像唐僧那样被抢回去强行婚配?不会吧……   那男子直接就扑在了地上,震起了一阵灰土扬尘。   一旁不知从哪里溜出来一个村民,迅速跑过来,好心的把呆愣的炎澜拉到角落里。   那男子抬起头,不顾自己一身灰尘爬起来就要炎澜哪里扑。那瘦瘦小小的村民故意脸一板,呵斥道:“美男,你爹娘可在天上看着呢!”那男子一愣,便往回跑,“砰——”一声把门关上了。   刚从呆傻状态恢复地炎澜脑子有些转不过来:“美……美男?”那男子连清秀都算不上,扔到人堆里压根就找不出来,名字却叫美男?   炎澜之前的呆愣完全就是被吓出来的,她长这么大都没遇到过这样子的男子!   她就不明白了,为什么黎昭岚随便不找就是温弱仁善的男子少夫,而她遇到的就是貌似脑子有病的疯男人?这不公平!   那好心的村民见炎澜呆愣,拍了拍她的肩膀以示安慰:“是啊,他是叫美男。俺们这村子总喜欢给孩子取相反的名字,也有希望照名字长的意思。像俺,俺爹说俺出生的时候跟只瘦小的猫一样,所以给俺取了个名字叫胖子,希望俺长的壮实点。而他呢,长得太普通了,他爹娘就给去了名字叫美男。”   停了一下,歇了口气,那个叫胖子的瘦小村民又说:“美男六岁的时候不小心摔倒了,撞到了脑子,就有点傻傻的。后来他是十三岁的时候父母一下子都死了,他就越发疯疯癫癫的了。后来也不知道为啥,他又开始吵着闹着要嫁人。可他这幅疯疯癫癫的样子,哪里嫁的出去?所以他就开始到处拉人,要人家娶他。”   “拉人就算了,”胖子语气忧伤的说,“俺家的孩子在外头玩的时候,他还拿了一块糖想骗俺孩子娶他!”   胖子的语气突然变得愤慨:“可俺家的那个,是个儿子啊!”   “噗——”黎昭岚猛地笑了出来,她就站在不远处,所以胖子说的话也听了个一清二楚。炎澜的脸上也满是隐忍的笑意。   胖子见此有些不悦,转头边走了。走了几步,忽然又回过头来,充满了惋惜的语气:“真是没想到啊,现如今你这样的都能被疯子强抢了。看来他不止脑子坏了,连眼睛都瞎了。”   炎澜的脸色“唰——”一下就沉下来了,阴沉二字都不足以形容。该死的,这个叫胖子的死瘦子说什么?什么叫没想到她这样的都能被疯子强抢了?她明明容貌倾城青春依旧的好吗!   想着,炎澜的情绪又低落下来,连一个死瘦子都看不起她,她是不是真的老了?难道……这是真的?   黎昭岚见自家师父脸上那痛不欲生的表情,连忙上前安慰:“师父,别听她乱说,你明明是我见过最好看的女子!”炎澜受到了来自徒弟的安慰,抬起头眼泪汪汪:“你说的是真的吗?”   看着那张惨不忍睹的面容,黎昭岚真的点不下去头。   倒不是炎澜长得不好看,炎澜的容貌其实很精致。狭长的丹凤眼神采照人,总给人一种上位者的威严,眉宇间萦绕着一种刚毅之感,稍显圆润的鹅蛋脸,鼻梁高挺,明眸皓齿。一身红衣,艳却不俗,如烈焰般张扬明艳。和黎昭岚是十分相像的性子,爱恨分明,嫉恶如仇。   炎澜确实是个美人,只是美人就算再美,一脸的灰尘脏污,那……也只能算不得美了吧。   这几天炎澜因为一直郁郁寡欢的,已经很多天没洗脸没洗澡了,所以她压根都不知道现在自己的脸变成了啥样。一张鹅蛋脸上,除了眼睛鼻子嘴巴还可见,原本白皙的皮肤变得灰扑扑的,只有灰头土脸四字可以形容。进村之前,有一个女子骑着大马从炎澜的身旁奔腾而过,她的脸上被溅到了不少的泥点。现在真的是无法直视。   所以黎昭岚当时被炎澜拽开的时候,才会悠闲的抱着手臂走到一遍打算看自己师父的笑话。   炎澜见自己眼泪汪汪都没有得到徒弟的肯定,顿时火冒三丈:“黎昭岚你肯定是骗我的是不是!”黎昭岚咽了咽口水,试图找到一个委婉点的说法。   默默想了一会,眼见炎澜就要伸出手来拧她耳朵,黎昭岚连忙说道:“师父你干干净净的时候,那绝对是个美人!”这话没说错,的确是个美人,前提是洗干净了以后……   炎澜点点头,对徒弟的捧场感觉到很满意,只是对前半句话有些疑惑,干干净净的时候?手无意识的抹上自己的脸,没有意料之中的光滑,而是一手灰尘。   炎澜终于明白了刚刚那个叫胖子的瘦村民以及自己徒弟说的话,她的脸色很不好。   又有几个村民从村外走进来,见其中有个中年男子,黎昭岚连忙走上前去,笑容甜甜的说:“叔叔,我们师徒俩有些口渴,能不能问你讨口水喝?”   那中年男子见黎昭岚乖巧可爱的样子,连连点头,豪爽道:“行,都到俺家去。不仅有水喝,俺家还有些吃的,你们要是不嫌弃,俺就热一热给你们吃。”   黎昭岚的笑容就更加甜了,一张小脸精致明艳,把那个中年男子和几个村妇看楞了,乖乖,这么好看的娃娃,一般人家哪里生的出来的啊!铁定是城里大户人家的娃娃。   黎昭岚甜甜地道:“谢谢叔叔,叔叔不但长得漂亮,心地也好。”   那中年大叔的脸上都要裂出花儿了,被黎昭岚这一句话说的心花怒放,忙前面带路,带着黎昭岚和炎澜到他家去了。   炎澜黑着一张脸,她徒弟出马轻轻松松就搞定了,这难道不是在暗示她这个师父没用吗?徒弟,你确定不是在炫耀吗?   但是因为炎澜此时不仅渴,还有些饿了,人是铁饭是钢一顿不吃饿得慌,所以炎澜偃旗息鼓,灰溜溜地跟着去了。师父没用就没用吧,徒弟有用也行,至少饿不着师父……? ☆、我师父的脸皮离家出走了 ?  到了那中年男子的家,小小矮矮的两间屋子,门口还有一个院子,种了些菜,还用篱笆圈了一块地方养鸡鸭。环境比较干净,看得出那个中年大叔也是个能干的人。那大叔带她们进门的时候,向她们介绍自己:“我妻主家姓黄,你们便称呼我黄大叔吧。”黎昭岚当即嘴甜的连唤几声黄大叔,把黄大叔哄的眉开眼笑的。   炎澜斜斜的瞥她一眼,目光里充满了不屑:嘴真甜,一点女子气概都没有,娘娘腔,小白脸!   黎昭岚无辜的眨眨眼:师父,我要是不嘴甜的话,我们就会饿死了……   炎澜立马收起不屑地小眼神,换成赞同肯定的目光:干得不错,徒弟你真棒!   黎昭岚暗暗扶额:师父,你的脸皮是不是离家出走了……   黄大叔先走了进去,故而并未注意到师徒二人的眼神互动。   黄大叔先安排她们坐下,给她们倒了水喝,又打了水给炎澜洗脸,然后就到厨房里忙活吃的去了。一碗清水下肚,干渴的喉咙得到了滋润,说不出的清爽。   不一会儿,黄大叔端着一叠葱油饼走了过来。虽然现在村民生活都不是很差,但葱油饼已经是他能拿出了的最好的食物了。   黎昭岚和炎澜自然也看出了,她们一人吃了一个便不肯再吃了。任凭黄大叔再劝,她们也只一个劲的说的吃饱了。   最后离开的时候,黎昭岚笑容明朗的一连说了几个谢谢,炎澜也笑容满面的说谢谢他的款待。她们这样客气,黄大叔都不好意思了。   明明家里并不是非常宽裕,却愿意拿出最好的东西来招待她们这两个萍水相逢的人,这便是心意了。   因着解决了口渴肚子饿这两个问题,师徒二人的行程更快了。因为她们有个目的地,朝云山。那个炎澜之前常住过的地方。   云游天下,这只是炎澜在朝云山待厌了想出去逛逛让自己不那么空闲的一个好听点的理由。更何况,炎澜在云游的路途中遇到了黎昭岚这个克星,又收了她为徒。黎昭岚只有六岁,带着一个六岁的孩子云游是不现实的,更何况她还得教她武艺,不定下来哪里行呢?所以她们才会往黎国境内走,因为朝云山就处在黎国边界稍微偏里些的一个偏僻的地方。   并不是很远,只是有些偏僻,师徒两人一路上打打闹闹斗斗嘴毒毒舌,八月二十三到了。刚刚到朝云山脚下的时候,正是中午,阳光虽艳,却不炎热,暖暖的。   时不时有戴着草帽扛着锄头的农妇路过,都会欢喜地笑着唤她一声:“炎姑娘,回来了?”普普通通的一句话,却带着说不出的温暖。不是故乡,胜似故乡。炎澜也曾经告诉过黎昭岚,朝云山不是她的故乡,却让她产生了温暖和依恋。所以,她在走遍山山水水之后,选择留在了这里。   炎澜的脸上也带着笑容,应道:“是啊,我回来了。”   炎澜静静地走着,像是在安静的想着什么,眼里却带着一股说不出的浅浅的哀伤。   这个样子的炎澜,是黎昭岚从没见过的样子,不同于以往的暴躁、张扬、甚至于没皮没脸,黎昭岚站在她身边,能感受到她在悲伤,像是想到了什么的悲伤,又似乎是在怀念留恋着什么……这种悲伤,一直从骨子里蔓延出来,让黎昭岚的心都轻轻一沉。   因着这种情绪,师徒二人慢慢地爬上山,沉默无言。   等到了山顶黎昭岚才发现,朝云山不飘渺不仙气,却带着阳光和温暖的味道。一片绿绿的草地让人眼前一亮,草地中还开着粉红色、蓝色、紫红色、大红色等各种各色的野花,小小的,娇艳玲珑。随风摇曳,说不出的生机勃勃。温暖的阳光轻轻柔柔的洒下来,宽容博爱的给予这个世界上所有的生物以最温暖的感受,似是要暖到人的心里去。   炎澜跨越草地,走向不远处那间草屋。黎昭岚年纪小,步子也小,自家师父走得又快,她只好迈着小短腿卖力的跟上。   那间草屋不过矮矮小小的一间,很是简陋。它的周围却种着一片的白色木槿花,此时正值木槿花开的最艳的时候,洁白无瑕的花瓣,蕊底却是红色,一红一白的反衬十分夺目。一树一树的木槿花,淡雅不妖,清新怡人,衬得中间的那间草屋也有了几分闲致野趣。   炎澜也不回头看看黎昭岚,沉默寡言地打开门走了进去。黎昭岚紧跟了进去,屋子里很简陋,一张床,一张桌子,一把椅子,仅此而已。桌子上和床上有一层厚厚的灰尘,可见炎澜走了多久。   黎昭岚也不做声,看着她师父拿了一块破布开始收拾起来,面无表情,眼神如冰,也赶紧帮忙收拾起来。   收拾了一下午,已经日落西山。黎昭岚摸摸额上的汗珠,看着干净无尘的屋子,心里充满了慢慢的成就感。   炎澜一直都没有说话,板着一张面无表情的脸收拾。见收拾好了,炎澜丢下破布,大步流星地走了出去。黎昭岚想跟上去,但想了想还是没动腿。   不一会儿,炎澜就回来了,手里拿着两个已经熟了的馒头,不做声,塞到黎昭岚手里。黎昭岚接了过来,然后炎澜转身就脱了鞋,转身睡到了床上。她转过身去,面对着墙壁,背对着黎昭岚。   黎昭岚看看手里还带着热气的馒头,一猜就知道炎澜是去山下的村民家里要来的了。看了看背对着自己的炎澜,黎昭岚轻声说道:“师父,你饿不饿?起来吃点吧。”   许久,在黎昭岚都要怀疑炎澜是不是睡着了的时候,传来炎澜有些沙哑的嗓音:“我不饿,你吃吧。”然后再不说话了。   黎昭岚知道她心情不好,也不去烦她,迅速啃了一个馒头,留下一个放好,师父饿了可以吃。   然后迅速爬上床,还肉乎乎的手臂紧紧地抱住炎澜的腰,把自己的身子贴在炎澜的身上,希望这样子能给她安慰。   感受到那肉肉的手臂抱住了自己的腰,炎澜的身子僵了僵。又感受到了一个小身子贴上了自己的背,炎澜的身体僵硬的更厉害了。也知道她这是在安慰自己,炎澜的心情温热柔软,慢慢的,也就放松下来,进入了梦乡。   窗外月光温柔如水,从窗子里照进屋子,照在床上的那对师徒身上,像是一匹轻纱,轻轻柔柔的覆在她们身上。她们皆是熟睡之中,沉入梦乡,却是一人甜蜜,一人苦涩……   第二天,黎昭岚爬起来的时候,炎澜已经不见了。黎昭岚叫了几声,都没有应答,赶紧爬起来,她师父不会一时想不开找死去了吧?一想到这里,吓得黎昭岚赶紧跑出去找。   草地很开阔,一眼就看得出没有炎澜的身影。黎昭岚迈着小短腿跑来跑去,看到前面不远处似是有条溪,心中警铃大响:师傅该不会想不开跳河自尽了吧?   黎昭岚赶紧往小溪那里跑去,那条小溪不算大,却也不小,至少淹死个人是足够的。   余光一瞥,看到河岸边有双鞋,那正是炎澜的鞋!再往溪里仔细一看,溪里隐约有抹红色,炎澜穿的正是红衣!   黎昭岚猛地一跳,跳进了河里,往那抹红色那里有游去。抱住炎澜,往上钻,炎澜一愣,也往上钻。   两人刚露了头,黎昭岚就开始大声嚎:“师父啊,你千万不要想不开啊!你可得为徒弟想想啊,我才六岁啊,要是你死了,我可怎么办啊!”   炎澜的脸色一下子就不好了,正欲开口,黎昭岚却不给她说话的机会,仰着头没有眼泪的干嚎着:“你是干脆痛快了,一死了之。我可怎么办?我长得这么精巧漂亮,万一有哪个人贩子把我拐了,卖给人家做童养媳可怎么办啊!万一那个人家的儿子丑的没法见人,那我的一辈子不就毁了吗?就真的成了你说的倒插门、小白脸了啊!师父啊,你舍得吗?像我这么能干的徒弟你到哪去找啊,嘴甜卖萌又不会让你饿着,大不了我以后不嫌弃你没用了还不行吗?你别死啊,我师父要是这么娘娘腔跳河自杀,传出去我多没面子啊……”说到后面,黎昭岚没词了,所以她就开始乱扯……   炎澜面色黑沉,忍无可忍地打断她:“最后一句才是你的目的吧?”   黎昭岚见自己乱扯的话被师父当真了,连忙开始解释:“不是啊师父,我就是乱说的……”   炎澜冷哼一声,满是怒气:“谁要寻死了?我看是你个死丫头要找死吧?我好心好意怕你饿着,给你抓鱼吃,你居然还说老娘找死?”   黎昭岚听师父说她在给自己抓鱼,不是寻死,有些尴尬的挠挠头,是我误会了啊。   炎澜迅速游走,爬上岸,黎昭岚紧跟着,正想解释什么,只听她家师父丢下轻飘飘的一句话:“既然你心心念念着要给别人家做童养媳,那行,我这就去问问,看看哪家有容貌出色的儿子,就把你许配给人家做童养媳!”炎澜把“出色”那两个字的音咬的很重,让人一听就知道那个“出色”绝对不是什么好的形容词。   背后传来黎昭岚杀猪般的叫声,直冲天际:“师父我错了,原谅我吧!”   转身就走的炎澜脸上,却出现了浅浅的笑容。这样的日子,也很好,不是吗?   等到黎昭岚垂头丧气带着几条鱼回来的时候,已经是正午了。师徒二人一起烤鱼,这么多天的烤鱼烤鸡烤鸟下来,炎澜的手艺直线上升,上升到了大师的级别。   炎澜擦擦嘴上的油,对同样啃得满嘴是油的黎昭岚说:“快吃,吃完了我开始教你学武功。”   原本垂头丧气郁郁寡欢的黎昭岚顿时精神振奋,三下两下,啃完了手中的鱼。她豪放不羁地用袖子擦了擦嘴上的油,这些日子下来,黎昭岚的洁癖挑食统统不见了,因为压根没食物让你挑,有的吃就不错了。   黎昭岚目光灼灼,眼神期盼:“师父,我们快点开始吧。”   炎澜站起身,走到白木槿花林前的一片空地站定,黎昭岚心情愉快,蹦蹦跳跳地跑过来,仰着头喊道:“师父!”   炎澜面色端肃,厉声道:“跳什么,过来站定立好。”黎昭岚被这一呵斥,稳稳当当地走到她面前,立定站好,双手垂挂在两侧,双腿笔直,整个人显得挺拔向上。   此刻的炎澜收起了暴躁傲娇的性子,端肃严谨:“双腿分开,与肩同宽,微蹲一点。静气宁神,气沉丹田。双手握拳紧贴腰侧,挺胸收腹,平视前方。”黎昭岚一一照做,炎澜矫正了一些她做的不规范的地方,便让她坚持半个时辰。   黎昭岚心中暗暗叫苦,却还是照做,一动不动地保持着扎马步的姿势,言出必行。   炎澜见她表情便知她的决心,走到一旁的白木槿树下,静静地坐着,看黎昭岚扎马步。   太阳正烈,又是初次扎马步,没多久,黎昭岚便满头是汗,气息微微有些紊乱。   轻轻的风吹过,头顶有许多白色的木槿花瓣落下,炎澜透过木槿花瓣看着她,像是在看她,却是透过她在看另一个人。看那个从九岁到十六岁她心心念念了七年的人,看那个令她放弃亲人、放弃出生入死的姐妹、放弃她所有的骄傲,像一匹找不到家的孤狼,独身徜徉在天地之间的人,看那个让骄傲明艳从不低头的炎澜哭的无法自已的人。   她的感情,至死方休,却可笑的连爱这个字都算不上。爱是相互的,两个人情投意合才算是爱,而她,不过是卑微的喜欢罢了。卑微的心慕着他,却又连说喜欢的资格都没有,因为他自始至终,都不知道她的感情。   所以,终其一生,他都不会知道。因为她,永远都不会说。那份刻骨铭心,会一直伴随着她,直到她化作一柸黄土,然后烟消云散。   黎昭岚感觉到师父好像在看她,头轻轻一偏,还没看到炎澜,就被一声喝道:“看什么!”   黎昭岚连忙把头转回去,她没有注意炎澜语气中的那点不对劲。   阳光温暖明媚,偶尔有清风路过,带来丝丝清凉。木槿花洁白清丽,连空气中都带着花香的味道,黎昭岚头上汗水直流,全心心意地扎着马步,却没发现,身后的炎澜泪流满面。? ☆、变成乞丐婆的女皇 ?  九年后。   此时正值六月,木槿花还没开,仍是满树青绿,郁郁葱葱。一红衣女子正悠闲地躺在树下睡觉,神情怡然,悠闲自得,好不乐哉。   突然,一株毛茸茸的狗尾巴草颤颤巍巍地向她袭来,放在那女子的鼻前,轻轻挠挠。   丹凤眼瞬间睁开,利光闪过,原本怡然悠闲的女子瞬间暴起,指着那半蹲在她身旁的绯衣少女吼道:“黎昭岚你个死丫头,你要干什么!”   黎昭岚扔掉手中的狗尾巴草,笑嘻嘻地说:“我看师父脸上有只苍蝇,所以帮师父把它赶走喽。”   炎澜冷哼一声,白眼一翻:“我看那只苍蝇就是你个死丫头。”黎昭岚突然沉默下来,低着头不说话。   见她如此,炎澜远山眉轻轻一皱,问道:“怎么了?”黎昭岚慢慢抬起头来,语气不复之前的轻快俏皮,低沉下来:“我爹传信来,让我回去。”炎澜一怔,也沉默下来。   九年的朝夕相处、斗嘴打闹,她早就把她当做了自己的孩子。只是没想到,九年时间转瞬即逝,她,要离开了。   炎澜垂下眼,掩饰眼里的难过和不舍,语气僵硬地说:“那你便走吧,武功也学的差不多了。”   黎昭岚眼眶通红,她知道师父舍不得她,她又何尝舍得师父?她已经师父当做自己的娘,哽咽道:“师父……我……”   炎澜转过身,红了眼眶,语气低落:“只要你记得,常回来看看我……就行了。”然后大步离开。   只留黎昭岚一个人呆在原地,眼眶通红得看着她离去的背影。   黎昭岚最终还是离开了朝云山,离开了相处九年亲如母女的师父。她回家去了。   黎昭岚日夜兼程地往凤京赶,用了半个月的时间,她终于到了凤京。   进了京城门口,已经将近日落。黎昭岚才想起来自己没有可以证明身份的东西啊,只有一张脸,可是她离开的时候只有六岁,皇宫门口守门的侍卫也不一定认得出她啊。   于是黎昭岚绕到皇宫的城墙外,然后脚尖一点,用轻功越了进去。她按着记忆中的地方走,本以为一定会错了,毕竟她离开到现在已经九年了,皇宫的布局肯定会发生变化。   谁知竟也没有走错,这皇宫,九年都没有变过吗?越靠近苏千樾的风涟宫,黎昭岚的心里越发有些紧张。真如古人所说,近乡情更怯。   进了风涟宫的门,轻而易举的躲过门口守卫的小侍,进了正殿。   苏千樾正躺在树下看书,风姿卓绝。察觉到有人来了,他轻轻笑道:“还不出来吗?我的女儿。”来人武功颇高,又无恶意,正值此时,除了他的孩子,还会有谁呢?   “我的女儿”,这四个字直击黎昭岚的心房,黎昭岚泪眼朦胧的扑到苏千樾的怀里,喊道:“爹爹,岚儿回来了。”   苏千樾爱怜的抚摸着黎昭岚的头,女儿已经长大了,和他记忆中完全不一样。看不得她难过,苏千樾柔声哄着她:“岚儿乖,别哭了,都是大姑娘了,可不能像小孩子一样了。”   黎昭岚用手抹了抹眼泪,跟他撒娇:“九年没见,爹爹就不想我吗?爹爹是不是不疼岚儿了?”   苏千樾无奈的笑笑,看已经长大的女儿,他心里满满都是遗憾,女儿这九年的生命里都没有他:“爹爹怎么会不想你?爹爹想,一直都很想你。可了凡大师说,你十五岁之前,不许回京,否则必有大劫。为了你,爹爹能忍。”   黎昭岚听了,又是一阵撒娇,苏千樾有她陪着,心情好的不得了。   父女俩正聊着,身后传来黎锦言惊喜的声音:“岚儿!你回来了?”黎昭岚转过身去,笑容明媚倾城:“是啊,娘,岚儿回来了。”   在臣子面前高高在上威武严肃的女皇却红了眼,连连点头,声音里溢满了惊喜:“回来就好,回来就好。”   爹、娘、女儿,一家三口其乐融融,苏千樾觉得,这是他这九年里最快乐的一天。   日落西山,苏千樾亲自去御膳房给黎昭岚做饭菜。   黎昭岚突然想到了黎媛,忙问:“娘,姐姐呢?”黎锦言见她如此问,叹了口气:“媛儿在边关,一直不肯回来。她一直自责没保护好你,那孩子又拧,你没回来,她也不肯回来。也只有过年的时候,她才会回来看看我们。”   黎昭岚听了,心中也甚是思念黎媛,道:“娘赶紧派人给姐姐送信去,我回来了,姐姐也该回来一家团聚了。”   黎锦言点点头:“很是,等会用完晚膳,我便送信去。”黎昭岚这才喜笑颜开。   母女俩又聊了一会儿,苏千樾捧着一碟蟹黄鲜菇,身后跟着十几个小侍,一人手中捧着一盘菜。黎锦言和苏千樾都不是骄奢无度的人,所以黎国最尊贵的一家三口,不过是一顿十几道菜,也没有什么每菜不过三箸的规矩,只是一个普通贵族人家的水准。   都是苏千樾亲手做的,不假手与他人。菜虽不多,却全都是黎昭岚最喜欢吃的。或者说,是六岁以前的黎昭岚最爱吃的。苏千樾一直都记得,从不曾忘。   苏千樾把手中的那道蟹黄鲜菇放到桌上,让身后的小侍也把菜一一放到桌上。玉簪出鸡、夜合虾仁、红炉烘雪衣、酥炸鲫鱼、一品官燕、银针炒翅等,全部都是黎昭岚爱吃的。   等到桌上的菜放齐了,苏千樾对黎昭岚招招手:“岚儿,快过来吃吧。全是爹爹为你做的,你可得多吃点。”黎昭岚欢快地应道:“爹爹放心,我肯定都吃完!”听了黎昭岚的话,苏千樾的脸上出现了笑容,嗔道:“这可不许,吃太多要伤肠胃的。”   黎锦言默默想到:那我呢千樾眼里就只剩一个黎昭岚了,我被丢到哪去了?   吃饭的时候,黎昭岚吃的很欢乐。苏千樾一直在给她夹菜,碗里叠成了一座小山,黎昭岚这个吃货脸都快埋进去了。她时不时抬起头夸苏千樾菜做的好吃,苏千樾一开心,夹菜就夹得越发勤了。   想了九年多的女儿就在自己身边,吃自己做的菜吃的这么欢,苏千樾心情好得不得了,柔声提醒她:“吃慢点,没人跟你抢。”黎昭岚点点头,又把脸埋到小山里去了。   苏千樾这边热热闹闹,黎锦言这边却心酸的很,都没有人理她!   眼见大半的菜都进了黎昭岚的碗里,成为了组成小山的一员,黎锦言心酸的想:不理我就算了,我自己吃,哼!   黎锦言刚拿起筷子,随便地伸向一盘菜,还没等夹起来,一双筷子拦住了她的筷子。黎锦言抬起头,看见苏千樾板着一张看她:“岚儿爱吃这个。”于是撇开黎锦言的筷子,夹了一大筷到黎昭岚碗里的小山上。   黎锦言拿着筷子愣在那里,不敢相信自己居然沦落到连菜都没得吃的地步。阵阵酸气萦绕:黎昭岚,麻烦在千樾心里给我留点位置啊。   所以黎锦言对黎昭岚这丫头又爱又恨,她不在身边的时候天天想着日日念着。一回来吧,自己在千樾眼里估计连黎昭岚的脚底板都比不上了。   苏千樾见黎锦言愣在那,脸色一沉:“怎么,想跟我女儿抢吃的?”黎锦言瞬间回过神来,连连摆手:“不不不,我没有这个意思。岚儿才刚回来,我怎么会跟她抢吃呢。”我怎么敢跟她抢吃的呢?我可不想在门外跪搓衣板。黎锦言最后两句话没敢说出来。   听见了爹爹的话,黎昭岚从菜肴小山里抬起头,见自家娘亲一脸酸气,黎昭岚就知道她又吃自己的醋,心里不平衡了。本着息事宁人的精神,黎昭岚大方的从自己的小山里夹起一筷,放到黎锦言碗里,说:“娘,吃。”见女儿给黎锦言夹了,苏千樾也就放过她了,勉强点头道:“既然岚儿都给你夹了,那就吃吧。”   黎锦言看着自己碗里的菜,又听着着父女俩的话,哭笑不得,怎么感觉自己变成乞丐婆了?? ☆、情敌出没,请当心! ?  用完晚膳,黎昭岚感觉有些累了,苏千樾见女儿面上有疲惫之色,连忙让小侍带她到早就准备好的殿内休息。因为黎昭岚已经有十五岁了,若是再和苏千樾住在同一个宫殿是有违礼法的,于是苏千樾让人把他住的风涟宫边上的流影宫收拾出来了。风涟宫和流影宫,一墙之隔。   第二日,在黎昭岚还没有睡醒的时候,外出学艺的三皇女回宫的消息已经传遍了整个凤京。朝中大臣反应一致,齐齐派人打探三皇女的消息,皆是一无所获。众大臣虽是有些郁闷,却也很快便释然了。   三皇女是谁?女皇最疼爱的女儿,宠冠后宫的皇贵君唯一的女儿,苏国女皇唯一的外孙女,这三样身份,那样拿出去不是天之骄女?更何况是集着三样为一身的三皇女了,她的身边自是铜墙铁壁的,能打听到消息才有鬼呢!   众大臣也不放在心上,按女皇对哪位三皇女的宠爱,不出三天,便会为她举办洗尘宴,宴请众臣。到时候,这三皇女的庐山真面目,不就一清二楚了吗?   不过,按年纪算,三皇女今年该是十五岁了,这婚配嘛……众人心里都打着自己的小算盘,照三皇女这身份,只要她不是个蠢的天怒人怨的蠢货,这女皇的位置,非她莫属。若是自家能出个凤后……   果然不出意料,朝中三品以上的官员都接到了女皇的旨意,三日后为三皇女举办洗尘宴。   洗尘宴是可以带家眷参加的,众大臣立刻派人通知家中的夫郎,三日后的洗尘宴,一定要把自家儿子打扮的艳压群芳!   宰相府,书房中。   萧允风端坐在书房中,手中拿着那卷女皇的圣旨,眼中意味不明。   短短九年,萧允风便从太守坐上宰相的位置,其中自是有林家的帮衬,但大部分原因,还是在她本身,否则林家也无法让一个草包坐上宰相的位置。萧允风满腹才华,少年探花,为人圆滑,又精通权术。就连上一任宰相,她的恩师也赞她:“此女并非池中之物。”   萧允风细细想了想,唤管家进来。管家躬身道:“大人有何吩咐?”萧允风道:“去告诉主君,三日后的洗尘宴,让他带大公子和二公子一起去。另外,把我私库里的首饰给二公子送几套去,再请人来给二公子做几套精致些的衣裳。”所谓二公子,便是林氏的死对头,曾经暗害过萧殊颜的柳侍君所生之子,萧云容。   管家低头应是,心里暗暗对柳侍君又敬佩几分,夫人不顾大公子,单单为二公子操心首饰衣衫,这全都是柳侍君的本事。若非主君出身显赫,只怕这主君的位置,都是柳侍君的。   萧殊颜的寻绿阁。   “啪——”杯子掉在地上碎裂的声音,萧殊颜猛地站了起来,声音里满是怒气:“爹,我不去!娘不就想利用我攀上那个什么三皇女吗,我不去!让萧云容去吧!”   原本性子暴躁的林氏此时却安安静静地坐着,端起一旁的茶杯,浅浅啜饮一口,香气溢喉。让儿子再闹,他也不出一言,只是静静地坐着喝茶。   萧殊颜清亮的杏眼微微睁大,艳若桃花的脸上满是怒气,见爹爹不理自己,他恼怒地喊道:“爹爹!”   林氏这才抬头,声音平静,不带一丝波澜:“你闹什么?三皇女不好吗?那样的天之骄女,你有什么不满意的。”颜儿也及笄了,三皇女条件着实不错,只是不知性情怎样,若是也有点喜欢颜儿,那么,三皇女就是最好的选择。   萧殊颜睁大了杏眼,粉色的薄唇一张一合:“我不,我……我是要嫁给苏岚的。”说到后面,语气低了下来,明显有些失落。他九年没有再见过苏岚了,也不知道,她还记不记得他?   林氏的声音里有了些恼怒,恨铁不成钢:“苏岚,你就知道一个苏岚!有本事你把她找来,我就许你嫁她!”   萧殊颜倔强地仰着头:“你说的,你记住了!”说完,转身便离开了。   林氏看着萧殊颜离开的背影,摇了摇头。真是个傻孩子,大概是被他保护的太好了吧。他说第一次见苏岚她衣饰华丽,第二次见她身无分文。想那苏岚,大概是那个家中突逢横祸的落魄小姐吧?他一心想着苏岚,一心一意要嫁给苏岚,却没想过,若是苏岚当真是落魄了,拿什么来养这个被他从小娇养长大的娇子?他以为他能跟着贫穷的苏岚幸福安康地过完一生,却不知道,贫贱夫妻百事哀。当真是个傻孩子。   林氏自然知道萧允风已经不是那个当初看林家脸色行事的媳妇了,她已经拥有了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权力,足以与林家匹敌的势力。所以他才想把萧殊颜嫁给三皇女,并不是有所图谋,只不过是希望这孩子平平安安的过完一辈子罢了。他如今备受冷遇,萧允风也只不过是看在林家的一点面子和她的名声上,才勉勉强强给他点面子罢了。恐怕这府里,连扫地的小侍都知道这府里除了萧允风外便是柳青玉地位最高了。   萧殊颜若不高嫁,而是一心等着苏岚,最后的结果,便是被他娘当做工具找个好听的名义随意送人。到那时,便是林家都无法出面讨个公道。比宰相更高的,也只有皇家了。而三皇女,便是最好的选择。只有萧殊颜嫁给了三皇女,萧允风若是想要萧家出个凤后,就一定千方百计地保颜儿一世平安,把凤后的位置做到头。而萧允风让她带颜儿和萧云容出席,打得便是这个主意。   万事俱备,只欠东风。三日之后,若是三皇女品行一流,那么,便是萧殊颜会恨他,他也不得不做了。要恨就恨吧,你迟早会明白的,孩子。   三日的时间很快就过去了。申时,御花园里随处可见打扮的或艳丽、或清纯、或俏丽、或冷艳等等各种各色的妙龄男子,他们虽名为闲逛,心里却都记得来之前爹爹和娘亲的嘱咐,眼角的余光暗暗在找三皇女的身影,面上却又矜持悠闲。   此时的黎昭岚正坐风涟宫和苏千樾闲聊。忽然有小侍进来通报:“禀皇贵君,魏公子前来拜见。”苏千樾点点头,浅笑着道:“让他进来。”   黎昭岚有些疑惑这个让爹爹亲近的魏公子,若不是亲近之人,爹爹根本不会让他进来,更何况脸上还有笑容。苏千樾浅笑着解释道:“思语的爹爹是自小便伺候我的贴身小侍,与我亲如兄弟,后来他封了郡君,嫁给了如今的吏部尚书,只是他生了思语便早逝了。这些年你和媛儿都不在我身边,也多亏了思语经常进宫来陪着我。”黎昭岚点点头,表示明白。   门口响起轻轻的脚步声,黎昭岚往那看去,只见一个身着翡翠色镂纹挑花曳地长裙的男子袅袅走来,衣裳上绣着白色茉莉花纹,清新明丽。明眸皓齿,巧笑倩兮。   魏思语像是没料到黎昭岚也在,微微愣了一下,先给苏千樾行了礼:“思语见过叔叔。”苏千樾与魏思语的爹情同兄弟,便让他唤一声“叔叔”。   等苏千樾叫起之后,又面向黎昭岚行半欠身的礼:“思语见过表姐。”既唤苏千樾叔叔,那么黎昭岚便是表姐了。   黎昭岚点点头,朝他笑笑,明媚光艳:“表弟不必多礼。”魏思语心微动,面上却不动声色。   苏千樾与他们多聊了几句,便借口累了,让黎昭岚和魏思语两人出去逛逛。苏千樾心里也这个意思,女子十五岁便可娶夫生子,若是岚儿能与思语成了一对,也是皆大欢喜。让两个孩子多相处相处,能培养出感情来也不一定。毕竟这娶了嫁了,是要过一辈子的,若是不适合却硬要两个孩子在一起,反而不好。   魏思语也是个剔透的人,他自是明白了叔叔怎么做的用意,白皙的脸蛋微微一红,三皇女确实是顶好的妻主人选。   而黎昭岚这个愣头青,情商低到尘埃里的家伙真的以为她爹是累了嫌她们烦才把她们赶出来的。见魏思语的脸有些红了,还不解风情的凑过去问:“是不是天太热了?要不要歇一歇?”   魏思语听她这么问,心里也有些尴尬。只是黎昭岚一凑过去,他闻到了黎昭岚身上淡淡的香味。从未与一个陌生女子靠的这般近的魏思语脸色越发红了,在白皙的脸上,那抹红色甚是显眼。   某个不解风情的家伙连忙说道:“表弟,你的脸越来越红了,我们还是去那边的凉亭里休息会儿吧。”这捉急的情商,人家羞涩脸红,她还以为人家是热的。不得不说,这样萧殊颜很放心啊。因为对着一个不解风情的呆木头,任你再娇媚动人,也是无用的。因为以黎昭岚的情商,压根就领会不了这么高深的事情。   魏思语越发不好意思了,但他也不好意思开口解释他脸红是因为羞涩,只好默不作声地跟着黎昭岚往那边的凉亭里走。? ☆、长大后男女主第一次相见 ?  走进了才发现,那凉亭里已经有人坐下,还是一群男子。   魏思语皱了皱眉,却也没说什么。黎昭岚倒是不介意,只是里头既然有众多男子在,她这个女子便不好进去了。黎昭岚转头对魏思语说:“表弟,我们还是在另外找一个地方吧?或者你在此歇歇,只是我不好呆着这里,便要先走一步了。”魏思语摇了摇头,轻声道:“我与表姐一起走。”   两人便打算转身离开,谁料背后一个嚣张跋扈地声音传来:“魏公子当真是好教养,怪不得皇贵君如此喜欢你呢。只是不知,身旁的这位小姐,到底是何方神圣,竟能让这凤京第一公子倾心?”魏思语才貌两全,诗文天下传,人们便给了他一个头衔“凤京第一公子”。   听此人言语辱及苏千樾,黎昭岚冷下脸,猛地转过身去,一双顾盼琉璃的桃花眼里淬着寒冰:“这位公子口口声声言魏公子的教养,怎么我瞧着,这位公子也没什么教养呢。”一旁的魏思语心里很是感动,他没想到,刚刚认识没多久的三皇女居然会为他出头。   其实,他想多了,黎昭岚只不是听那人言语侮辱苏千樾才开口骂回去的。魏思语没教养被皇贵君喜欢,言外之意不就是皇贵君也同样没教养吗?   出声的那人像是没想到黎昭岚会开口,齐红了脸:“你……你给我等着,我可是礼部尚书的儿子!”   黎昭岚冷笑一声:“礼部尚书,倒是好大的官啊!”   那礼部尚书的公子也是个蠢货,听黎昭岚如此说,便以为她是怕了,便得意洋洋地道:“只要你过来,给本公子下跪道歉,本公子就既往不咎!”   魏思语秀雅的脸一沉,张口正欲说些什么,黎昭岚却给了他一个眼神。魏思语心领神会,什么都没说。   黎昭岚的眼神里透着寒冰,冷厉威严:“要我下跪,我只怕你受不起!”   此话一出,威严尊贵的气势尽显。凉亭中几个聪明些的公子已经收起了看热闹的眼神,悄悄地远离,这人是个蠢货,他们可不想被殃及池鱼。那女子看着十五六岁的样子,和魏思语一起,那双眼睛又与女皇陛下很是相像,还有那种尊贵迫人的气势,只怕,这便是那三皇女了。   礼部尚书的公子也有些心颤,暗道自己不会踢到什么铁板了吧?   一声熟悉带笑的声音想起:“岚儿怎么了?可是哪个不长眼的惹到朕的岚儿了?”   众人皆往声音来源处看去,只见为首的是一身明黄色凤袍的女皇,身后跟着的是众多大臣。只听刚才那两句话,女皇有多宠爱三皇女,已经显而易见了。众人连忙俯身行礼,心里却想:也许礼部尚书也要跟着倒霉了……   那礼部尚书的公子吓得满脸惊恐,腿一软,直接倒在地上了,他真的没想到,这个穿着并不是十分华丽他以为好欺负的女子,竟然是三皇女!黎锦言身后的礼部尚书见众人皆是面色平静地行礼,自家儿子却是吓得倒在地上,再联想到刚刚三皇女黑沉的脸色,心里暗叫不好,这个不孝子该不会惹了三皇女吧?   黎昭岚见到黎锦言,面上的怒气去了不少,只说道:“这位礼部尚书的公子,说话有些不中听啊!”也不必说的太详细,毕竟她已经长大了,若是还像小时候一样跟娘告状,传出去便是笑话了。   黎锦言原本含笑的脸色一下就沉了下来,面色不悦地喊道:“礼部尚书何在?”   礼部尚书在听黎昭岚说的时候就吓得一身汗,她现在想掐死这个孽子的心都有。听黎锦言叫她,用袖子擦了擦额头的汗,忙跑出来,跪下:“臣在。”黎锦言面色不悦:“这宴会你也别参加了,带着你儿子回家去吧,回去好好教导。堂堂礼部尚书的儿子却如此无礼,当真是个笑话!”   此言一出,礼部尚书的手一抖,只好磕头谢恩:“臣,谢主隆恩。”心里却在打鼓,女皇这是在警告她,若是管教不好这个孽子,她的礼部尚书也不用做了!孽子,当真是个孽子!   此时宴会也快开始了,黎锦言便道:“回怡悦殿。”怡悦殿便是这次举办这次宴会的宫殿。于是一群人浩浩荡荡地跟着往怡悦殿走去。   黎锦言拉着黎昭岚往上座走去,苏千樾已经坐在一旁的凤座上了。苏千樾虽名为皇贵君,却是凤后的待遇。大臣们虽看在眼里,却不敢出声反对,她们还没活够呢!   黎锦言坐上了御座,让黎昭岚坐在她下方的一个地方。 众人齐齐下跪高呼:“参见女皇,参见皇贵君,参见三皇女。”   黎锦言大悦,道:“众卿平身。”   黎昭岚下座的黎婵却双拳紧握,眼中闪过一丝嫉妒和恨意。她已经十九岁了,黎锦言在她十六岁时封她为安王。黎婵很厌恶这个封号,她以为母皇是叫她安安分分的,却不明白黎锦言真正的意思,好和不争曰安。这孩子的心思,黎锦言怎么会不明白呢?   一旁的安王君见她如此,有些担心:“王爷……”黎婵眼神阴沉,厌恶道:“滚!”安王君是个温婉贤淑的男子,黎婵如此厌恶与他,他也只是委屈的咬咬唇,便低下了头不再言语。   一旁的黎昭岚听见这边的响动,朝过来看看。她虽是第一次见黎婵,却也看得出,这个大皇姐并不是什么仁善之人。倒是有些可怜安王君了,遇上怎么一个妻主。   黎婵也发现黎昭岚在看她们,也看见了黎昭岚看安王君的同情,心中越发怒火高涨。她按下心中的怒火和恨意,勉强地笑笑:“三皇妹倒是个怜香惜玉之人。”言外之意,黎昭岚是个色胚,觊觎姐姐的夫郎。   黎昭岚自是听出了她的言外之意,眼神往男宾那边坐着大片地妙龄公子的地方示意了一下,浅笑着道:“大皇姐说笑了,只要我想,有的是公子让我怜香惜玉。”   黎婵听了这话,脸色越发阴沉了。这就是她厌恶安王君的原因。自古以来,哪位皇女择夫不是皇家以各种名义举办宴会,让公子们前来给皇女挑选的?只有她,没有挑选,没有宴会,仅仅是一道旨意,就把一个她从不知道的男子许配给了她,还是一个三品工部侍郎的儿子!王爷的正夫居然只是一个区区三品小官的儿子,这让她情何以堪!   黎婵的手上爆出了青筋,眼中是对苏千樾与黎昭岚的滔天恨意。   黎昭岚看在眼里,却不言语。   此时门外太监高呼:“二皇女到。”   紧接着,黎媛风风火火地大步走了进来。她第一眼看的就是黎昭岚,见黎昭岚坐在那儿含笑看着她,眼眶都有些红了。只是到底是大庭广众之下,黎媛还是按捺住,先给黎锦言和苏千樾行了礼。   得到叫起之后,黎媛迅速走到黎昭岚的面前,黎昭岚如小时候一般,扬起灿烂的笑容:“姐姐。”黎媛连连点头,眼眶通红:“岚儿……”   黎昭岚调笑道:“姐姐,有那么多如花似玉的公子在这呢,姐姐可得注意形象啊。不然姐姐若是当着这么多人面哭了,将来没有男子肯做我姐夫,那姐姐岂不是要怪妹妹了?”黎媛破涕为笑,嗔道:“你这丫头的利嘴可真是厉害!”黎昭岚狡黠地笑,姐妹两人,其乐融融。   一旁的黎婵看着这姐妹和乐的模样,脸色又阴沉了一分。   黎昭岚看着自家姐姐身上的灰尘,心里有些难受。黎媛看见妹妹的眼神,就明白了这丫头再想什么,随意的笑笑:“我先去洗个澡,脏死了。”随即,往殿外走去。   再说萧殊颜这边。   因为萧殊颜是宰相的嫡子,故而他的位置在众多公子里是靠前的。萧殊颜的容貌在京城数一数二的,就连那魏思语也略逊一筹。清亮俏皮的杏眼,眼眸澈如清溪,鼻梁直挺,肌肤白皙如玉,小巧玲珑的樱唇,是个绝色的人儿。倒也不愧他的名字,萧殊颜,殊者,异也,异于常人的姿容。   此时他低着头,不悦地盯着桌上的菜肴一动不动。一旁的萧云容见他如此无精打采,生怕贵人看见心里不悦,用纤细的手指戳戳他,提醒他。萧殊颜虽不喜柳侍君嚣张跋扈的样子,但萧云容确实个纯良温婉的。故而他虽然碍着柳侍君,与萧云容不甚亲近,却也不讨厌他。   他虽心情不好,却也不会把气撒在萧云容的身上,抬起头看着她,只是眉间轻聚:“怎么了?”萧云容轻声提醒他:“哥哥,别走神了。”   萧殊颜也知他是好意,只是心中不愿在这里,烦闷罢了。萧殊颜毫无目的看来看去,往上方看去时,他一惊,险些喊出声来。苏岚!   虽然她们九年未见,苏岚早也不是幼时的模样了,只是这九年来,萧殊颜常常想着苏岚,想象她长大以后的模样,还有,她来娶他的场景。想着想着,他都会傻傻的笑出来。   虽然苏岚与小时候的模样相差有些大,但他还是一样就认出了,那就是苏岚!   只是,不对,苏岚怎么会坐在女皇的下方,安王的上方呢?   再仔细看看,苏岚面容长得极似皇贵君,一双漂亮的桃花眼却像那坐在御座上的女皇。   那么,苏岚不是苏岚,而是三皇女黎昭岚!   萧殊颜懊恼的捶捶自己的脑袋,他怎么就没怀疑过呢!皇贵君姓苏,黎昭岚名字里有个岚,合起来不就是苏岚嘛!? ☆、我还以为我很快就能做姨母了 ?  萧殊颜又喜又失落,喜的是苏岚是黎昭岚,爹就不会拦着他嫁给她了。又有些失落,她如今条件那么优秀,肯定多的是男子想嫁给他,今天来的打扮的花枝招展的男子都是想嫁她的,也不知道他能不能拿下她。还有,九年没见,黎昭岚还记得他吗?   一旁的萧云容见他一会惊喜一会忐忑一会失落的,脸色不停地变化,欲开口问问,想了想,却也没问出来。   宴会进行了一半,心情一直激动忐忑的萧殊颜见黎昭岚起身走了出去,愣了一下,也跟了出去。   再说黎昭岚这边。   黎昭岚并不喜欢这种宴会,她嫌无聊,于是宴会进行到一半的时候她偷偷溜了出来。   她正漫无边际地走着,突然停下来,冷声喝道:“谁!出来!”身后的树丛轻轻颤了颤,然后慢慢地走出来一个不认识的美貌公子。   见不是什么有心人,黎昭岚冷冽的语气放松下来,却还是有些不悦:“你是谁?跟着我干什么?”   萧殊颜本来被发现了心里就满是紧张不安,如今听黎昭岚这么疏远犹带着怒气的质问,心里一下就委屈起来。清亮的杏眼里盈满了泪水,眼眶红红委屈地看着她。   黎昭岚被他看的心里一软,再加上从没见过男孩子哭,更何况这个男孩子还是被自己弄哭的。一时之间手忙脚乱,连语气里都带着慌乱:“你……你别哭啊!是我错了,我不好,你别哭啊!”   萧殊颜见她这模样,眼泪流的越发厉害了。晶莹的眼泪在白皙如玉的脸庞上流下,本是个娇俏绝色的男孩子,如今这般可怜兮兮,黎昭岚看着都不忍心了。而且,这个男孩子还给她一种熟悉的感觉,可她就是想不起来。   萧殊颜眼眶红红,哽咽道:“你不记得我了吗?”黎昭岚老实的摇摇头:“不记得了……”怕他哭得更厉害,黎昭岚连忙说:“你提醒提醒我,也许我就记起来了呢。”   一会之后,哽咽的萧殊颜总算是让黎昭岚想起来了。黎昭岚心里有些愧疚,她们小时候玩的那么开心,她却忘了,还把他骂哭了。她连忙掏出怀里的手帕给他擦眼泪,柔声哄他:“乖啊,别哭了。”   安慰了萧殊颜一会,萧殊颜大方地表示不怪她把他忘了这件事了。黎昭岚长出一口气,还好,总算是不怪她把他骂哭了。   这情商,要不是萧殊颜,还真有可能孤独终老啊……   回到宴会上,萧云容有些好奇萧殊颜的眼睛怎么肿了,萧殊颜掩饰地说道:“吹风的时候被沙子迷了眼,揉着揉着就肿了。”萧云容也不去追问,点点头表示明白了。   宴会结束后,黎昭岚回了风涟宫,苏千樾正坐在那喝茶。黎昭岚也端起一遍的茶水,正喝着。黎媛突然笑眯眯地从外面走进来,走到苏千樾的面前,抱拳道:“恭喜父君,贺喜父君,岚儿很快就要让您做祖父了!”正在喝茶的苏千樾直接愣住。   “噗——”黎昭岚一口水全喷了出来。豪爽地拿袖子擦擦嘴,高声问道:“姐姐,你胡说什么呢!”   黎媛一挑眉:“难道不是吗?你和那美貌的公子在御花园里拉拉扯扯,还把人家惹哭了,你着急的不行,哄都来不及。难道这是假的?我可是亲眼看见的!”   黎昭岚一愣,苏千樾探寻的目光有望了过来。黎昭岚连忙解释:“我六岁时去苏国路上救了他,后来云游时又偶遇了一次。什么都没有,你们别乱想。我连他名字都不知道呢。”虽然见了三次,黎昭岚都忘了问他的名字。   苏千樾的目光很失望,他还以为是真的呢。   黎媛直接叹了一口气,遗憾地说道:“我还以为我很快就能做姨母了呢!唉。”   黎昭岚:……   惊影宫内。   已是日上杆头,床榻上沉睡的人却还是没有要醒的迹象。黎媛等得不耐烦了,计上心头,悄悄走到门外,对自己的侍卫说:“待会你一听到屋里有动静,你就大声喊地龙翻身了。明白吗?”侍卫虽然不知主子要自己怎么做的用意,却也是为主子命令是从的,点点头:“属下知道了。”   黎媛轻手轻脚的走进去,慢慢爬到黎昭岚的床上。盯着黎昭岚睡颜看了几秒,然后站在床上,猛地蹦了一下。见黎昭岚还没有醒,于是加大力度又蹦了几下。门外听到动静的侍卫开始大喊:“地龙翻身啦!”   黎昭岚本来迷迷糊糊睡得正香,猛地感觉到地动山摇,又恍惚听见有人大喊:“地龙翻身了!”吓得黎昭岚赶紧醒过了,爬起来就动,然后,一不小心,一个跟头栽下了床。   倒栽葱的黎昭岚听到了自己姐姐“哈哈哈”的笑声,又没有摇晃的感觉。再一看,黎媛正站在床上,这一下黎昭岚还有什么不明白的!   被吓得醒过来的黎昭岚心情很不好,爬上床,趁黎媛还在哈哈大笑的时候,一把抓住她的脚,用力一扔,就把黎媛变成了倒栽葱。然后报了仇的黎昭岚又倒了下去,接着睡。   乐极生悲的某倒栽葱:……   倒栽葱奋力爬上床,开始骚扰某个睡梦中的家伙。   挠痒痒,被挥开。   拍脸,被一腿踢走。   挠脚底板,险些被臭脚丫盖脸上。   拧腰上的肉,被突如其来的屁攻击。   黎媛:怎么办,心好累……   因为黎媛不折不挠的精神,一个时辰后,黎昭岚终于揉着眼睛,睡眼惺忪的爬起来了。   至于黎媛,已经躺那儿起不来了。   黎昭岚面无表情:“叫我爬起来干什么?”   爬不起来的黎媛眼泪汪汪:“我就是无聊想找你玩而已……”   最后,俩人偷偷摸摸地出了宫门。   大街上,黎媛死死拉着黎昭岚不让她奔向那些卖小吃的摊子。黎昭岚外表已经是个十五岁的少女了,但心里年龄还是一个六岁的吃货。所以,她管不住想要奔腾的腿。   至于黎媛为什么要死死拉住黎昭岚,因为,她们没有带钱啊!   黎昭岚眼泪汪汪:“姐姐,放开我。”   黎媛面瘫脸:“不。”   黎昭岚泪眼朦胧:“为什么!为什么要对我这么残忍!”   黎媛面无表情:“我不对你残忍的话,给了东西收不到钱的摊主就要对你残忍了。”   黎昭岚:“我对这个世界好绝望……”   黎媛:“嗯,你到一边去慢慢绝望吧。”   黎昭岚:……   远处突然有人叫她:“苏岚!”黎昭岚回头一看,正是萧殊颜。   萧殊颜走过来,眼里闪着惊喜,问道:“苏岚,你怎么在这?”因为是在外面,所以他还是唤她苏岚。   黎昭岚朝他笑笑,说道:“我跟姐姐出来玩。”   萧殊颜这才注意到黎昭岚身边的黎媛。   黎媛自然认得这个漂亮的男子就那日和妹妹在一起的人,暧昧地看着他笑,一脸“我懂得,你们小两口聊吧。没关系,不用管我”。看的萧殊颜都不好意思了。   黎媛十分自觉地找借口离开,不打扰小两口促进感情的发展,随意地扯谎:“啊,那个我还有事情要办呢,我先走啊!”   黎昭岚傻乎乎地问:“姐姐你不是说你太无聊了才跟我出来玩的吗?”   黎媛摆摆手,一副“我很忙”的模样,又开始扯:“这不是我才想起了嘛!那个周大人的孙女今天满月啊,我跟周大人还算熟,我就去庆贺一下。”   黎昭岚一本正经地说:“姐姐,我只知道两个周大人,一个周大人已经快七十了,他孙女的女儿的都有八岁了。另一个周大人好像二十都没到。姐姐,你是不是跟哪家漂亮的公子约好了出去玩,所以才把我骗出来替你掩人耳目的?”最后几句话的语气很愤怒。   黎媛:我不就是不想当小两口中间碍眼的那个人,我有错吗?我不就是随口一说然后被你戳破了嘛。再说了,要和漂亮公子出去玩的人应该是你……   但是当着萧殊颜的面,黎媛不能说出来啊,于是黎媛开始打哈哈:“哈哈,我记错了,应该是李大人家。”   黎昭岚狐疑的眼神:“真的?”   黎媛眼神坚定的扯谎:“绝对是真的!”   “好吧好吧,你走吧。”黎昭岚摆摆手。   黎媛火速离开,如释重负。   剩下黎昭岚和萧殊颜两人慢慢的往前走。   萧殊颜突然觉得,这样就很幸福。你喜欢的人在你身边,你们一起慢慢往前走,身边人来人往声音嘈杂,但你的世界里,就只剩一个她。你们一起往前走着,你会希望,你们一直不停下来,然后慢慢的,慢慢的,走到白头。   黎昭岚看萧殊颜总是看自己,有些疑惑的问:“你老是看我干什么?我脸上有脏东西吗?”   萧殊颜:那么美好的气氛全被你毁光了。不开心地摇摇头:“没有。”   黎昭岚严肃地说:“那是因为我太美了吗?”   萧殊颜:好想转头就走怎么办?我为什么会喜欢她呢?   黎昭岚没有得到答案,眼神哀怨:“难道我不好看吗?”   萧殊颜连忙摇头:“不,你很好看。”这是实话,黎昭岚的确是个美人。   黎昭岚立马喜笑颜开:“真乖,我最喜欢你了!”   萧殊颜默默红了脸,就算喜欢我也不要当着这么多人的面说好不好,你可以没人的时候再跟我说啊……   其实那只是黎昭岚一句口头禅,每当有人说她好看,黎昭岚就会开心的跟对方说一句“我最喜欢你了”。   只不过以前都被黎昭岚这么说的都是她的亲人或者是她师父,萧殊颜是第二个被她说“我最喜欢你了”的男子,第一个是她爹苏千樾。   再加上黎昭岚是穿越来的,她对这里女尊男卑的思想以及封建意识并不是那么强。所以,她无意之间的一句话,让萧殊颜放在了心上,也促成了她和他之间一生的姻缘。? ☆、不解风情,简直该死! ?  两人沉默着,又走了一段路。黎昭岚是找不到话题,萧殊颜则是有些不好意思。在喜欢的人面前,总有种说不出道不明的羞涩和紧张感。   萧殊颜默默地给自己打了一会气,终于鼓起勇气主动跟她说话,杏眼圆溜溜地看着黎昭岚:“前面有家珍宝轩,你能……能陪我去逛逛吗?”   黎昭岚看着那清亮的眸中含着点点期待,不自觉地点点头:“好。”   珍宝轩是五年前入驻凤京的,如今在凤京的主君公子间也颇有盛名。珍宝轩售卖各色各样的头簪玉饰,款式新颖精巧,且每种花样只制作一只,独一无二,故而很得各家主君公子们的喜欢。因为谁都不喜欢看见别人和自己戴着一样的东西却显得比自己美。   那珍宝轩的掌柜见萧殊颜和黎昭岚两人皆是容貌出众,衣着不俗,忙客气恭敬地问道:“小姐,公子,不知两位贵客想买些什么?”黎昭岚摇摇头,示意不是自己买。   萧殊颜轻声道:“我想买块玉佩,劳烦掌柜拿些质地上乘做工精巧的出来给我瞧瞧。”掌柜忙道不敢,道:“两位请稍等。”然后掀帘进了内室。   不一会儿,掌柜便出来了,手中捧着一个用红色绸布盖着的托盘。   掌柜轻轻地将托盘放在萧殊颜面前,掀开盖着的红布,道:“这几块玉佩俱是质地上乘,名家雕琢,做工很是精巧。请公子挑选。”   萧殊颜点点头,看了看,掌柜倒也未唬他,一块白玉雕花,一块青玉一色,的确不错。   还有一块,萧殊颜自看了一眼便惊喜的把它放在手心细细摩挲,爱不释手。那玉佩通体呈乳白色,被雕琢成一朵栩栩如生的海棠花模样。最奇特的是,那玉佩的中间竟也有一抹红色,极像一朵开得正娇艳的海棠花,与外面雕琢出来的海棠花以及周围的乳白色相映,美轮美奂,精妙绝伦。   掌柜见了,笑道:“公子果然好眼光,这玉佩的材质虽不是最难得最名贵,那中央的海棠花却是令人啧啧称奇的。”   黎昭岚也凑过来看,肯定地说:“确实不错。”   萧殊颜笑意盈盈:“掌柜,这玉佩要多少银子?”   掌柜道:“公子既是诚心喜欢,便一千两予公子吧。”   萧殊颜点点头,倒也不贵,轻启薄唇,还没来得及说什么,只听一声轻笑:“我可是错过了什么?”三人皆是闻声望去,门边一人影翩翩。   魏思语翩然走来,一袭蓝衣裙角飞扬,衣摆上还绣着合欢花,清丽娇柔。   魏思语轻笑道:“萧公子可是得了什么宝贝?可否给思语瞧瞧?瞧瞧是什么宝贝,让萧公子如此欢喜?”说完,对黎昭岚清浅一笑,似是空谷幽兰般清雅怡人:“表姐怎么也在?”   黎昭岚还以笑容:“他要买东西,我陪他来的。”   魏思语一怔,然后道:“原来如此。”面上的笑容不复之前般自然,带着些许僵硬。   黎昭岚自己没察觉到她的话有多暧昧,像是妻主陪着夫郎出来买东西。   萧殊颜自是感觉到了,笑容里带着甜蜜和欢喜,把魏思语给他带来的不悦都抛到九霄云外了。他能感觉到,魏思语对他,有着莫名的敌意。   他伸手,把玉佩放到魏思语的眼前。魏思语伸出手想要出触碰,萧殊颜却很快缩回了手,疏离地笑笑:“不好意思,心爱之物,不愿他人染指。”   魏思语面上波澜不惊,依旧柔美婉约的浅笑,看向萧殊颜的眼神却带着凌厉:“萧公子,木未成舟,言之过早。”   萧殊颜的笑容十分灿烂:“魏公子,有些东西,注定就是我的。”   魏思语浅笑着反击:“萧公子,鹿死谁手,还尚未知晓呢。萧公子自以为舍你其谁,却忘了,决定权并不在萧公子的手上呢。譬如这玉佩,都说灵物择主,萧公子选择了它,也要看它愿不愿意选择萧公子呢。”以物譬人,譬得自然是黎昭岚。   对待情敌,萧殊颜自然不会客气:“那么魏公子,等着瞧。”   魏思语也不恼:“萧公子,这句话同样送给你。”   两人眼神言语交锋激烈,低情商的黎昭岚却是摸不着头脑,不就一块玉佩嘛,有什么好争的,还一副你死我活的样子……   萧殊颜瞪着眼睛毫不示弱,魏思语却是轻描淡写地对黎昭岚道了声别,便转身离开了。   萧殊颜一脸的不敢置信,他就这么走了?这么轻易地就走了?怎么都不坚持一下?这个情敌也太容易就败退了吧?这么容易就打败情敌一点成就感都没有……   有种一拳打在了棉花上的感觉,萧殊颜对掌柜说了句:“包起来,送到宰相府去。”便不再开口了,不复之前的活力十足。   掌柜恭敬地道:“好的,待会我们会派人送至宰相府。”   走出了珍宝轩,黎昭岚便道:“我们就此分开吧,我要去找我姐姐了。”   萧殊颜有些不舍,但又找不到挽留她的理由,只好低声道:“好吧,你走吧,下次我们……我们再一起玩。”萧殊颜本想叫她再来找他,但又怕她觉得他放浪,只好扯了个一起玩的拙劣理由。   黎昭岚笑着说:“好啊,只是,你没有告诉我,你叫什么名字?”   闻言,萧殊颜的笑容灿若夏花:“你记好了,我叫萧殊颜。”   吏部尚书府。   书房外的侍卫见是自家公子,忙低头行礼:“见过公子。”   魏思语温柔的笑笑,问:“娘在里面吗?”   侍卫恭敬地回道:“大人正在办公,公子请。”然后打开门,做了一个恭谨地手势。大人的书房虽是重地,等闲人不可进入,但公子一直都是随意出入的。   魏思语对着身后的小侍道:“把食盒给我,你在外面等着。”小侍应是,然后把手中的食盒递给了公子,低头退至一旁。   魏思语拎着食盒走了进去,门在他身后被关上了。   正端坐在案上处理公事的魏墨新抬起头来,见是魏思语,眼中溢满了慈爱,脸上是温柔的笑意,问:“思语,给娘做了什么好吃的?闻着香味,娘可都馋了。”   魏思语娇俏一笑:“娘的鼻子可真灵。喏,给娘做的碧玉莲蓉糕。”语罢,放下食盒,从中拿出一碟精致的糕点,放在魏墨新的面前。   魏墨新放下手中的奏折,捻起一块糕点放入口中,清香四溢,笑着点头赞道:“思语的手艺越发灵巧了。也不知将来那个女子有这样天大的福气,能娶了思语去?”   魏思语不答,反问道:“若思语有心慕之人,娘亲可阻?”   魏墨新道:“若是那人足够优秀,配得上我儿,娘亲定无异议。”   魏思语笑着道:“这黎国的男子,只有配不上她的,没有她配不上的。”   魏墨新一点即通,又联想到那天洗尘宴回来之后,思语反常的欢喜,也猜到了那人是谁。是她,也好,至少皇贵君也甚是喜欢思语,定不会如别家的主君般苛待女婿。   顿了顿,魏墨新又道:“不止你心慕她,还有成千上万的男子也想着嫁给她。思语有何把握,能赢得头筹?”虽然自家儿子是不错,可不代表,你优秀,她就会爱你。爱这东西,和好不好没关系。若是她爱你,你再不好都没关系;若是她不爱,你再好都没用。   魏思语咬唇道:“那我就拼一拼,争上一争。若是连争都不争,我怎么甘心将她拱手相让!”   魏墨新在心里暗暗叹了一口气,傻孩子,争过了,你更加不会甘心了。   端起一旁的青花瓷杯,轻轻啜饮一口,魏墨新沉声道:“命里有时终须有,命里无时莫强求。若你最终没有如愿,那便是你们无缘,怨不得别人。”   魏思语咬了咬唇,倔强的道:“娘怎么知道我就一定不会成功?现在劝我还言之过早。”   看着魏思语这样,魏墨新更是担心了,她猜不到魏思语会不会成功,她并不了解三皇女。她就是担心,若是儿子没有成功,被别人捷足先登先得了三皇女的心,那这个倔强的孩子,会怎么样呢?   另一边,黎昭岚和萧殊颜分开之后,没用一炷香时间就找到了坐在茶棚里喝茶的黎媛。   黎昭岚目光灼灼,黎媛有些心虚地端起茶碗,轻饮一口。怎么办,躲在墙角偷看妹妹和美男子相处被发现了,怎么办?   黎媛喝茶的动作优雅闲适,如果忽略她的手指不停的轻颤的话。   黎昭岚看着明显在心虚的黎媛,慢悠悠的坐下来,道:“姐姐,你到底干什么去了?一下周大人一下李大人的。嗯?”尾音上扬,充满了威胁的语气。她在珍宝轩的时候,就察觉到黎媛的气息,那么她就在那附近!   茶棚里没什么人,黎媛心里稍微好过了一些,好歹接下来她会少丢点脸。黎昭岚一双漂亮的桃花眼直直的盯着黎媛,一副“你不告诉我,我就不罢休”的架势。   只见黎媛突然用袖子掩着面假哭起来,委屈羞愤的声音响起:“我不就憋不住了想出恭,又不好意思当着那位公子的面说嘛!要不要怎么逼迫我啊!”语罢,伏在桌子上假哭了起来。   黎昭岚:姐姐,你当我傻吗?眼泪呢,你的眼泪去了何方……   但是黎媛都这么扯了,黎昭岚也不好再追究,在心里暗暗坚定了自己的想法:姐姐一定是把她骗出来做挡箭牌,然后丢下她跟哪个公子约会去了!   两人一起回宫,路上,黎昭岚还向黎媛抱怨道:“不就是一块玉佩嘛,有什么好争的?”   偷窥到全程的黎媛一脸无奈,她真想跳起来一巴掌扇醒这个不解风情的木头脑袋!两个美男子为你争风吃醋,你居然还以为他们心眼小抢玉佩?不解风情!简直该死!   黎媛突然很为妹妹的终身大事担心,将来应该不会孤独终老吧?? ☆、我没猜到她竟然这么蠢 ?  宰相府的花园内。亭台楼阁,荷池小榭,假山叠嶂,花团锦簇。宰相府的布局是江南水乡的风格,有清新温柔之感。   萧殊颜手中握着那块玉佩,走在花园的石子路上。脸上是开心的笑容,连脚步都要飘起来了,嘴里还时不时哼着不知名的小曲儿。   从拐角处的假山旁走出两个人来。萧殊颜精致姣好的脸庞一下子沉了下来,沉着脸想要侧着身走过去。   其中一人却忽的挡住他的去路,娇笑着道:“大公子这是从哪里啊?这三天两头的往外跑,莫不是……夫人都说了,容儿性子太静了些,总是静雅文弱地待着房里看书写字,不如大公子活泼讨人喜欢呢。”言语间暗含凌厉,意指他三天两头出去和野女子相会,“活泼”二字不过是讽刺他不如萧云容文静知礼罢了。   闻言,萧殊颜也不躲避了,眼神微冷:“我从哪来,关柳侍君何事?我虚长十五岁,还从未听说过哪家的侍君管公子的事。不过也是,柳侍君是那等地方出来的人,哪懂什么规矩呢?”   他并非刻薄之人,却极其厌恶柳侍君,仗着母亲的宠爱耀武扬威。这也不算什么,他和爹爹都不在乎娘,只是着柳侍君日日跑来炫耀,着实恶心人。   柳侍君艳丽的脸被气的有些扭曲,他此生最恨被人提及出身,眼神阴沉,娇媚的脸上却带着炫耀的笑容:“是,我是青楼里出来的人,不比你爹出生高贵,大家公子!可便是这样,你爹照样比不上我这个低贱之人!”   萧殊颜冷笑道:“比不比的上可不是你说了算,家谱上,我爹才是正夫,将来受后人香火敬仰,而你,不过就是一个留不下名字的侍君。便是你的女儿儿子,都要管我爹叫一声父亲,而你,要听着你的孩子叫你侍君,而不能唤你一声爹!”   柳侍君被戳了痛处,气得瞪大了双眼,猛地往前走了两步,抬起手欲掌掴萧殊颜。   萧殊颜也不退,抬着头直直的看着他,横眉冷哼:“柳侍君倒是打啊,今日你打了我,明日你柳侍君嚣张跋扈掌掴嫡子的传言就会传遍整个凤京。我倒要看看,这凤京还有哪个好人家敢娶你儿子,有哪个官宦之家敢把儿子嫁给你的女儿!”   柳侍君的手硬生生停在半空,他不能打,自己是一时出了气,痛快了,萧允风也不会将他如何。他的名声坏了也没关系,可是他的慕月和容儿的婚事该怎么办呢?   柳侍君呆愣间,萧殊颜已经挥开他的手,离开了。   看着萧殊颜离去的背影,想着他刚刚说的那些句句戳他痛处的话,柳侍君突然觉得腹部一阵剧痛,然后头眩晕起来,身子一软,再没了意识。   柳侍君身后的小侍见他倒在地上,扑过去扶起柳侍君的身子,却发现柳侍君已经晕了过去。眼角一瞥,却突然瞪大了眼睛,柳侍君的衣袍上,有血慢慢渗透开来,像是在他的衣袍上开出一朵血色妖异的花。   萧允风下朝刚进府门,却见柳侍君的小侍哭着扑倒自己跟前,哭喊着:“夫人,您要给侍君做主啊!”   虽有些烦躁,萧允风还是按着性子询问起来,只是紧皱的眉间显露了他的不悦:“柳侍君怎么了?”   小侍哭着道:“侍君见大公子从府外回来,一时关心就多问了几句,大公子却咄咄逼人,句句辱骂侍君,把侍君气的晕了过去。找来大夫一问,才知道侍君已经有了两个月的身孕,如此一闹,却已有流产的先兆……求夫人为侍君做主!”   萧允风刚开始有些不悦,到后面全都化成了喜悦:“你说的可是真的?柳侍君当真有了身孕?”   小侍连连点头:“不敢欺瞒夫人,侍君当真有了两个月的身孕。”   萧允风大笑道:“好!”顾不得换下朝服,直接往柳侍君的梨华居走去。   梨华居。   柳侍君面无血色地睁着眼睛躺在床上,见萧允风走进来,立着手肘,孱弱无力地挣扎着想要起来。   萧允风大步走过去了,将柳侍君的身子轻按了下去,声音温和:“你还怀着孕,快躺下。”柳侍君顺势躺下,他本就没什么力气,不过就是装个样子给她看罢了。   萧允风又想起了导致柳侍君腹中孩子不稳的萧殊颜,面色瞬时冷凝起来:“萧殊颜越发不像话了!若是你腹中孩子有个好歹,我要他好看!”萧允风对萧殊颜有着别人无法理解的厌恶,柳侍君不理解,就连林氏也不明白。明明萧允风对林氏都只是冷漠而已,对林氏所出的萧殊颜却是从眼底透出的厌恶。   听了萧允风的话,柳侍君有些失落,萧允风话里的意思,把孩子看的比他重要的多。能以青楼小倌的身份跟了萧允风并且这么多年盛宠不衰,柳侍君自然不是什么简单的人物,略有些失落,一下子便释然了。   他之所以那么针对林氏和萧殊颜,处处找他们麻烦,一方面是嫉妒林氏与生俱来的他比不上的身份,还有另一方面,对于他针对林氏和萧殊颜的举动,萧允风乐见其成。   柳侍君目光真诚,仿佛是真心替萧殊颜开解一般:“大公子也不是故意的,他也不知道我有身孕。若是知道,他也许便不会和我争执了。我如今……也怪不得他。”柳侍君低头轻轻抚摸着还平坦的小腹,似是喃喃自语却又让萧允风听了个清楚:“幸好孩子没事……”   萧允风眼睛微眯,柳侍君知道,这是她要发怒的征兆。   萧允风的心里确实燃烧着怒火,她子嗣不丰,仅有柳侍君所出的一女萧慕月和一子萧云容,还有,她从心底里厌恶的萧殊颜。如今她年过四十,却又传来了喜讯,都不是欣喜若狂四个字可以形容的了。如今,那个未出世的孩子却被萧殊颜害得险些保不住!   安慰好柳侍君,萧允风转头走了出去,步伐大步用力,可见她现在的心情有多么不悦。   柳侍君看着她离去的背影,嘴角却勾起了笑意。   等到了萧殊颜的寻绿阁门外,萧允风再也抑制不住内心的怒火,猛地抬脚“咣”一声踹开了门。   门内林氏和萧殊颜都坐在桌旁喝茶。见萧允风如此,萧殊颜放下手中的杯子,面无表情。   林氏冷哼道:“怎么?萧相想为一个侍君打杀了我们父子俩?”   萧允风脸色黑沉,怒吼:“你儿子做的好事,你还敢质问我!”   林氏冷笑了一下:“我倒是想问问你,我儿子倒是做什么了?打他还是推他了?一根手指头都没碰他,他自己心眼小想不开跟我儿子有什么关系!”   柳侍君晕倒发现怀孕的消息传来,林氏当即就问了萧殊颜。林氏不但没有生气,反而赞同萧殊颜的行为。林氏出身将门,幼时也是练过武的,自是与那些娇弱的公子不同,再加上性子直爽豁达,他的观念与其他局限在后院的男子天差地别。林氏自萧殊颜幼时便着手培养他豁达自立的性子,他无法知道萧殊颜以后的人生,但他可以让他学会面对事情的正确态度。   例如萧允风这件事上,若是其他的正君知道在妻主心里还不如一个卑下的侍君,早就除了那侍君,努力夺回妻主的心了。可他呢,这么多年视若无睹。并不是真的一点都不介意,只是他知道,萧允风不过是利用他母家,对他毫无任何感情。既然得不到他的心和宠爱,又何必痴迷执着,把自己变的嫉妒扭曲呢?有时候,对得不到的东西执着,只是伤害自己而已。   萧允风不知林氏内心所想,暴怒道:“可青玉险些流产也是事实,你还敢说你儿子什么也没做?你的底气,无非就是林家和你娘,你别忘了,我早已不是当初看你们林家脸色做事的萧允风!”   闻言,林氏大笑几声,然后面色嘲讽地看着萧允风,掷地有声:“你如今自是萧相,自然不是当初看我林家面色的萧允风了。容我提醒萧相一句,我林家,还没倒!”   林氏还想说什么,一旁的萧殊颜却拦住了他,面容带笑:“萧相要打要杀,我萧殊颜任你处置。只是萧相,若我今日有个好歹,明日你书房暗格里藏着的那东西就会传遍整个凤京。”   萧允风的目光移到萧殊颜的脸上,眼底闪过一丝厌恶,眼神危险锐利,声音低沉:“你知道些什么?”   萧殊颜眸中含笑,云淡风轻:“还知道的,不该知道的,我都知道。若是这相府容我们安安静静地生活,我定然不会坐着什么。若是萧相硬要咄咄相逼,那我为了自保,不冷静地做些什么,可就怪不得我了。若是萧相想要杀我灭口,那……”   萧允风走后,林氏按耐不住,问他:“什么书房暗格里藏着的东西?她藏了什么?你怎么知道的?”   萧殊颜俏皮地笑道:“我怎么知道,我都没去过她的书房。我就随口一蒙,谁知道她竟然真的藏了什么见不得人的东西,我就接着扯呗。只是我没猜到她竟然这么蠢。”   ? ☆、生一堆孩子 ?  三日后,户部尚书的寿宴上。   萧殊颜静静地坐在一边,听林氏与其他人交谈。与林氏交谈着的,自然是各家的主君,这是他们的圈子,如柳侍君这般身份的人物,他们是瞧不起的。柳侍君在相府再得宠,只要出了相府,也不过是个玩物一般的侍君,入不得别人的眼。   更何况这些个主君,哪个家里没有妖媚惑人的侍君呢?因而不但对柳侍君视若无睹,还时不时轻蔑地看他一眼,也是奇了怪了,真没见过这样不要脸面的侍君。这种场合也要来,真是……   一旁御史路大人的长女正君孟氏轻蔑地看了打扮的花枝招展的柳侍君一眼,不屑地道:“不过是个玩物,待在府里魅惑夫人也罢了,何必出来丢人现眼,徒惹笑话。从未听说过哪家上不得台面的侍君来参加宴会的!”他这是替林氏不平。   他与林氏是自幼的好友,两人亲似兄弟。林氏有什么事皆不瞒他,他自是知道了柳侍君又有了身孕的消息。他自然替好友不平,柳侍君已有一女一子,又深受萧允风宠爱。若是再来一女,哪还有好友的容身之地?更何况好友膝下仅有颜儿一子……   一旁坐着的柳侍君眼中闪过一丝恨意,双手紧握,手背青筋暴起。   林氏看在眼里,嘴边勾起一抹笑容,对着孟氏道:“别人都不嫌丢脸,我自然不介意。反正丢的也不是我的脸。”若不是柳侍君仗着怀有身孕百般闹着要来,萧允风也不会容他前来。   林氏自然知道柳侍君为何要来,为的不过就是在宴会上给萧云容找个优秀的妻主,不然为何萧云容进了门便不见踪影?   周侍郎家的主君卢氏对林氏颇为同情,道:“若是你是个刚强的性子,也不会如此了。你只想着不与别人计较,却不知他这是在你的脸上狠狠扇了一巴掌呢!”   孟氏狠狠戳了一下林氏的额头,恨铁不成钢:“你怎么变的这么不长进了?年纪变大了心反而变软了?你未嫁时的霸道爽辣呢!那时我姐姐捉弄你,你都得将她按在地上打的脸都肿了。”孟氏也是出身武将之家的,性子也颇为爽辣耿直,他的娘亲是林氏娘亲的下属,两家的孩子自幼便在一齐玩耍的。林氏未嫁之时,性子也颇为爽辣霸道,颇有他娘亲的风范。   想起从前的潇洒欢乐,林氏的脸上也多了一抹柔和,他柔声安抚下好友的怒气:“阿曼,我知你是为我好,可我现下也很好。等颜儿嫁了人,给我生几个外孙,我此生便也无憾了。”孟氏在家闺名怀曼,孟怀曼。林氏的闺名颇有些意境,唤作惊影,人自窈窕空惊影。   孟氏的眼泪都要出来了,唤了声“阿影”,却哽咽地再说不出话来。好友曾经多么肆意骄傲,如今却被生活打磨地心如止水,空有名分却屈居一个侍君之下。他无比怀念曾经的那个林惊影,总是微仰着头,骄傲如火的林惊影。而不是面前这个总是淡淡噙着笑,波澜不惊的林惊影。   其他的正君都静默着,然后悄悄离开,留给他们说话。心里都有些同情林氏,他们家中虽都有侍君,妻主却都有分寸,也顾全名声,不会容一个侍君欺到正君的头上。不似萧相这般……   柳侍君面上不变,心里却有些得意,任你出身名门高贵之身,还不是败给了我。这么想着,却也离开了,他得去看看他的容儿。若是容儿不行,他得亲自给容儿挑个好妻主。   柳侍君走到哪,边上的正君都退了开,不肯跟他靠近。他们哪个不是人精,哪会不知道柳侍君的用意呢。他柳侍君也不想想,就凭他柳侍君在这凤京的声名狼藉,谁会给女儿娶个这样的男子。便是侍君也不行啊,娶回去把家里弄的翻天覆地吗?   虽然他们都没有见过萧云容,却想着柳侍君这样的爹哪里教的出好儿子,故而对萧云容充满了恶感。   林氏拉着孟氏安慰,他知好友是心疼自己,柔声道:“阿曼,快别哭了。你家幽儿还在呢,这么小的孩子都不哭,你这个当爹爹在这哭鼻子,可要被孩子笑死了。”路幽是孟氏的小儿子,年方六岁,生的玉雪可爱。此时连爹爹难过,路幽扑到孟氏的怀里,乖巧地用肉乎乎的小手给孟氏抹眼泪,奶声奶气地道:“爹爹哭吧。幽儿不笑爹爹。”   孟氏破涕为笑,把路幽揽在怀里,道:“反正我不管,你得还我一个欢欢喜喜的林惊影!”   林氏笑着道:“那就把你的宝贝幽儿借我几日吧,我保证天天欢欢喜喜的。”   孟氏亦笑:“我倒是更喜欢你家颜儿呢,生的这般绝色,性子又娇俏可人,我见犹怜。若不是我家的两个女儿都有喜欢的人,我还真恨不得把颜儿拐回去给我做女婿呢!”孟氏一共有两女一子,两个女儿一个比萧殊颜大三岁,一个比他大一岁。本是好配的,孟氏也希望把萧殊颜拐到家里来,让他和林氏做亲家。谁知道两个女儿竟都有喜欢的人,他勉强不了,很是遗憾。所以孟氏兴致勃勃地和林氏表了态,将来萧殊颜挑妻主的时候,他也要参与!   林氏也颇为遗憾:“要是你再多生一个女儿,我也不用如此烦心颜儿的婚嫁了。”若不是孟氏家再无女儿可嫁,凤京又无合林氏心意的优秀女子,林氏又不愿将儿子嫁回娘家,行如此骨血倒流之事,林氏也不会想来想去决定将萧殊颜嫁给三皇女。   萧殊颜有些羞涩,嗔道:“爹爹!曼叔!你们说什么呢!”   孟氏大笑几声,调笑道:“阿影我们可别说了,瞧你家颜儿那小脸羞得呦,快跟煮熟的虾一样了!”   林氏应道:“哪像虾啊,明明像个猴屁股!”   孟氏笑道:“哪有这般好看的猴屁股!”   萧殊颜越发不好意思了,羞怒道:“再说我生气了!”   孟氏笑的越发起劲了,道:“颜儿跟幽儿去玩吧,让我跟你爹再聊聊你的婚事。”   林氏点头,道:“去吧。”   萧殊颜:……这是要把我赶走再接着说?   孟氏怀里的路幽欢呼雀跃,从孟氏的怀里下来,拉上萧殊颜的手,甜甜地说:“哥哥,我们去玩吧!幽儿好无聊啊!”   萧殊颜很是喜欢会撒娇会卖萌的路幽,点了点头,牵着路幽的小手走了。   路幽到底年龄小,走了一段路就累了。萧殊颜把他抱起来,因为路幽才六岁,因此也不是很累。   萧殊颜抱着路幽走着,怀里的路幽小小的,软软的,让人的心里升起一种说不出的温柔。   他想着,将来他也会有孩子,小小软软的孩子,会赖在他的怀里,撒娇要他抱抱、亲亲。光是想着,萧殊颜就觉得心都柔得要化了。   似是又想到了什么,萧殊颜的脸一下子红透了,似是飞上两朵朝霞,带着一股羞涩。   嗯,将来他要和黎昭岚生一个,不,一堆孩子!   路幽趴在萧殊颜的怀里,好奇地看着他,哥哥的脸怎么突然变得这么红呢?好像爹爹说的猴屁股啊……? ☆、你竟敢抱着那个小妖精! ?  户部侍郎府上的花园风景甚是不错,路幽又是小孩心性,有人陪着他玩他就开心。   一个没注意,路幽已经跑了好远,萧殊颜连忙唤他:“幽儿!别跑太快,小心摔着!”   路幽的小短腿跑地很快,还朝过来对着萧殊颜做鬼脸,白嫩可爱的小脸满是纯真无邪的笑:“哥哥,你来追我啊,你追不到!”   萧殊颜倒是想拎着衣摆去追他,他也不是拘泥礼数恪守规矩的人,只是在外面做客,他得注意脸面。不然让他爹知道了,他准吃不了兜着走。   他只能加快步子,喊道:“幽儿!幽儿!你慢些跑!”   路幽却顾自跑的起劲,绕过一座假山,便不见了踪影。萧殊颜有些着急,这孩子,真是胡闹!   只听远远传来“啊——”一声吧,听着有些耳熟,虽不是路幽的声音,却像是个妙龄男子的声音。萧殊颜几乎是小跑过去的,他担心路幽会不会闯了祸,被人为难。   只是转过了假山,看到眼前的一幕,萧殊颜却愣住了。   他看见,他心心念念的黎昭岚怀里抱着一个男子,还搂着那男子的纤纤细腰,那个人还是他的情敌魏思语!   从萧殊颜的角度看,黎昭岚搂着魏思语,而魏思语俏脸绯红的靠在黎昭岚的怀里,当真是浓情蜜意,你浓我浓。而路幽,正坐在地上。   萧殊颜几乎是跑过去的,抱起路幽便走,慌不择路地离开,有些落荒而逃的感觉。他唔地红了眼眶,他从未想过,也许黎昭岚喜欢的那个人,不是他。   黎昭岚看着萧殊颜猛地跑过来抱走了那个孩子,然后快步离开,突然觉得心里有些不舒服。她猛地松开了手,对魏思语道:“表弟,冒犯了。”   然后,她快步离开去追萧殊颜。她也不知道为什么要去追他,就是心里觉得不舒服,想追过去解释,告诉他,她只是扶了魏思语一把。   她匆忙离开,却没看见身后魏思语脸上的失落和难过。   萧殊颜感觉到了有人再追他,往后一看,是黎昭岚。他薄唇微抿,拉住一个路过的小侍,将怀里的路幽交给他,吩咐道:“这是路御史家的小公子,你把他带到卢主君身边去。”小侍点头应是,接过了路幽。路幽并不哭闹,乖巧的睁着大眼睛待在小侍的怀里。   待小侍离开后,他提脚走到一个偏僻的角落,才转过头看着一直跟在他后面的黎昭岚,面色冷淡疏离:“敢问三皇女殿下找臣子有何事?”   黎昭岚的心里颇不是滋味,解释道:“刚刚和你在一起的孩子跑的太快了,一时不慎撞上了思语,我就扶了他一把……”声音越来越轻,她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解释这个,总觉得说这个……有点像妻主在跟夫郎申辩。   萧殊颜的心里舒服了许多,扭过头,嘴硬道:“跟我有什么关系?哼……”   黎昭岚看得出来,萧殊颜的心情好了很多,只不过是嘴硬而已。她突然觉得,这个傲娇又别扭的男孩子,很可爱。   她接着道:“我爹爹很喜欢思语,他又算是我表弟。若是我不扶住他,任他摔倒在地上的话,我爹爹会不高兴的。”   萧殊颜这才转过头来看着她,气呼呼地说:“思语思语,叫的真亲热!你叫我什么?叫!”   黎昭岚很老实地回答:“萧…萧殊颜。”   萧殊颜眼睛微眯:“很好,你很好。叫他是亲热的叫思语,叫我就是连名带姓的萧殊颜。”   黎昭岚连忙补救:“不不不,你没有告诉我可以怎么叫你。思语…不,表弟,他是我表弟,所以我叫他就随性一点。”情商欠费的黎昭岚终于聪明了一回。   萧殊颜没好气地说:“叫阿颜。还有,不许和魏思语那么亲近,说话也不许,更不许接触。我不喜欢他!”   黎昭岚有些犹豫,但还是唤了他一声:“阿……阿颜。”她记得苏千樾跟她说过,男子的名字只有妻主和亲人能叫,不能随便乱叫。   她的心里,突然有阵莫名的欢喜。   萧殊颜听她唤他阿颜,脸上终于有笑意:“以后都这么叫我。”   黎昭岚点了点头,反正一次是叫两次也是叫,三次四次都是叫。   萧殊颜突然问道:“你怎么会到这来?”男女有别,男客和女客自是分开的。为了避嫌,女客一般都不会往这边来,免得冲撞了。   黎昭岚如实道来:“我爹叫我来找思……表弟进宫陪我爹爹。我叫了人来找他却没找到,只好自己来了,免得我爹爹久等。”黎昭岚习惯性地又想叫思语,但思字刚开口就连忙纠正了过来,她不想阿颜听了又不开心。这句话在心里一冒出来,黎昭岚便愣住了,她为什么要怕阿颜不开心……   萧殊颜对黎昭岚的识相表示很满意,笑着点点头对她的识相表示赞许。又有些羡慕嫉妒魏思语,轻而易举得到了他未来公公皇贵君的喜欢。万一,皇贵君太喜欢魏思语,要把他硬塞给黎昭岚怎么办?黎昭岚那么孝顺肯定没办法,那他……   萧殊颜陷入了深深地幻想中,他一想到他的妻主可能要分给别人一半就怨念十足怒气满满。   黎昭岚伸出手在萧殊颜眼前挥了挥:“发什么呆?”   萧殊颜猛地回过神,犹带着怒气:“不许你和魏思语说话,更不许有什么接触。不然……不然你就别来见我。”他讨厌魏思语,不,他不喜欢任何要和他抢女人的男人!魏思语这个小妖精,竟然敢靠在他妻主的怀里!   虽然萧殊颜并没有嫁给黎昭岚,但在他心里,黎昭岚就是他的妻主,是要和他一生相依相偎的人,是要和他恩爱白头偕老的人,是要和他儿女双全孙绕膝的人。   黎昭岚道:“这回是意外,我只把表弟当表弟,平时怎么可能有什么接触。可是说话……”表弟时时进宫陪着爹爹,她想一句话都不和他说话,貌似也不太可能吧。   萧殊颜也知道黎昭岚的为难,瘪了瘪嘴:“好吧,可以说话。但是不许你们靠近。”他早已把黎昭岚视为自己的所有物。他从不喜欢别人动他的东西,也是个霸道的人,自己的东西,容不得别人碰。   虽然萧殊颜要求在别人看来有些逾矩,但黎昭岚却是笑眯眯地应了。不知道为什么,她好像是有点喜欢这个男孩子呢。对着他,心里就软软的,看见他就莫名的欢喜。   唔,这种感觉,是喜欢吗?   黎昭岚和萧殊颜又闲聊了几句,就准备分开了,因为苏千樾还等着黎昭岚回去。不过,两人分开的时候约好了三日后一齐去骑马。   萧殊颜笑颜如花地看着黎昭岚离开,心里喜滋滋地往林氏所在的地方走去。   等到了林氏和孟氏所在的小花园,却看见林氏黑沉的脸色。萧殊颜脸上的喜悦还没散去,看见林氏不悦,收敛了脸上了笑意:“爹,怎么了?”   林氏冷冽地瞥了他一眼,并不开口。一旁的孟氏却扬着一脸媒婆似的笑容:“颜儿,快告诉孟叔,那个和你在一起的女子有多漂亮?是不是真的像幽儿说的那么好看?”   他怀里的路幽强调道:“那个姐姐可好看可好看了呢,比……比娘还好看很多很多!”说着,还挥起了肉乎乎地小手,示意他的话中的很多真的有很多很多。   孟氏戳了一下他的额头:“回去我就告诉你娘,你娘得被你气死,前些日子你还说你娘最好看。”路幽嘟着小嘴,捂着额头,小脸郁闷。   萧殊颜也没打算瞒着她们,只是这里终究是外面,道:“爹,我回去告诉你。孟叔,我爹知道了你也会知道的。总之,她不会让你们失望的。”   林氏的眼神越发冷冽了,还真的有那么一个女子敢勾搭他的儿子!   再说黎昭岚那边。   黎昭岚回去的时候发现魏思语还站在原地等她。见他来了,魏思语面上依旧是浅淡温柔的笑容:“表姐,我们走吧,叔叔该等急了。”   黎昭岚点了点头:“走吧。”却和魏思语拉开了距离。心细如魏思语,自然看的清清楚楚,他垂眸,眼中闪过一丝不甘和嫉妒。   不多时,她们便进了宫。黎昭岚直接没有去苏千樾那儿,而是先回了流影宫。? ☆、魏思语的小心思 ?  苏千樾正坐在桌旁,细细品味着手中捧着的那杯贡眉茶,啜饮了一口,悠然随意。见是魏思语,他笑着招手唤道:“思语,过来。”   等魏思语落座之后,苏千樾道:“怎么这般久?岚儿呢?她没去找你?”   魏思语心里暗暗思量了一会,才笑着道:“表姐先回了寝殿,应是待会就过来。叔叔多虑了,表姐这般孝顺,怎么会不听叔叔的话呢?只是……耽搁了。”   苏千樾笑眯眯地回道:“哦?怎么耽搁了?岚儿又跑哪儿去了?”   魏思语细细斟酌了一番,大着胆子道:“表姐刚找到我,原本准备马上回宫的,只是半路上遇见了……萧相家的大公子。表姐像是认识萧公子,许是要说些什么,走开了一会……便耽搁了。”   闻言,苏千樾的眉眼瞬时冷了下来,他有些冷淡地看了一眼魏思语。魏思语被他看的微微一颤,低下了头。   苏千樾眼神冷淡,只是看着魏思语和记忆中的纤语相似的脸庞,还是忍不住心里软了一些:“你到底想说什么?”他原本以为思语是个端雅知礼的好孩子,也挺喜欢这孩子。只是他刚刚说的话,却有些不适宜了。   按他所说,岚儿遇到了萧相家的公子,两人还在暗处呆了一会,不知道做了些什么。他是想暗示自己,那个萧公子不知廉耻地勾引岚儿,两人有私情?思语这孩子,怕是想给那位萧公子上眼药,却把他当成一个蠢货。若他蠢笨,听见有不知廉耻的男子勾引自己女儿,怕是会饶不了那个男子吧?莫非,思语他……   魏思语“砰”地一声跪在地上,以头触地,声音坚定却充满了恳求:“思语求叔叔成全!”若是有了叔叔的支持,便是表姐再喜欢萧殊颜,又有什么用?自古便言,父母之命,媒妁之言。这父母之命,便是最有用的。   苏千樾叹了一口气,他对着这个孩子还是怜惜的:“你会求我,说明了岚儿对你并没有那种意思。”   魏思语抬起头,恳求地看着苏千樾,眼眶含泪:“思语求叔叔成全!”他不甘心,不甘心就这么输给萧殊颜。明明他不比萧殊颜差……   感情这东西,虚无缥缈,和你好不好没关系,取决于心动。也许你很好,比她爱的那个人都要好,可她不喜欢你,再好都是枉然。   苏千樾见他如此,冷声道:“若是岚儿喜欢你,我万分愿意你做我的女婿。可岚儿不喜欢,我能有什么办法?难道要我绑着她逼她娶你吗?”这孩子,不仅容貌像极了纤语,连性子也像,像头执拗的牛,认准了一个方向便死都不回头。   魏思语低着头,眼泪一滴滴地从脸庞上滑落,滴到地上。   见他如此,苏千樾不禁想起那时纤语说他喜欢魏墨新时欣喜羞涩的脸庞。他和纤语一起长大,名为主仆,实胜兄弟。如今他早早过世,只留一子,要苏千樾不心软,怎么可能。   苏千樾叹了口气,道:“你起来吧。我不会勉强岚儿,她的婚事我不会干涉,一切便看你的造化吧。”   魏思语咬着唇,慢慢的从地上站起来。他也明白,这已经是苏千樾最大的让步了,若不是因为他爹爹,恐怕叔叔都不会给他这个机会。他跟着叔叔好几年了,自然知道叔叔有多疼爱他的女儿。   苏千樾也没心思在聊什么,直接道:“你回去吧。”魏思语低头应是,行了个礼,便离开了。   刚了殿门,魏思语便看见黎昭岚在殿外,似笑非笑地看着他。他心里一震,心下有了些不好的预感。   黎昭岚道:“表弟这便走了?我送表弟出去。”魏思语喏喏:“多谢……表姐。”黎昭岚轻轻笑了笑,却没有一点愉悦的意思。   等出了风涟宫地界,黎昭岚脸上的浅笑一下子消失不见了,眼神冰冷彻骨:“世人皆说表弟聪明才智犹胜女子,怎么我瞧着,却是个蠢笨的。什么该做,什么不该做,都不清楚。”她身怀武功,便是在殿外都能听清殿内的谈话。若不是她爹灵透,换了旁人,阿颜便完了。未婚与女子有私情,便是不死,也会被家族送进寺庙,一辈子青灯古佛。她一向以为表弟是个柔雅乖巧的男子,却不想如此恶毒。   黎昭岚的言辞颇为犀利,魏思语的眼眶更加红了,强行把眼泪逼回去,抬着头,直视黎昭岚:“我喜欢是我的事,与你无关。”他有错吗?为什么她们都要觉得他有错呢?明明他只是想和自己喜欢的人在一起。   黎昭岚冷哼一声,她也不是矫情的人。魏思语喜欢她没有错,错的是他想毁了阿颜。   魏思语轻咬着唇,微微仰头把眼泪逼回去。他转过身离开,把脊背挺得笔直。   等到上了回府的马车,魏思语抱着膝盖,把脸贴在腿上,无声地泪流满面。你们都不看好我,可我偏要抢她,我偏要黎昭岚!   一旁的小侍却心急如焚,公子不过去了那么一会儿,怎么会哭成这样?   等回了尚书府,魏思语进了门,便上了栓,把自己困在屋子里,任凭小侍再怎么叫也不回应。   魏墨新得到了禀报,沉默了一会,才道:“由他吧,都别去扰他。”也许等他想清楚了,便好了。这种事情,旁人再说都没有用,只有自己想清楚了,才会真正的释然。有些东西,你注定得不到,耿耿于怀只会苦了自己。   黎昭岚再回到风涟宫的时候,苏千樾正靠在软榻上。黎昭岚自觉地走到苏千樾身边坐下。   苏千樾淡淡地问:“思语走了?”黎昭岚冷哼一声,点了点头,显然提起魏思语她很不悦。   苏千樾安抚地拍拍女儿的肩膀,有些感慨:“真快,一眨眼我女儿都要娶夫生子了。你告诉爹,你和萧公子是不是真的?”   黎昭岚坦坦荡荡:“你别听他胡说,我和阿颜什么都没有,清清白白的。女儿不是那等没有分寸的人,阿颜更是知礼守规的男子。”   苏千樾笑道:“你一口一个阿颜,还敢说什么都没有?”   黎昭岚有些不好意思:“那个……具体的行为没有。”   苏千樾被女儿逗得哈哈大笑,轻拍了一下女儿的头:“还具体的行为,你想做什么?真想未婚生个孩子?莫说爹爹,便是那萧公子都得给你这个登徒子狠狠一巴掌!哈哈哈……”   黎昭岚无奈的摸摸头,爹爹你想多了。   苏千樾接着道:“你真喜欢他?”   黎昭岚想了想,才道:“爱情未至,喜欢未满。我从未喜欢过一个人,所以并不知道我是不是真的喜欢他,但我知道,一看见他,我便觉得欢喜。再等等吧,也许再等等我就会明白了。”   再说萧殊颜这边。   回了府,林氏拉着萧殊颜进了房,嘱咐小侍们在外面守着。   林氏目光凌厉:“萧殊颜!那个女子是谁!”居然有人敢在他眼皮底下勾引他儿子,真是活腻了!   萧殊颜坦然交代:“三皇女黎昭岚。”   林氏的脸色稍微好了一些,还是黑沉着一张脸:“你是怎么和三皇女搭上的?”三皇女才回京没多久,两人怎么可能在那么短的时间内勾搭上呢。   萧殊颜想了想,还是打算告诉他爹实话:“苏岚就是三皇女黎昭岚。”这下他爹总不会拦着他嫁给她了吧?   林氏猛地站了起来,眼睛微微睁大:“你说什么!”三皇女就是苏岚?有没有搞错?   萧殊颜开始嬉皮笑脸地撒娇:“没错,上次洗尘宴我就认出他了,她也还记得我。爹,你说的,要把我嫁给她的。现在我同意了,爹,你把我嫁过去吧。”   林氏横了他一眼:“我同意的时候你不同意,现在你同意,可我不同意了!”   萧殊颜瞪大了眼睛,拉住林氏的衣袖:“爹,你没开玩笑吧?不是你想把我嫁给三皇女的嘛!爹你别开玩笑了。”   林氏拂去衣袖上萧殊颜的手,冷硬地说:“我没开玩笑,我不会把儿子嫁给一个好色的女子。”   萧殊颜一脸不敢置信:“爹,你记错了吧?黎昭岚哪有好色?”他都不知道,他爹这个最近几天才见到黎昭岚的人怎么会知道?   林氏肯定地说道:“你六岁,她就知道讨你喜欢,背你回来,引得你认定了她。还不好色?”怕自己的证据不够充分,林氏又补充了一句:“我就见过她一次,她笑的那叫一个勾人,一看就色眯眯的!”   萧殊颜没绷住,“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爹,那天洗尘宴回来之后,谁跟我说三皇女笑容明艳坦荡,一看就是个直率纯粹的性子,肯定是个好妻主。难道不是你么?怎么才几天,明艳坦荡的笑容就变成了色眯眯了?? ☆、瞬间脸红 ?  另一边,柳侍君的屋子里。   柳侍君拉着萧云容的手,关切地问道:“今日你可有相中的?”今日他过去的时候,萧云容还是一个人呆在树下。没过多久就开席了,没了相中的机会,在外面他又不好多问,一直忍到现在才问。   萧云容羞红了一张脸,秀丽温婉。柳侍君有些高兴:“那便是有了?”他最关心的便是儿子的婚事,也恐儿子被自己的名声所累,找不到好人家。他也希望,儿子能嫁给他喜欢的人。   萧云容羞得抬不起头,声音低如蚊蝇:“嗯。”   柳侍君高兴地大笑几声:“好,那边好。你说,是哪家的小姐?我去求你娘,定要圆了你的心愿。”   萧云容抬起头,咬唇道:“我不知道。”   柳侍君拍拍他的手背以示安慰:“若是有缘,你们定会再次相见。”萧云容点点头,眸中满是期待和欢喜。   见儿子开心,柳侍君也欢喜起来,摸摸自己还未突起的小腹,温声道:“若是爹再给你生个妹妹就好了。”   萧云容笑容满面:“不管是弟弟还是妹妹,都好的。对了,爹,大姐今日传信给我,说她已经在回凤京的路上了。”   柳侍君欣喜若狂:“慕月要回来了?真好!最近当真是喜事接连而来!”女儿一走便是三年,他平日可没少记挂,生怕女儿在外面过得不好。幸好女儿时时传信给他,让他稍有安慰。   萧云容拉着柳侍君温柔地笑笑,道:“大姐说想爹爹了,就回来了。”   柳侍君笑嗔道:“若是想我怎么不早回来?都三年了,我看啊,分明是在外面玩厌了才想着回家。”面上洋溢着的慈爱笑容却昭示着他对萧云容的话有多么欢喜。   萧云容道:“待会我去告诉娘,娘肯定很高兴。”   柳侍君的笑容突然变得有些得意,不复之前的慈爱温柔:“你娘自然高兴,毕竟,她只有慕月一个女儿。我腹中还有一个,若是个女儿,你娘就是碍于林家不赶林氏走,也定然会给我一个侧夫的位置。你要记得,你要嫁的比萧殊颜那个小畜生更好,狠狠给林氏一巴掌!”   萧云容的笑容一下子消失不见,他的神情沉闷不悦:“爹,主君和哥哥都很好啊,为什么你总要和他们过不去呢?为什么?”   柳侍君的眼神阴沉狠辣,语气森冷:“只要我活着一天,我就和林惊影势不两立!”   萧云容被柳侍君的眼神和语气吓了一跳,他从未见过爹爹如此阴冷的模样。      两天后的晚上,夜色漆黑无星,只一轮残月孤零零地挂在天空。窗外时不时有树枝轻轻晃动,发出沙沙沙地声响。屋里突然传出了东西掉在地上的声音,声音虽小,在如此安静地环境里却分外清晰。   软榻上的落蕊迅速地从门外地小塌爬起来,凑到门边轻声问道:“主子,可要奴才伺候?”主子一向睡得熟,若是平日此时,早就睡着了。   屋里传来萧殊颜轻轻的声音,带着一丝慵懒绵软,在黑暗安静中显得有些惑人心弦:“无事,我只是睡不着。你歇着吧,省的惊动人。”   落蕊低声道:“主子若有吩咐,便唤奴才。”今日的主子确实有些反常,平日有些嗜睡,用主君的话说就是“睡得像头猪”,可今日却一直醒到现在……   屋内的萧殊颜躺在床上,不再说话,只是睁着圆溜溜的杏眼看着床顶的帷帐。   今日他一直都睡不着,翻来覆去就是睡不着。因为明天……他的脸上扬起幸福温暖的笑容,明天他要和阿岚去骑马。这还是她们第一次相约呢,像一对爱侣一样携手出去游玩。   他开始出神,幻想着明日的情景。是温柔缱绻还是爱意缠绵?想着想着,他忍不住地笑了出来,洋溢着欢喜和温柔。   年少时的爱恋,是单纯澄澈的,不掺杂一丝一毫的杂质。那个时候,你喜欢的,只是这个人而已。无管身份,无管容貌,仅仅只是心脏那一瞬间的加速和无法言喻的羞怯。   屋子里慢慢安静下来,这个初识爱恋的少年,脸上带着愉悦和羞涩的笑容,把被子紧紧地圈在怀里,沉入梦乡。   清早,朝阳的熹光驱赶尽了最后一丝黑暗,满是耀眼的光芒。   萧殊颜睡得迷迷糊糊,耳边却恍惚间听见了鸡鸣声,猛地从睡梦的混沌中清醒过来,一下子坐起身。   听见屋子里的动静,落蕊和落英走了进来。落蕊见萧殊颜坐在床上,眸中闪过一丝惊奇,心里疑虑万分。他服侍了主子七年,对主子的习性了如指掌,主子一向嗜睡,又喜欢赖床。若非有什么大事,不然主子很少会在日上杆头之前起床。昨日那么迟睡已经有些出奇了,今日竟然起的如此早,他们做奴才都才刚起身而已。昨日半夜之时,他好像听见了主子的笑声。   落英是个活泼没心眼的性子,不如落蕊心细如尘,昨日又睡得早。他虽然也有些惊奇主子今日起得早,却也没放在心上。   见萧殊颜掀开了盖在身上的被子,两人连忙上前帮忙。一番洗漱过后,萧殊颜神清气爽,对着落蕊道:“昨日让你收拾的衣服,你都收拾出来了吗?”   落蕊点了点头,心中却越发疑虑。昨日起床之后,主子让他把所有衣服首饰都拿出来,比一比,挑出最好看的衣裳裙衫首饰出来。他昨日虽摸不着头脑,却还是照做了。   萧允风虽更宠爱柳侍君些,却也顾忌她的名声,故而掌家的大权一直都把握在林氏的手里。林氏压根就不在乎萧允风了,还会替她省钱?所以作为林氏儿子的萧殊颜,无论是衣裳首饰还是银子,都比别的公子好些。   落蕊将那精挑细选出来的衣服裙衫腰带首饰等小心地摊在床上,原本一张可容三四人在上面打滚的檀香木床愣是没了空的地方。   萧殊颜先是挑了一件鹅黄色的撒花烟罗衫,换上之后兴致勃勃地问落蕊和落英两人:“好看吗?”   两人一致点头,确实好看,鹅黄色衬得主子原本白皙的皮肤更加如雪般剔透,还带着一种清新之感。   萧殊颜低头看了看,摇摇头:“太素净了,换一件。”   又换了一件绯色银纹绣蝶裙,萧殊颜在镜子面前转了一圈,还是有些满意的。绯色衬得他娇丽的脸蛋十分娇媚,说不尽的妩媚多姿,尽态极妍。   只是萧殊颜盯着看了一会,还是摇了摇头:“不好,太艳了。”   反反复复地折腾了一个多时辰之后,萧殊颜终于决定好了,挑了一件海棠红的流彩镂花烟云裳。   萧殊颜的容貌是少见的艳色,因着他的性子,那股子娇媚里带着些干净纯粹,艳却不媚。眼波流转间,不经意地流露出一丝魅惑。如此的美人,艳色绝世。   萧殊颜左看右看,很是满意。对着喜欢的人,总想把自己最好的一面展现在他面前。   见时间差不多了,萧殊颜吩咐落蕊:“待会若是我爹来了,你就说我练字呢,不想让人进来打扰。”这事萧殊颜经常做,萧殊颜不是安静柔顺的性子,他就喜欢偷偷跑出去玩。林氏自是知道的,只是儿子那么高兴,他也不愿意拘了萧殊颜的性子,便派人暗中跟着保护他,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由他去了。   只是这次,因着林氏对黎昭岚诱拐他儿子的天大不满,萧殊颜想出去就没有那么容易了。   萧殊颜轻手轻脚地到了后门处,却发现以往没人把守的后门处守着两个侍卫。他不死心,仍道:“开门。”   那守门的侍卫冷硬地说:“公子,主君说了不许你出去。”   萧殊颜仍想再说些什么,那守门的侍卫却一脸冷漠地直视前方,不在看他。   他有些失落,却想到黎昭岚在外面等着他,顿时又打起来精神了。萧殊颜走了一小段路,走到一个偏僻的角落。那里和外面只隔着一堵墙,并且那儿还有一颗高大的槐树。   萧殊颜虽然爬过树,但他那时还是一个小不点,如今却是一个大人了。他手脚并用,有些笨拙地爬上树,一点一点地蹭上去。   直到他十分狼狈地爬上树,才发现,槐树虽高大,却和墙还是有着一臂之隔。而这一臂之隔,却让他束手无策。   萧殊颜看了看墙壁,在心里默默估量了一下。若是往外一跳自是能越过这堵墙出去,只是这脚怕是要扭到了。   想着黎昭岚还在等着他,萧殊颜狠了狠心,闭着眼猛地往外面一跳,心里暗暗祈祷着脚不要扭得太厉害,他还要和阿岚出去玩呢。   他闭着眼,等待着疼痛的来临,却发现自己落到了一个柔软的怀抱里。萧殊颜大着胆子睁开眼,却瞬间脸红地跟蒸熟的螃蟹一样。他不仅在黎昭岚的怀里,他的头还,还……还靠在她胸口!难怪他觉得软软的……? ☆、我心悦你 ?  羞红了脸的萧殊颜默默转头,用后脑勺对着黎昭岚。他发现黎昭岚并没有落地,反而带着他往南边飞去。她的轻功很好,萧殊颜发现眼前的一切都飞速往身后退去,还有凌厉的风。   萧殊颜是个娇气的性子,风凌厉地刮过他的脸,有些疼。他的头反射性地往后靠了靠,却感受到了黎昭岚柔软的胸口。萧殊颜瞬时身子微微一僵,一张俏丽多姿的脸蛋羞的通红,默默低下了头。   黎昭岚的脸上出现了一抹愉悦的笑容,他的头靠在她的胸口,她自是明白这个家伙为什么脸红的。她恶作剧似的把环在他腰间的手臂收紧,把他牢牢地禁锢在怀里。果不其然,她明显感觉到他的身子僵硬的更厉害了,头也更低了。   黎昭岚心情颇好地猜测:这家伙的脸应该红成什么样子了?是不是像猴子屁股那么红?嗯,这家伙长得这么美艳,就算是猴子屁股,也是非常非常美艳的猴子屁股。   不多时,黎昭岚便带着萧殊颜到了城外。萧殊颜见到了城外,松了一口气,心里却有些淡淡的失落。   黎昭岚见他明显松了一口气的样子,心里越发想逗逗他。落地之后刚放开他,就开始喊疼:“好疼啊,你闭着眼睛往我怀里撞,估计伤着了。”   萧殊颜慌了神,直接扑到她身上,也顾不得矜持:“哪儿?哪儿疼?让我看看,我帮你揉揉!”   黎昭岚眨巴着顾盼琉璃的桃花眼,无辜地道:“胸口疼,大概让你撞到了。”   萧殊颜在她身上动作的手一下子停了下来,脸“轰”地红了起来,灿若桃花。明白了她是在捉弄自己,又狠不下心说些责怪的话,萧殊颜只是瞪了她一眼,薄唇微嘟,故作生气的样子:“你再胡闹我不理你了!”   黎昭岚却被他那一眼乱了心神,微微一愣。萧殊颜自己不知道,他本就艳色,此时又面若桃花,娇羞依人,眉眼里满是魅惑风情。   回过神来,黎昭岚走到不远处的树下,解开马儿的绳子。那是一匹高大的玄色骏马,毛发赤黑,阳光下远远看着像黑色,近看却又泛着赤色。马腹紧绷,马腿结实有力,精神十足,一看就是一匹好马。   萧殊颜赞道:“这马真不错。”   黎昭岚笑笑:“这马叫玄色,我是半个月之前收服它的。”   萧殊颜咂舌:“因为它的毛是玄色的,就管它叫玄色?”   提起这个,黎昭岚有些不好意思:“其实我本来是给它取名叫大黑的,但是姐姐说坐骑叫大黑有些俗气,会显得主人也俗气。所以我就随随便便取了叫玄色。”   萧殊颜有些无奈,但他对黎昭岚不按常理出牌的性子也是有些了解的。   黎昭岚摸着玄色的鬃毛,道:“玄色的毛发很光滑很舒服,你摸摸看啊。放心,它很温顺的。”   萧殊颜并没有看出这匹健壮有力的马温顺在哪儿,但是还是伸手摸了摸它的毛。的确是很光滑,丝毫不逊于那些上好的锦缎。   黎昭岚笑容灿烂:“它认主,有我在,便温顺地很。”   萧殊颜点了点头,心里却喜滋滋地:认主倒是真的,我是它未来的男主人,它自然认我。   黎昭岚翻身上马,动作行云流水,潇洒干脆。她坐在高头大马上,对着萧殊颜伸出手:“你不是说要骑马吗?上来。”   此时的萧殊颜眉眼里溢满了温暖的笑容,比阳光还要暖上几分。他搭上黎昭岚的手,被她一用力拉上了马,落入了她的怀中。   玄色似是通人性,待她们两人坐稳了,都不用黎昭岚扬鞭,便撒蹄子跑了起来。   萧殊颜仰起头,看黎昭岚。她目不斜视,望着前方,鬓边有缕头发随风飞扬。一如既往,她的眼里有着光。   若说萧殊颜对黎昭岚对黎昭岚深刻的地方,那便是她的眼睛。她的眼睛确实很精致,眼形似桃花瓣,眼角微微上扬,眼瞳黑亮,水汪汪的,似醉非醉。最重要的是,她的眼里似是有光,光芒一样的耀眼明亮。无论是什么时候,你看她的眼睛,从中看到的都是明朗干净,不带一丝肮脏和阴沉。这是天之骄女才会有的骄傲和明艳,因为她从出生起便是上天眷顾的宠儿。或许她也会遇到挫折和风雨,但那都不足以让她的骄傲损失一分一毫。   黎昭岚感受到他的视线,却没有低头。若是她低头了,阿颜又要不好意思了。   萧殊颜轻声问她:“我可以叫你阿岚吗?”   黎昭岚目视前方,道:“可以。”   萧殊颜的脸上荡起了笑容:“真好。”我可以和你那么亲近,真好。   萧殊颜随着她的视线望向远方,望不到尽头。   此刻她的手臂越过他握着缰绳,却也是相当于将他揽在了怀里。他的腰间贴着她的手臂,他的周围全是她身上淡淡的茉莉香,她的呼吸有一丝略过了他的脖子。萧殊颜突然觉得很幸福,能随着喜欢的人一起策马奔腾,潇洒自在。   他忽的想起一句话,不辜负青春年少,只想随你天涯海角。用在此时,应景,也应了他的心情。   不知骑了多远,黎昭岚怕萧殊颜受不了颠簸会难受,见不远处有片茂盛的草地,便问道:“下马歇会?”   萧殊颜有些舍不得下马,只是黎昭岚问了,他又确实颠簸的有些累了,便也点了点头,道:“嗯。”   黎昭岚先一步下了马,站在下面伸手搀扶萧殊颜下来。许是玄色太高大了,萧殊颜下马时一个不稳撞进了黎昭岚的怀里,嘴唇对嘴唇,紧紧地贴在了一起。   两人一惊,同时抬头看着对方,眼神交汇,唇却忘了分开。   在对方眼里看到了羞涩的神色,两人迅速分开,不约而同的转过头背对着对方。   萧殊颜抚着唇,绽放出一抹艳如桃花的笑容。   两人皆沉默了一会,萧殊颜却是有些无聊起来,他期待着黎昭岚打破尴尬先开口,却不想黎昭岚就是不开口。萧殊颜无聊地看着面前的草地,却发现一只红蜻蜓从空中慢慢地落到地上的一块小石头上,就在他面前不远。   萧殊颜轻轻蹲下身子,左手攥着右手的衣袖,不让衣袖垂到地上惊动红蜻蜓,右手五指并拢向掌心弯曲,呈空心掌状。   那手猛地一扑,却扑了个空。萧殊颜薄唇微抿,发出失望的单音。   红蜻蜓振翅飞了不远,又落到了不远处的另一块石头上。黎昭岚不知何时转了过来,看了看萧殊颜,轻轻地走了过去。她蹲下身,将手快速覆了上去,竟捉住了。   她站起身,右手攥成拳,走到萧殊颜面前,将手递到他面前,笑容清澈明远:“喏,给你。”缓缓展开手指,一只红蜻蜓正停在她的掌心,轻扇了一下剔透的翅膀。   直到很多年后,她们都已经青春逝去。他的怀里抱着未满一岁的孙女轻轻哄着,一旁的女儿女婿在逗刚刚会跑的孙子,满室温馨。坐在一旁的她突然问道:“你是什么时候开始喜欢我的呢?”他羞恼了,这一大家子都在呢,一把年纪了也不害臊。把怀里的孙女交给了女婿,赶了女儿女婿回房,他狠狠地在她的手臂上拧了一把:“说什么呢你!孩子们都在呢,一把年纪了不害臊。”她笑着讨饶。   后来,她再三逼问,他却是怎么都不肯说。他看着她不复年轻的面容,已是有些苍老的眉眼,却还记得,那个阳光耀眼的一日,她眉眼宛若桃花,笑容明远清澈地伸出手,掌心的红蜻蜓轻轻扇着翅膀:“喏,给你。”若是之前的只是喜欢,那么自那以后,萧殊颜是真正的爱上了黎昭岚。   那一刻,她眼里暗含的宠溺温柔,给了他从未有过的安全感。让他忍不住相信,这个名叫黎昭岚的女子,会是他携手相伴一生的人。   当然,此为后话。   ………   此刻的萧殊颜轻咬了咬嘴唇,像是做出了什么决定,清亮的眸子里闪过一丝坚定,小脸艳色天成,令人望而心醉。   他抬眼看了看黎昭岚,往前走了一步,并不接红蜻蜓,只是缓缓地搂上了黎昭岚的脖子。   感受到对方猛地一僵,他突然就笑了,脆如银铃的笑声在空气里回荡。   笑声停了下来,他的眼眸里洋溢着欢喜。他直视着黎昭岚的眼睛,看见她琉璃般的眸中有羞涩和不知所措一闪而过。   他凑近了脸,把自己的唇覆到了她的唇上,充满了羞涩和小心翼翼。   没有两唇交缠,没有缱绻缠绵,只是青涩的两唇相贴。他白皙的脸上满是红霞,为如此出格的举动,也为他表明的心意:我心悦你。   他满怀期待地等着,等着黎昭岚的反应。此时他的心嘭嘭嘭地跳的很快,他希望黎昭岚给一个答案,却又怕黎昭岚给的答案是他接受不了的。   好在,黎昭岚只楞了一会,便给了回应。她的唇开始猛烈地进攻他的领地,如此火热,他甚至无法招架,只能靠在黎昭岚的怀里,任她为所欲为。   他心中虽羞涩,更多的确实欢喜。   黎昭岚的心里,同样欢喜。   当真是一对璧人,天作之合。? ☆、甜蜜接连而来 ?  许是第一次亲吻,又是自己喜欢的人,黎昭岚把萧殊颜揽在怀中,两人口舌相缠,缱绻缠绵,久久不肯放开。   萧殊颜哪招架的住?只得软软的靠在黎昭岚身上,任她作为。感觉到口中没了空气,有些闷闷的,萧殊颜才红着脸轻轻地推了推黎昭岚。   黎昭岚心领神会,松开了他。萧殊颜红着脸,眼含羞意,瞪了黎昭岚一眼。   黎昭岚笑眯眯地回道:“还要?”   萧殊颜默默红着脸走过去拧了黎昭岚的胳膊一把。   黎昭岚吃痛,捂着胳膊:“嘶——”萧殊颜欢快地笑了,眼神得意傲娇:“叫你惹我!”   看着黎昭岚目露凶光又要扑过来,萧殊颜连忙转移话题:“我渴了,我们去的找水喝吧。”   黎昭岚不为所动,照样扑倒萧殊颜:“我给你水。”送上自己的唇,霸道扑倒,把他按在怀里亲。   又是一番亲热缠绵,最后两人气喘吁吁地分开。   萧殊颜从黎昭岚的怀里出来,抚上自己的唇,眉眼含春地狠狠瞪了黎昭岚一眼。大抵他的唇都肿了,要是他这样回去,他爹估计得疯!   又想到了刚刚的亲热,给水什么的,萧殊颜默默捂着脸,真是羞死人了。   黎昭岚站起身来,拍拍身上的尘土,脸上是愉快的笑容,心情极好:“走吧,不是说渴了吗?”   萧殊颜也顾不上羞涩了,站了起来,他渴极了。   黎昭岚见他站起来,便抬脚往前走。走了几步,发现萧殊颜还没跟上来,黎昭岚便又回过头。   萧殊颜站在原地没动,圆溜溜的杏眼瞪得大大的,气呼呼地看着她:“你都不牵着我的手!”   黎昭岚无奈地轻摇了摇头,笑容满是温柔和宠溺:“你啊。”   萧殊颜瞪着眼威胁道:“牵不牵?”不牵我就跟你没完!   黎昭岚无奈地走过去,牵起他的白皙纤长的手,温柔地哄着:“好了好了,别闹了。不是说渴了吗,还不快走?”对着他,她好像格外有耐心。   萧殊颜满意地笑了,回握住她的手,娇俏可人:“走啦走啦。”   十指相扣,紧紧相连。   两人手牵着手往前走,一种甜蜜的氛围将两人包围。   头顶碧空如洗,几朵白云懒懒地漂浮在其中。耀眼的太阳把身上的光芒赠给世间万物。明朗的阳光并不燥热,而是温温热热的,晒的人心里软软的,满是温柔。   脚下是绵软的草地,其间还盛开着无数朵小小的野花。它们小小的,有黄色,有蓝色,有粉红色,有大红色,并不起眼。   黎昭岚随手摘下一朵蓝色的桔梗花,递给他:“给。”   萧殊颜脸上笑开了花,却还是嘴硬道:“一点都不好看。”却小心翼翼地将桔梗花捧在手上,十分珍爱。   黎昭岚挑了挑眉:“把我自己送你要不要?”萧殊颜低着头,红着脸,好一会儿,声音轻轻的道:“要。”   不远处有一条小溪,清澈见底,蜿蜒曲折流向远方。萧殊颜忙走近了,蹲下身子。用手掬了一捧水,饮了,他脸上露出了孩童般满足的笑容。黎昭岚就站在他身后,看着他,眼神里是淡淡的宠溺。   两人就在溪边的一棵树下坐下,倚着树开始聊天。   “你最近有没有见魏思语?”对于情敌,萧殊颜一直保持高度的警惕。开玩笑,万一一不小心让人把妻主抢了,他上哪哭去?   黎昭岚懒洋洋地:“没,他这几天没进宫。”   萧殊颜放下心:“那就好。”说到魏思语,他就想起了他未来的公公皇贵君大人,又带着忐忑的语气问道:“皇贵君的性子怎么样?他会不会不喜欢我啊?”   黎昭岚眨巴眨巴眼睛:“不会,我爹可好了。”   萧殊颜心里无语凝噎,废话,你爹当然对你好了。却又有些担心地问:“真的吗?”   黎昭岚点点头:“肯定的,我爹说了,他不会插手我的婚事。”那天在风涟宫门口,她听见苏千樾如是说。   说到婚事,萧殊颜立马振奋起来,像条毛毛虫一样,连蹭带扭地赖到黎昭岚怀里。睁着大大的杏眼,眼里满是期待:“黎昭岚,你会……娶我吗?”   黎昭岚托着下巴认真考虑了很久,这是一个承诺,不能轻易许下的承诺。为什么那么多有情人情浓时许下的海誓山盟都成了空?也许他们并没有认真的考虑过他们的以后,就约定了未来。所以他们没有携手走到最后。   可黎昭岚,她很认真地在考虑。   最终,她给了答案:“如果三个月之后,我还想娶你,你还想嫁我。那么,我们就在一起吧。”她想,三个月的时间,足够她们看清楚自己的心了。   萧殊颜自信满满地点头:“我相信,我会和你相伴一生。”   黎昭岚清浅地笑,若是,最好。   一直到日落西山,萧殊颜才恋恋不舍地坐上马和黎昭岚回城。萧殊颜一直闷闷不乐,直到黎昭岚说下次再出来玩才有了笑容。   萧殊颜眨巴着圆圆的杏眼:“你别骗我啊!”   黎昭岚老老实实:“我不敢。”   萧殊颜正点点头,对她的行为表示满意,谁知黎昭岚又默默地补上后半句:“因为你拧人太疼了。”   “嘶——”黎昭岚倒吸一口冷气,连忙没骨气地求饶:“快……快松手……”   萧殊颜面无表情地收回手,一张娇俏的脸此时充满了威胁的意味:“感受到了吗?这就是说实话的感觉。是不是刻骨铭心?”   黎昭岚默默流泪:“的确刻骨铭心……”   等到了丞相府的后门,黎昭岚扶着萧殊颜下了马。   萧殊颜恋恋不舍:“你走吧……”   黎昭岚点点头:“嗯,我走了。”   萧殊颜:“去吧,我不在的时候不要偷看别的男子,他们都没我长得好看,还不如来看我呢!你要记得,现在你是我的人了,只能看我!”说到最后几句,萧殊颜的霸道傲娇尽显无疑。   黎昭岚老实点头:“我知道了,我也不敢。我已屈服在你纤长有力的手指之下……”   一会儿之后,萧殊颜:“还不走?”   黎昭岚无奈:“你不放开我的手臂,我走不了。”   萧殊颜这才发现自己紧紧地抓着黎昭岚的手臂不肯放开,有些不好意思地默默放开。看着黎昭岚翻身上马,他又舍不得她走了,恨不得能抓着她的手一直不放开。   黎昭岚坐在马上,对着萧殊颜招手:“过来点,我有话跟你说。”   萧殊颜走到马旁,只见黎昭岚俯下身子,在萧殊颜的脸上烙下轻轻的一吻。在他还没反应过来的时候,骑着马狂奔而去。   萧殊颜抚摸着她刚刚亲过的那一处,仿佛还残留着她的体温,笑容甜蜜地看着她远去。   她的背影渐渐缩小,直到再也看不见,萧殊颜才带着欢快的笑容往府里走去。   后门还是那两个人守着,见到萧殊颜回来,却像是没看见他似的,直视前方。萧殊颜也就装作没看见她们似的溜了进去。   等到了寻绿阁,落蕊和落英正站在门口,面色焦急。见到他,两人才松了一口气。   落蕊急忙道:“主子,主君他……”落蕊的话还没有说完,屋子里传来林氏低沉的声音:“还不进来?”风雨欲来之感。   萧殊颜脸色一肃,原本的欢喜不见踪影,提脚往屋内走去。   林氏正坐在桌旁,眼神灼灼地看着他,问道:“跟她出去了?玩到现在才回来!”不含怒气,却带着一丝的威严。   萧殊颜直直地回看他:“是,我是跟阿岚出去了。”阿岚两个字一出口,萧殊颜便有些暗恼自己口不过心。完了完了,他爹估计得被这两个字给气疯!   谁知他爹依旧心平气和地坐着,一点暴跳如雷地前兆都没有,恍若未闻。片刻,淡淡地开口道:“你确定就是她了吗?她是女子,无论怎么样于她都无碍。可你不同,但凡你们的事传出去一星半点,若是她最后没有娶你,就算你还是清白之身,那你……也完了。”   就算颜儿还是处子之身,可是若名声毁了,那他也完了。没有哪个人家会给自家女儿娶一个未婚便和女子私相授受的放荡男子。这种事情对男子来说是致命的打击,对女子来说,只不过是徒添一句风流不羁罢了。   萧殊颜点点头,表情坚定:“我认定了她,就算将来她没有娶我,我也认了。”顿了顿,他的神情甜蜜温柔,又道:”可我相信,我心悦的那个黎昭岚,不是会始乱终弃的人。”   见他如此,林氏满腔的话都咽了下去,微微点头:“罢了,由你吧。”往好的方向想,若是她们最后终成眷属,也好,至少他的儿子能嫁给自己喜欢的那个人。   萧殊颜见林氏同意了,走过去拉着林氏的手臂撒娇:“爹爹,我就知道你最好了。相信我吧,我的直觉不会有错!”   林氏的脸上这才露出了温柔的笑意,拍拍萧殊颜拉着他手臂的手,道:“你啊,还像是个没长大的孩子呢。就知道跟爹爹撒娇,不害臊。”   萧殊颜依偎在林氏的肩头,撒娇道:“要是我一辈子都长不大就好了,天天在爹爹怀里撒娇,爹爹还不会说我不害臊。”   林氏心里受用,却还是打趣道:“要不,你别嫁人了。陪着爹爹一辈子,爹爹还把你当小孩子养。”   萧殊颜眨眨眼,没皮没脸地笑道:“那还是让我的孩子陪着爹爹吧!”? ☆、傲娇的皇贵君大人 ?  萧殊颜眨眨眼,没皮没脸地笑道:“那还是让我的孩子陪着爹爹吧!”   林氏噗嗤一声笑了出来,用手指狠狠戳了戳萧殊颜的额头,恨铁不成钢:“那个黎昭岚到底给你吃了什么迷魂药?让你这么死心塌地的!”   萧殊颜认真想了想:“也许吧,反正我这辈子,大抵就是认定她了。若是将来她不爱我了,那么我想,这辈子,我再也不会爱上别人了。”   林氏一副“我受不了你的肉麻”的表情,摸摸手臂上竖起来的鸡皮疙瘩:“你爹我还在这个呢,当着我的面说什么情情爱爱的,肉麻死了。”   萧殊颜笑的欢,眉眼弯弯,使得娇艳的容貌越发妩媚多姿。他低头看见桌上放着一张烫金的帖子,拿起来看了看。   萧殊颜惊喜地说:“姨夫,表哥、表姐他们都要来了?我快两年没见他们了!”林氏只有萧殊颜一个孩子,萧殊颜与萧云容又不来往,自小便亲近林家的表哥表姐。林氏是林家最小的儿子,从来便最受他爹娘宠爱,连带着萧殊颜也是林家这一代后辈里最受宠爱的。   林氏点点头,他也是极亲近疼爱侄子侄女的:“是啊,你姨夫带着折琼、青伊和青曦都来了,你折琼表姐都十七了,青伊清曦也十五了,都是该婚嫁的年纪了。”   萧殊颜点了点头,又疑惑的问道:“姨母姨夫他们舍得吗?凤京离边疆那么远……”若是在凤京选婚嫁的人选,折琼表姐是把夫郎娶回去的自不必说,可青伊和清曦两位表哥却是要嫁在凤京的。凤京离边疆千里之遥,便是姨夫姨母同意了,外祖父外祖母决计是舍不得的。   林氏沉默了一会,才道:“你外祖母已经上了奏折,说年老体弱想要告老还乡,回凤京来颐养天年。不出明年,你外祖母必是要回京了。”   萧殊颜越发疑惑:“为什么?年初的时候,青伊表哥传信给我,说外祖母还拎着□□,追着姨母满屋子打呢,跑的比姨母还快呢。哪就年老体弱了?”   林氏看着儿子疑惑的脸,面色严正道:“林家在边疆经营了几十年,根扎的极深。你外祖母已经老了,虽然她依旧身强体健,可是在朝中人看来,她已经不足以担任边疆大将。今年年初就有人向陛下上书,言你外祖母老迈,要让你姨母继承你外祖母的兵权,统领一方。”   萧殊颜的脸色微微一变,他极聪慧,自是猜到了林氏的言外之意:“爹的意思是,外祖母……不愿让姨母接替她的兵权?”   林氏点点头,道:“是,林家代代家主皆是保家卫国的大将军,繁盛了近百年。从你曾外祖母那一辈起,林家便驻守边疆。到此时,林家已经在边疆扎根近百年。曾有戏言,说边疆的黎国子民不知女皇,只知林家。此话虽是戏言,可若非你外祖母是陛下的老师,陛下深知你外祖母的品行,又是个明君圣主。只单凭这一句戏言,便可诛尽林家九族!盛极必衰,此话并非是空言。若是你外祖母再将兵权传给了你姨母,恐怕不出五十年,林家必定败落。故而,你外祖母并不愿将兵权再传给林家人。她的意思,兵权是陛下的,陛下信任她这个老师,不疑她,她也不愿毁了陛下与她之间的信任。林家的将来,便交给你姨母和表姐吧。”   萧殊颜点点头,赞同道:“确实,盛极必衰。陛下信任林家,却不代表以后的女皇同样信任林家。若真那时,位高权重的林家便是热火烹油了。”   林氏语气微沉:“更何况你外祖母年纪也大了,留在边疆,见到……不过是徒添悲伤罢了。”   萧殊颜点点头,没再开口。   林氏原本有三个姐姐,大姐十五岁便当了武状元,二姐是陛下的心腹好友,三姐是闻名于世的少年天才。那时的林家,当真是满门荣光。只是萧殊颜七岁那年,一次征战,让林家三女去其二,仅剩长女一人。   另一边,黎昭岚已经回了宫。   走进风涟宫的时候,黎昭岚脸上犹带着欢喜的笑容。黎锦言也在那儿,见女儿笑容可掬,笑眯眯地问道:“去哪儿玩了?”   黎昭岚眨眨眼:“在外面玩。”   碰了个软钉子的黎锦言也不恼,依旧笑眯眯地:“跟谁一起啊?”一副老狐狸的模样,这点黎媛跟她很像,笑起来都像只狐狸,精的很。   黎昭岚也不瞒她,索性道:“跟你女婿。”   黎锦言笑眯眯地,眼中却闪过一起精光,岚儿她这是遇到心上人了?   黎昭岚怕她再追问,免得传出去坏了萧殊颜的名声,忙道:“我累了,娘,我先回去歇息了。”然后没待黎锦言说话,故作疲倦地打了个哈欠,转身就走。   黎昭岚刚走出宫门,苏千樾走了出来,手中拿着锦巾,头发还滴着水。   等到苏千樾坐了下来,黎锦言自然的从他手里拿过锦巾,动作娴熟地给他擦起头发来,一看就知道做过许多次。   苏千樾任她擦着头发,问:“岚儿来过了?”他在内室洗澡的时候好像听见了女儿的声音。   黎锦言手上的动作也不停下,边擦头发边笑:“这孩子长大了呢,也有了喜欢的人。时间真快,想起来,恍惚昨天咱们刚大婚,如今孩子都快要大婚了。对了,是谁家的孩子?我记得你说过要将思语配给岚儿,是他吗?”   苏千樾道:“不是思语,思语倒是心慕岚儿,可岚儿喜欢的却是另有其人。说是萧相家的大公子,我倒是想见见他。”   黎锦言想了想,才道:“萧相的大公子?莫不是林家的外孙?是了,老师也只一个儿子。当年老师教我学武时,我也曾见过老师的小儿子林惊影。林家皆出英才,不说女儿,便是儿子都是男子中的第一人。”说完,畏夫的女皇陛下生怕皇贵君大人多想,连忙解释:“那时我才十岁,他也还小呢。他从后院溜出来找他姐姐玩,我才见着了。”   皇贵君抬抬眼,道:“不是说林家吗?你怎么扯到林惊影身上了?”   女皇陛下连忙说道:“听说萧相不甚喜欢林惊影和他生的大公子,倒是对府中的一个侍君百般宠爱。哼,当真是没规矩。要不是朕不便插手臣子的家务事,定要好好训斥萧允风。林惊影嫁了她,朕倒觉得是便宜了她!”说到后面,黎锦言犹带着怒气。   作为皇帝,她感慨于林老将军一生金戈铁马保家卫国。作为学生,她感谢老师倾囊所授真心相待。于公于私,她都甚是亲近林家。林家不出面,她不好突兀地管臣子的家事,若非如此,她定是要惩戒萧允风的。   苏千樾问道:“你前些日子不是说林老将军以年迈为由,归还兵符,带着一家子回京养老吗?”   黎锦言苦笑道:“对于帝王来说,一份真心的感情是极其难得的。帝王多疑,才致孤独。我知道,老师也知道。她不愿将来我怀疑她,更不愿林家过于繁盛。老师为黎国失去了两个女儿,她做的够多了。一生金戈铁马,老师是时候颐养天年,享受天伦之乐了。”   苏千樾点点头,表情尊敬:“林老将军是个值得敬佩之人。”   “没想到我的女儿和老师的外孙竟还有这样的缘分呢。”说到这儿,黎锦言这才有了些笑意。   苏千樾笑着道:“哪天你叫那孩子进宫来给我瞧瞧,看看是怎样的孩子,能叫我女儿倾心。”   黎锦言笑的越发欢了,直拍大腿:“哎呦喂!你是没看见岚儿那样子,笑的那叫一个甜。我就坐这里,看着她那笑容,感觉自己一下子掉蜜罐里喽!”   苏千樾有些吃醋:“真的?你没骗我吧?”   黎锦言知道黎昭岚就是苏千樾的死穴,对女儿比对她都上心。女皇陛下坏心眼地故意逗着皇贵君玩:“我可没骗你!岚儿那笑容甜的,别说是对我,连对你都没那么甜。你也别吃醋了,民间都说娶了夫郎忘了爹,可不是没根据的。没事没事,岚儿变心了没关系,我一直都是把你当作最重要的人的!”黎锦言贬低女儿的同时,还不忘无耻地抬高自己。   皇贵君面无表情地站起身,掸掸衣服,冷冷地道:“今天你睡御书房。”   黎锦言一愣,没想到自己挑拨离间没成功,却成功的引火烧身。忙拉着皇贵君讨好道:“千樾,御书房的睡塌太硬了。嘿嘿,让我回来睡吧?”   皇贵君冷冷地撇开她的手:“寝宫的床也硬。”   女皇陛下丝毫不知羞耻,连忙拽着高冷的皇贵君大人就开始撒娇:“千樾~~千樾~~~”声音极尽绵软悠长,力图让皇贵君大人心软。   只见皇贵君淡淡地挥开她的手,转身进了内室:“那就拿着搓衣板去门口跪着。”叫你说我女儿娶了夫郎忘了爹!叫你说我女儿不重视我了!哼,跪着吧!   女皇陛下顶着一张欲哭无泪的脸,默默走到房间的角落拿了一件东西藏在身后。   走出门,女皇陛下瞬间变脸,一只手背在身后,面无表情地对着门口的小侍们吩咐道:“不用你们当值了,全部回去,今日听到什么声音都不许出来。”   小侍们都以为女皇要跟皇贵君玩什么刺激的不想让他们听见,于是都低着一张羞得通红的脸行了个礼,便退下了。? ☆、谁说女儿是娘的小棉袄的? ?  小侍们都以为女皇要跟皇贵君玩什么刺激的不想让他们听见,于是都低着一张羞得通红的脸行了个礼,便退下了。   等到人走光了,宫门也关上了。原本面无表情地女皇陛下“啪”一下扔下搓衣板,跪在上面扒着门一脸悲痛欲绝地开始嚎:“千樾,我知道错啦!你就原谅我吧,我再也不敢了!我就是一时嘴太笨,鬼迷心窍,你别当真啊!我说的都是胡话啊!岚儿那孩子多孝顺你啊,哪能娶了夫郎忘了爹呢。她要是敢,我第一个打断她的腿!”   门瞬间就来了,露出一张冷淡不悦的俊脸:“你要打断我女儿的腿?”   女皇连忙摇头,狗腿又诌媚地笑着:“不不不,你听错,不,我说错了!”我哪敢呢。她要是敢应下来,估计苏千樾能让她跪一宿,她可是还想抱着他睡觉的!   皇贵君这才缓和了面色,宽宏大量地道:“进来吧。你这么嚎,要是让岚儿听见了,我可丢不起这个脸。”   黎锦言立即从搓衣板上站起来,赶紧闪身进了门,生怕苏千樾再反悔。   不过,女皇陛下的心里默默流泪,她和黎昭岚是不是前世的情敌?这辈子情敌聪明地做了他的女儿?   谁说女儿是娘的小棉袄的?给朕站出来!女儿明明是娘的情敌!天天跟朕抢宠爱不说,最重要的是小情敌啥都没做,朕就一点地位都没有了。   听起来真是个悲伤的故事。   女皇陛下心里默默泪流。   第二日。宰相府门口。   门口来来往往的人群,热闹非凡。守门的人笔直地站着,精神满面。一队人马朝这边而来,浩浩荡荡地在门口停下领头的是个长相姣好气度非凡的白衣女子。   那白衣女子下马之后,身后一个侍女小跑过来,对着守门的人道:“我们是林大将军家的,我家主君携孙小姐和孙少爷,此次进京前来探望四少爷,劳烦大姐禀报一声。”他口中的四少爷便是林氏,林氏在家是排行第四,上头有三个姐姐。萧林两家面和心不和,那侍女是家奴,自然知道一些,故而她只唤林氏为四少爷,而非主君。   守门的人点点头,道:“原来是表姨君及表小姐表少爷,快请。”忙使唤身边的人进去通报。   那白衣女子见此,走到后面,掀起马车的帘子,温声道:“爹,伊儿,出来吧。”从马车里伸出一只白皙纤细的手腕,接着,一个带着面纱的青衣人儿便从马车里钻了出来。   白衣女子扶着他下了马车,又从车里扶出一位男子,正是林家的长女正君,宁氏。   宁氏瞧了瞧,顿时皱起了眉:“曦儿去哪了?不是说同你一起骑马吗,这会怎么不见了?你这姐姐到底是怎么当的?”   白衣女子一脸无奈,道:“爹,曦儿半路上骑着马离开了。你也知道,我哪拦得住他?他说了,他离开一会,待会就回来。”   青衣少年白皙可爱的娃娃脸上满是不高兴,忍不住抱怨道:“姐姐,你不公平!阿曦都可以骑马,我却不能骑马。偏要把我塞在马车里,我都快憋死了!马车里很闷的!”这是林青伊,萧殊颜的小表哥,小时候和萧殊颜一起跟黎昭岚玩了一天。   白衣女子,也就是林折琼笑了笑,轻柔的哄他:“伊儿乖,这里是凤京,不是边疆。你也知道曦儿的性子,他要骑马,姐姐也管不了啊。莫说我,便是爹也是管不了的。等回了家,姐姐再也不拦着你骑马好不好?”   林青伊瘪了瘪嘴,嘟囔道:“若不是为了看叔叔和表弟,我才不到凤京来呢。不好玩,还在那么拘束,无聊死了。”   宁氏听了,轻摇了摇头:“你都十五岁了,马上就该嫁人了。可不许在这么野了,得收敛些,明白吗?”   林青伊瞪大了眼睛,可爱的娃娃脸上满是怒气:“我才不嫁呢,嫁了人就要跟爹爹一样整天呆在屋子里绣花做衣服,不能出去玩,不能骑马,不能乱跑,好多好多不能做的!我会憋死的。”   宁氏瞪着眼睛:“不嫁人,你要出家?你要是出家,我就让你不嫁人!”   林青伊嘟起嘴,不开心地扭过头去。爹爹坏,明明知道他压根就安静不下来,还让他去出家。让他安安静静地念经侍佛,这不是要他的命嘛!   林折琼颇为无奈,安抚道:“好好好,现在不说这个,先去看看叔叔和表弟好不好。”   林青伊点点头,又兴奋起来:“我好久没见表弟了,也不知道表弟现在长成什么样子了?”   林折琼的眼里闪过一丝思念,面上却不动声色。两年没见表弟了,也不知表弟这几年过的好不好。萧相的那个侍君和庶子会不会欺负他?会不会让他难过?   林青伊没看出来,却被宁氏看在眼里。女儿一直不肯成亲,如今这般模样,他还有什么不明白的?   他这女儿,怕是看上颜儿了!若是这门亲事能成他也欢喜,毕竟颜儿确实是个好孩子。可就怕……阿影没有让两个孩子成一对的意思。   进了门,便见着林氏带着萧殊颜快步而来。   林氏很是欢喜:“姐夫,我快两年没见你了。家里还好吗?爹娘的身子还可硬朗?姐姐呢?”好不容易才见到家里人,林氏颇有些激动。   宁氏和这个小舅子感情极好,含笑应道:“都好都好。爹娘身子骨都好,整日欢欢喜喜的。你姐姐也还好,天天忙着兵营里的事。就一点,爹娘总念叨着你和颜儿。”   林氏眼眶微红:“何苦念我,徒添愁绪。我如今这般模样,也不过是我自己作的。”   宁氏见他眼眶红红,上前拉着他的手安慰道:“哪有做爹娘得不惦记孩子的?便是将来颜儿都做了爹爹,你在爹娘眼里都还是个孩子呢。”   萧殊颜走上前来安慰林氏:“爹爹别难过了,再等些日子,外祖父外祖母还有姨母都来了凤京,便是团聚的日子了。”   见林氏点点头,萧殊颜落落大方地对着宁氏屈身行礼:“颜儿拜见姨夫,姨夫万安。”   宁氏笑着点头:“好孩子,两年没见,如今你已出落的这般出色了呢。”   萧殊颜羞涩地笑笑,又对林折琼和林青伊打招呼:“表姐,表哥。”   林青伊欢喜地蹦过去拉着萧殊颜的手:“阿颜,你真好看!几年没见,没想到你越来越好看了。我要是个女子,定要娶你做夫……”他的话还没说完,就被林折琼打断了:“伊儿,胡说什么呢!”   萧殊颜被吓了一跳,表姐那么大反应做什么?   见表弟睁着水汪汪地杏眼看着自己,林折琼的心柔软地像云朵一样,柔声道:“颜儿,好久不见。”   萧殊颜抿嘴一笑:“的确是好久没见表哥了呢,快两年了呢。”   林氏没见林清曦,问道:“曦儿呢?不是说曦儿也来了凤京吗?”   宁氏无奈道:“曦儿说是有些事,很快便来。你也知道曦儿那性子,我也管不住啊。”   林氏笑容满面:“我还能不知道他嘛!算了算了,咱们回我的院子等他吧。”   三人皆是点头,一并往内院走。林折琼虽是年青女子,却因是林氏的侄女,故而进内院也无碍。   五人原本笑语嫣嫣,谈笑风生,突然见到面前的几人,一下子都沉默了下来。   林氏、萧殊颜及宁氏倒还好,林折琼与林青伊却已是沉了脸色。   柳侍君自然知道林家来人的消息,他是特意前来挑衅的。萧云容拦不住他,也跟了来。   见着来人,柳侍君娇笑着上前:“这边是林大将军的家眷?怎么跑到我萧相府来做客,却不通知主人一声呢?”柳侍君只顾着上前挑衅,却没看见身后,他的儿子脸色忽然变得惨白似雪,不带一起血色。   闻言,宁氏沉下脸,冷哼道:“我倒不知道,这府上的主人是谁?不是我家阿影与萧相爷吗?总不会是你这小小侍君吧!”他以往虽也知柳侍君嚣张,却不知短短几年,他竟嚣张至如此地步!言语中,竟以主人自居。阿影和颜儿这几年,过的到底是什么日子?萧相竟也不闻不问,但凡她有些管束,柳侍君断断不敢如此嚣张。实在是欺人太甚!   林青伊狠狠瞪了柳侍君一眼,恍然大悟状:“原来这就是爹爹说过的,不要脸的人啊!我终于知道了!”   林折琼看向萧殊颜,见他的脸色无一丝惊异之色,习以为然的样子,心里极是心疼。这几年,他都是这么过的吗?日日被人刁难,才习以为然?   转眼,林折琼看见了柳侍君身后的萧云容,眼中闪过一起惊讶,随即变为厌恶。有这样的爹,他又会是什么好人?装的一副秀雅有礼的模样,内里说不得有多肮脏。   萧云容捕捉到了她眼里的厌恶,心中一痛,脸色越发惨白。纤细的身子晃了晃,咬着唇,在身边小侍的搀扶下勉强站稳了。   柳侍君的手抚上自己还未显形的小腹,动作轻柔地抚摸着,口吻炫耀:“我的确不是这府上的主人,可将来我的孩子,却会继承这府上的一切。我的慕月都已经十五岁了,更何况,我肚子里还有一个呢。若是个又是个女儿……”   宁氏眼神凛冽:“哪又如何?”   柳侍君笑笑:“不如何。我只不过听说林家来了人,前来见见而已。既然不欢迎我,那我走便是了。”他本就没想着怎么样,只不过是给他们找个不痛快罢了。? ☆、爹你别着急 ?  柳侍君一转头,看见了倚在小侍身上,面色煞白的萧云容。心中一慌,也顾不得在仇敌面前失面子,连忙喝道:“快,快去请大夫。容儿,你怎么了?告诉爹,你哪不舒服?”   林折琼心里极为厌恶柳侍君,连带着也厌恶萧云容,冷声道:“爹,叔叔,伊儿,咱们回屋吧。这儿风景虽不错,却是极恶心人的,见着都碍眼。”   萧云容听着那句句如刀剑般的话语,闭上了眼睛,面色惨白的靠在他爹怀里。完了,都完了,天意弄人,古人诚不欺我。   林青伊在一旁帮腔道:“就是就是,不要脸,恶心死我了!”   宁氏点点头:“的确。”   柳侍君自然听见了,只是萧云容那副惨白孱弱的样子着实吓到了他,他也顾不得跟他们计较了。   林氏虽不把柳侍君的挑衅放在心上,见姐夫侄女维护自己,心里也极是感动,道:“那便走吧。”   一个时辰之后,露华斋。萧云容的屋子。   柳侍君端着药,看着紧闭的房门,对门口守着的小侍道:“容儿还是不肯开门?”   小侍低声道:“不管奴侍们怎么说,公子都不肯开门。已是哭了好一会儿了。”柳侍君皱了皱秀美的眉,走到门前,柔声道:“容儿,是爹爹。给爹爹开门好不好?”   屋内传来萧云容带着哭音的声音:“让我一个人待会吧。”他现在不想见任何人,只想一个人待着。   柳侍君沉下脸来,对着身后的小侍沉声道:“踹门。”身后走出两个小侍,猛然一脚,门便被踹开了。   看着趴在床上,把脸埋在锦被里的萧云容,柳侍君让小侍都在门外守着,然后关上了门,走到床边。   他坐在床沿,温柔地抚摸着萧云容的头,安慰道:“别哭了,不在乎你的人,你为她哭瞎了眼睛她也不会在乎的。”   萧云容抬起头来,露出一双红红的眼睛,喏喏道:“爹爹……”   柳侍君轻笑道:“你喜欢林折琼是不是?”   萧云容有些慌乱,但对着爹爹笃定的眼神,他咬了咬唇,红着眼道:“是,上次我与爹爹说的,我喜欢的人……就是她。只是我不知道她是……”   柳侍君笑了笑:“不知道她是林家的人,是不是?”   萧云容轻轻点头:“是。”   看着儿子这副模样,柳侍君叹了口气,劝道:“趁早死心吧。你们是不可能的,你也看到了,林家人对爹爹恨之入骨,又怎么可能接受你做女婿呢?更何况,林折琼那样……显然是对你无意。”   萧云容红红的眼睛里盈满了泪水,泪珠随着脸庞蜿蜒流淌而下,宛若一枝梨花带春雨,秀丽柔婉。怪不了谁,只能怪天意弄人。他没资格去怪他爹爹,他也知道爹爹不算个好人,但却是个好爹爹。   柳侍君站起身,往门外走去,就让他一个人好好想想吧。   关上了门,屋内静寂无声。   萧云容用手捂着脸,眼泪从指缝间低落,带着无尽的哀伤,却不发出一丝声响。   为什么会这样?   另一边。   宁氏正在训林氏:“你说你,怎么现在变得怎么懦弱了?你瞧瞧那个侍君嚣张的模样,直接把自己当主人了。但凡你拿出一点未嫁前的霸气,他早就扫茅厕去了!”   “噗——哈哈哈!笑死我了。扫茅厕!哈哈哈……”林青伊笑的难以自控,萧殊颜捂着嘴勉强控制住自己想要仰天大笑的冲动。   林折琼亦是满面笑意,她的目光时不时偷偷扫向萧殊颜,眸中温柔的笑意越发明显。   林氏无奈地安抚快要暴走的宁氏:“姐夫,不过是无关紧要之人,何必在意呢。”他与宁氏、孟氏两人皆是从小的好友,故而宁氏敢直接训斥他,他也不介意。   宁氏横眉:“无关紧要?等爹娘和你姐回了凤京,你自己去跟她们解释这个无关紧要的人。我只负责把你姐的大刀藏起来,省得你姐发起疯来跑到这来砍人。若是娘拎着剑冲来了,我可不管,我也拦不住。”   林家在凤京的人脉都是林氏在经营,故而林氏的爹娘姐姐虽知道萧允风对林氏不甚好,却也不知道具体如何。宁氏虽知道,无奈林氏早有言在先,不许他说出去,否则便要和他决裂。其实主要是还有一个萧殊颜夹在里头,若是萧林两家真的闹起来,萧殊颜便难做人了。他的名声毁了,将来的亲事也决计找不到好人家。   林氏也是为萧殊颜考虑,否则他大可与萧允风闹和离,回林家去,何必在这儿受气。闹起来,他是痛快了,可他的孩子难做人了。有一个离经叛道与妻主和离的父亲,他的孩子走到哪都会被人指指点点戳脊梁骨。   提到自家娘,林氏扶额表示无奈。他娘性子暴躁的跟狮子一样,若是知道萧允风……肯定直接话都不说一句,直接拎着那柄她用了几十年的剑,气势汹汹地跑来捅萧允风十几二十个窟窿。还有她姐,也是个风风火火的性子,一把大刀舞的虎虎生风。这俩祖宗要是知道了,估计萧允风……也到了前去拜见阎王的时候了。   宁氏看着林氏扶额,有些想笑。他摸着下巴想了想,若有所思地说:“唔……要是你姐把萧允风那个畜生砍死了倒也不错,省的你受气,也省的我每次看见她,回去都好几天吃不下饭,欲吐不吐,弄得怀孕了一样。”   林氏瞪着眼看他:“胡说什么呢,把她砍死了大姐是要偿命的!”   宁氏梗着脖子反驳:“暗里弄死也可以嘛!”   林氏拍拍了一下宁氏的肩膀:“要弄死也可以,能等等不?我儿子还没嫁出去呢,她死了我儿子要守孝的。我还着急抱孙女呢!”   萧殊颜暗暗腹诽:爹,我还这儿呢,当着我的面说什么嫁出去抱孙女什么的真的好么?我会羞涩的啊!   萧殊颜的脸庞染上一抹红霞,羞涩的想,我还是想早日嫁给黎昭岚,给她生一堆孩子的。爹,不用担心不用着急,将来有的是孙子孙女给你抱,就怕你抱不过来。   林折琼听叔叔说及表弟的亲事,看了看表弟。见他脸颊绯红,艳色绝俗,令人心神摇曳,见之而忘俗。她的眸中带着笑意和期盼,不知她有没有那个机缘,同表弟成就百年之好?   林青伊有些疑惑地看着自家姐姐,怎么觉得姐姐看表弟的眼神有点奇怪呢?   门外突然传来一道带着笑意的嗓音:“叔叔这么早就想抱孙子了?”   闻言,林氏的语气里带着笑:“叔叔自然是希望抱孙子的,还希望早些抱上曦儿生的侄孙呢。”   门外走进来一个穿着雪青色长袍的少年,明眸若水,眉宇间暗含英气不羁,长相精致脱俗。正是林氏三姐的独子林清曦。   林清曦笑容灿烂,朝气蓬勃,似是初升朝阳般耀目。他大步走过来,行云流水,不带一丝柔弱娇气之感。   走到桌前,他一撩外袍,悠然坐下。端起茶杯饮了一口,赞道:“当真是好茶,几年不见,叔叔的茶艺越发长进了。”   林氏瞪了他一眼,嗔道:“知道叔叔这有好茶,还不早些来?叔叔白疼你了,半路离开,莫不是不想见我?”   林清曦忙道:“哪能啊。我是有点事儿,怎么会不想叔叔呢?叔叔最疼我了。”   林氏这才笑了,这些侄子侄女中,他最是疼爱林清曦:“知道就好,叔叔可是把你当儿子疼的。”   萧殊颜的脸上是打趣的笑意,一派娇俏玲珑:“可不是?爹爹说了,要抱侄孙呢!清曦哥哥可定好了未来嫂嫂的标准?不然我爹爹说不定比你还急呢!”   众人被萧殊颜逗得大笑,屋里满是和睦温馨。   林清曦的性子不像是个男子,倒像是个大方爽朗的女子。故而不羞不恼,自然大方,笑眯眯地道:“祖母说了,要给我招赘。”   林青伊嘟着嘴,不服气地道:“你们都要把我嫁出去,偏偏阿曦都可以在家招妻。这不公平!”说到后面,林青伊倔强地握起了小拳头。   林青伊天真单纯,可除了他之外的众人却都安静了下来。他们都知道为什么,却不能当着林清曦的面说出来。本来林清曦招上门妻主的缘由就是一道伤疤,可偏偏林青伊还提起了这茬。   一时之间,原本温馨的气氛沉了下来。林清曦却波澜不惊,一只手撑着下巴,若有所思地说道:“也许是因为我的性子太豪迈了,所以才嫁不出去要招上门妻主的吧?”   萧殊颜笑着打圆场:“谁说的,我觉得清曦哥哥这样的性子才好呢。自由自在,来去随意。多好啊,我可羡慕了呢。”   此时,另一边,黎昭岚那儿。   黎昭岚练了会武,看了会书,便觉得实在有些无聊。本想去找萧殊颜,却觉得自己这样日日去找他的行为可能太过孟浪。担心给萧殊颜留下登徒子的坏印象的黎昭岚只好强行停住了自己正往宫外走的腿,强迫它往另一个方向走去。? ☆、定情信物 ?     此时,另一边,黎昭岚那儿。   黎昭岚练了会武,看了会书,便觉得实在有些无聊。本想去找萧殊颜,却觉得自己日日去找他的行为可能太过孟浪。担心给萧殊颜留下登徒子的坏印象的黎昭岚只好强行停住了自己正往宫外走的腿,强迫它往另一个方向走去。   守在寝宫门口的侍卫见是三皇女,问安:“属下见过三皇女。”   黎昭岚点点头,道:“免礼。姐姐在吗?”   侍卫低着头,语气恭敬:“殿下一早便往宫外去了,不知何时回来。”   黎昭岚本就郁闷,见黎媛不在心里越发闷了。她又懒得走回去,只好提腿往里头走去:“那我进去等她。”   那侍卫知道三皇女和自家殿下一贯交好,便也不阻拦。   黎媛寝宫的布置极是简洁,和皇宫一贯的金碧辉煌不同,,却又落落大方,简洁明快,给人舒适放松之感。最特殊的是,黎媛在原本放玉橱的地方放了一个大大的檀香木制成的书架,上头摆满了书。她随意翻了翻,皆是有关帝王之术的书籍。黎昭岚是知道的,黎媛是已经内定好的下一任女皇。   整间屋子一点能让黎昭岚感兴趣的东西都没有,黎昭岚看了看那张沉香雕花床,床上的天蓝色团花锦被看上去软软。一时也觉得有些累,她便把自己往床上一扔,闭着眼睛开始睡。   黎昭岚觉得身上盖得锦被软软的,带着阳光的气息。呼吸间,似乎还有淡淡的花香,引导着她昏昏沉沉地睡了过去。   睡了好一会,黎昭岚一脸抓狂的睁开眼睛。什么东西,咯地她好难受!原本舒适享受的睡眠却因为这个导致她不得不醒来,真是太难受了!   她愤怒地从身下抓出一团布一样的东西,睁大眼睛准备看看这个该死的到底是什么东西。就在她看清楚了那一刻,她脸上原本愤怒的表情完全停住了,整个人呆滞地看着她手里的东西。   手一抖,她手里的那东西掉了下去。   黎昭岚整个人处在一种完全懵了的状态。她她她,她完全没想到,在自己平日洁身自好的姐姐床上,竟然有,有男子的亵裤!   天哪!黎昭岚此时的表情,只有“措不及防地被雷劈了”才能完美的诠释了。   淡紫色的亵裤,不算好的料子,上头还绣着大朵大朵的蔷薇花。   黎昭岚从呆滞中回过神来,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飞速掀开盖在身上的锦被,以一种火烧屁股的姿势从床上蹦起来,飞奔出了这间屋子。   那守门的侍卫还好奇地盯着黎昭岚的背影猛瞧,要不是现在是大白天,瞧三皇女那样子,他都要怀疑这屋子里是不是闹鬼了。   黎昭岚飞奔回自己的流影宫,坐在桌旁喝了好几杯水才让自己冷静下来。   待到冷静下来之后,黎昭岚又开始猜测那条亵裤的主人。姐姐喜欢啥样的呢?美艳的?清冷的?可爱的?俏丽的?清新可人的?   唔……貌似只有俏丽这个类型才符合那条亵裤啊。   黎媛回宫之后,听侍卫说黎昭岚来过,还特意跑来问黎昭岚是不是有事找她。   黎昭岚笑眯眯地回答:“没事,我就是无聊了。姐姐去哪儿了?”是不是,嘿嘿,跟那个美貌的小公子约会去了?   自从发现了那条亵裤之后,黎媛在黎昭岚的心里就从温文尔雅偶尔发疯的优雅女子,变成了披着羊皮的色狼。   黎媛回道:“出去逛了逛而已。”   眼睛一瞥,黎昭岚看见了黎媛衣袍角落一个不甚明显的脚印,笑容暗含猥琐。姐姐是不是遇到了充满野性美的张扬美人?瞧那脚印,一定是姐姐勾搭不成被踹的!   黎昭岚不知道,她无意中猜对了一半。   黎媛总觉得今天妹妹看她的眼神怪怪的,看得她心里直发毛。摸摸自己手臂上竖起来的汗毛,黎媛道:“既然没事,那我就先回去了。”   黎昭岚的笑容暗含深意:“去吧去吧,姐姐别太操劳了。当心伤身啊,节制啊。”   听前半句,黎媛以为妹妹是在关心自己,正欲点头应是,听到后面却觉得,有那么一点不对味啊!   再看看妹妹一派灿烂无邪的笑容,黎媛暗道还自己想多了。点了点头,便转头往外走去。   她身后,黎昭岚的目光满是猥琐,不怀好意地坏笑。   事实的真相到底是怎么样的呢?   时间倒流回一会儿之前。   黎昭岚前脚刚走,后脚黎媛的寝宫门口就走来了两个人,一老一少。侍卫颇为尊敬地唤道:“胡管事。”   胡管事笑像的朵菊花:“哎呦,小钱,几天不见你又俊俏了许多啊。”   那姓钱的侍卫有些不好意思,却也问道:“胡管事这是亲自带人来打扫?”胡管事是这宫殿里最大的总管。   胡管事的脸上已经有了些许皱纹,笑道:“这不是闲着嘛。殿下不用我再照顾,可我也不能闲着啊。殿下的衣食住行不用我插手,帮着打扫屋子我还是会的。”   钱侍卫点了点头,便道:“胡管事请。”因着是寝宫,不是书房,没有什么机密的东西。再加上胡管事是从小照顾黎媛长大的,是黎媛的心腹,钱侍卫便也放了他进去。   胡管事点点头,带着身后一个小侍进了门。   进了门,胡管事冷下声音:“还不快去找?当真是该死!”   那小侍直奔床上,掀开帷帐,却发现床上的锦被乱成一团。心里一颤,眼尖地看见那锦被底下露出一角的紫色,连忙把那淡紫色的亵裤拽了出来,攥在手里。   回头走到胡管事面前,胡管事见他手里拿着的亵裤松了一口气,忍不住骂道:“你这该死的小蹄子,做事竟这般不当心,连亵裤都能卷到殿下的被子里。若是坏了殿下的名声,看我叫你怎么死!”   那小侍已然带了哭腔:“那时我在后殿的榻上换新被子的时候,小绿在我旁边收拾他的衣裳。许是我们顾着聊天没当心,知道亵裤找不到了才发觉可能卷到被子里了。管事爹爹,怎么办,床上很乱。是不是……殿下已经发现了?”   胡管事一愣,怒道:“还不都是你这小蹄子!若是殿下怪罪下来,看你如何!”   见他哭哭啼啼,胡管事扯了他一把:“哭什么!把床上收拾好,快走。”   两人出了殿门,胡管事解释道:“这该死的小蹄子,收拾都收拾不好。我说他两句还开始哭了。”   钱侍卫笑笑,不可置否。   黎昭岚其实是误会了黎媛,可怜的黎媛还不知道自己莫名其妙背上了色狼的黑锅,导致她将来跪了无数次搓衣板。嗯,跟黎锦言一样,搓衣板常用户。   夜晚如期而至,带着些许微凉。从窗口看出去,夜色茫茫,如墨般笼罩了眼前。无月,只剩点点星星孤零零地待在天空。   萧殊颜穿着玉色的中衣坐在窗前,睁着圆溜溜的杏眼看着窗外的夜空。   他低头,从脖颈里扯出一根红绳,拽了拽,从胸前拽出一块玉佩来了。那玉佩莹润剔透,内里似有虹光流涟,玉色纯粹。那上头,赫然刻着一个岚字。那是萧殊颜和黎昭岚初见时,黎昭岚不小心落下的。   萧殊颜眉眼弯弯,灿若繁星,却又带着些娇媚。他又从一旁的首饰盒里拿出那块黎昭岚陪着他买的玉佩。   两块玉佩放在一起,雕琢得皆是精致的海棠花样。一块男式,一块女式,竟像是一对。   黎昭岚在窗外看到就是这样的场景。萧殊颜托着下巴,盯着桌上两块玉佩痴痴地傻笑。   她本是睡不着想来他的屋子外面逛逛再回去睡,谁知道他竟也还没睡。一冲动,黎昭岚说了句:“笑什么呢?”   萧殊颜一惊,转头看见窗外的黎昭岚,又惊又喜:“你……你怎么来了?”都这么晚了,阿岚怎么回来?   黎昭岚手一撑,越过了窗台,坐到了萧殊颜身边的软榻上。   一坐下来,视线转到桌上,黎昭岚很快认出了桌上那块她的玉佩。她有些惊讶地问道:“我的玉佩怎么会在你这儿?我记得很早就不见了。”   萧殊颜眉一挑,狡黠道:“你猜啊?”我才不告诉你,你居然不知道,哼。   黎昭岚凑过去,脸与脸几乎贴在一起,暧昧地威胁道:“说不说?不说我就亲你了。”   如此暧昧的威胁,加上她温热的气息撒在他的脸上,萧殊颜默默红了脸,道:“我就不告诉你。”   黎昭岚不由地觉得有些好笑,瞧他那圆溜溜地眼睛里分明带着期待,还微微放着光,明明期待着她亲下去。   她轻笑,俯身在他的唇上落下轻轻一吻。轻轻的,极尽温柔,情深似水。   萧殊颜的脸上微红,神色幸福温柔,艳色无双。他柔声道:“这是我们第一次相见,你救了我,那时落下的。”   黎昭岚这才想起来,似乎玉佩是在那之后不见的,道:“这是我出生后,我爹亲手为我雕刻的。”她爹还不知道玉佩丢了,毕竟她在去苏国的路上丢失,后来却直接跟师父走了。而她如今才回家,她爹一时自然想不起,她都快忘记这块玉佩了。   萧殊颜点点头,问道:“送我好不好?这玉佩陪了我九年了。”其实他想说,这玉佩代替黎昭岚陪他九年了,每次他想到她的时候,都会把这玉佩拿出来看看。   黎昭岚想了想,送他也一样,反正将来他连人都是她的。道:“好。”   萧殊颜眉眼弯弯,笑容甜蜜,他拿起黎昭岚的玉佩挂回脖子上,放进衣服里头。   又拿起桌上那块他的玉佩,弯腰替黎昭岚挂在腰间。他瞪着眼,霸气地嘱咐道:“这是信物,不许摘下来!挂了我的玉佩,你就是我的人了!不许再和别的男子亲近!”   黎昭岚一时有些微愣,萧殊颜便沉下脸色,哀怨起来:“怎么?你还想找别人!”   黎昭岚连忙摇头:“不不不,只是这是男式的玉佩。”   萧殊颜又得意地笑起来:“这样别的男子看见你挂着男式的玉佩就知道你是有夫郎的,就不会缠着你了。”到后来事实证明,他想多了。就算他妻主挂着他的玉佩,还是有情敌不眠不休地想着抢他妻主。   黎昭岚眼神宠溺,无奈地笑笑,却也接受了。   萧殊颜眼神发亮,摸着他颈间的玉佩,兴奋地说:“你的玉佩在我身上,我的玉佩在你身上,我们这算不算是交换了定情信物?”   黎昭岚凑过去将他揽进怀里:“是,我们交换了定情信物。”   萧殊颜在她怀里颇有些羞涩,却还是很欢喜,仰着头看她:“那……我们就算是定情了?”   黎昭岚温柔地吻上他光洁的额头:“我的玉佩不仅是信物,还是聘礼。我的阿颜。”? ☆、陷入两难选择的皇贵君大人 ?  第二天一早,黎昭岚笑容满面地去给苏千樾请安。   苏千樾倚在软榻上,深蓝色的衣摆铺满了软榻。见她笑容明媚以外还带着些许甜蜜,苏千樾是何等通透的人儿,自然看得出女儿的变化。   黎昭岚坐到了苏千樾的身边,声音讨好的唤道:“爹爹。”她昨日回来之后想了想,她是决计瞒不过他爹的眼睛的,还不如老实的交代。   苏千樾浅笑着看着女儿,眉眼如悠远的山水画:“怎么?有事求爹爹?”   顿了顿,黎昭岚开口,颇有些撒娇的意味:“爹,我把我的玉佩送给阿颜了。”那是他爹亲手做的,她自然得跟她爹说一声,不然她爹心里不知道怎么想呢。   苏千樾微微一滞,随后笑道:“送便是,爹既然给了你,便是你的东西。只是,那孩子……你是决定了?”父母给的东西,儿女轻易不会送人,除非是信物。看岚儿这样子,看来便是定情信物了。   黎昭岚点点头,眼神坚定:“是,就是他了。”两辈子,黎昭岚是第一次品尝到爱情的滋味。甜甜的,还带着无法言喻的欢喜。她想到他的时候,会忍不住微笑起来。大概这就是爱情吧。   黎昭岚走以后,苏千樾想了想,唤来了小侍新柳。黎昭岚遇刺那时,同去的苏千樾的小侍醉烟、新绿两人都没有回来。苏千樾的四个小侍就剩下醉雾和新柳两人。   新柳容貌俏丽,性子又活泼,道:“主子,有何吩咐?”   苏千樾道:“你去看看陛下下朝了没有,叫她通知各家,三日后我在御花园举办赏菊宴。顺带告诉前去萧家宣旨的太监一句,令萧大公子务必出席。”   苏千樾是可以派人去萧府请林氏和萧殊颜进宫的,但是苏千樾因着嫌麻烦和扰他清静,除了魏思语,还从未特意宣过谁进宫。若是贸贸然宣他们父子进宫,定然让别人多想。再者,宣召萧殊颜进宫,之后岚儿又娶了他,恐旁人猜测他和岚儿有来往,私相授受,与他的名声也有碍。倒不如全都请来,到时他再私下见见那萧殊颜到底是何等人物。   新柳是苏千樾的心腹,自然知道他家的小主子看上了萧相家的大公子,笑道:“是,奴才知道了。小主子找到了心上人,主子怕是很快就要当祖父了呢!”   苏千樾想着会有一个小小的孩子软软糯糯唤着自己祖父,心里也不禁有些期盼,亦浅笑着道:“别贫了,快去吧!”   新柳也不顾及,调侃道:“是,奴才赶紧去。奴才迟去一刻,主子便迟一刻当祖父呢!那奴才可得赶紧去……”   说完,新柳赶紧跑了出去。一副“主子是我的嘴不听使唤,但我说的是实话你不要责怪我”的模样。   苏千樾颇为无奈,这个新柳,性子总是这般活泼跳脱,沉稳不下来。不过刚刚他说的,却是实实在在说到了苏千樾的心里。   黎昭岚六岁便离开了他身边,直到十六岁才回来。苏千樾虽然嘴上不说 ,心里却因为没有见证女儿的成长而遗憾。现在被新柳一说,他倒是迫切的希望女儿赶紧给他生个孙女。若是孙女长得像女儿,那就更好了。他可以把他的遗憾从孙女的身上补回来。看着孙女长大,他就可以像是间接看着女儿长大。   这真是个好办法!高冷的皇贵君大人心里暗暗下了决定,只是心里又冒出了一个念头,便觉得为难起来。若是女儿娶了夫郎,便以夫郎为重,不在乎他了,这可怎么好?   上次宴会时,听谁说来着,说他的女婿娇蛮地很,日日顶撞他,女儿却一心护着女婿,不许他责罚女婿,还叫他忍忍,退让些。若是他家岚儿娶了夫郎也这般,那他……   高冷的皇贵君皱起好看的眉,陷入深深的两难中。   一边是软软糯糯又可爱的孙女,一边是可能让他女儿不重视他的潜在敌人,这可怎么选?   另一边,御书房门口的太监见是皇贵君身边的新柳,点头哈腰地讨好道:“新柳哥哥怎么来了?时间刚刚好呢,陛下刚刚下朝。可是皇贵君大人有什么吩咐?”   新柳最是瞧不起这些趋炎附势之人,今日对你百般讨好,待你哪日失势又落井下石。故而他冷淡道:“去禀报陛下,主子叫我前来有事告知陛下。”   那太监眼中闪过一丝尴尬和不悦,却碍于新柳是皇贵君的人,不敢轻易得罪。道:“哥哥稍等,奴才这便进去禀报。”   御书房内的黎锦言听见太监说皇贵君宫里的新柳来了,忙道:“快叫他进来。”新柳是千樾的心腹,若不是千樾有什么事,定不会叫他前来的。   太监喏喏应是,低着头退了出去。   不一会儿,新柳缓缓走来。跨过殿门,新柳走至殿中央,下跪行礼:“奴才拜见皇上,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起来吧,可是皇贵君有什么事叫你前来告知朕?”   新柳起了身,道:“主子说,叫陛下通知各家,三日后主子在御花园举办赏菊宴。”   黎锦言一时有些摸不着头脑:“为何?”千樾一向怕人扰了他的清静,这次竟然主动提起要举办宴会!   新柳的脸上这才带上了笑容,这殿内都是陛下的心腹,定然不会传出去,道:“主子是想见见小主子的心上人呢。”   黎锦言这才了然,笑着点头,道:“正是。朕也想见见那萧大公子呢!”   唤来太监,黎锦言吩咐道:“去通知各家,令他们带着自家的公子前来。对了,告诉萧相一句,令她家大公子好生打扮打扮,务必出席。”带上各家的公子,掩人耳目。   新柳行了个礼,便退下回去禀告苏千樾了。   丞相府。   萧允风接到陛下特地的吩咐时面色很复杂,看着眼前容貌绝色的萧殊颜时,眼中晦暗不明。   沉默了一会,她生硬地道:“既然陛下令你务必出席,便好好打扮,别丢了相府的脸。”   萧殊颜像是看不见她的复杂的脸色一般,笑盈盈地,眼神却无甚温度,道:“是,殊颜谨遵母亲之命,定不会丢了相府的脸。”   看着他脸上的笑容,萧允风眼中有厌恶一闪而过,随即拂袖离去。   萧殊颜冷笑一声,他娘每次看见他就跟看见什么脏东西一样,厌恶的很。若非他的五官还有些像她,他真要怀疑,他是否不是她的儿子?   回到书房的萧允风怎么都静不下心来处理政务,便放下奏折,沉思起来。   陛下此举,怕是要将萧殊颜许给两位皇女中的一位了。二皇女虽然不甚得陛下的宠爱,却是前途无限,在军中已有些人脉和拥护。三皇女纵是皇贵君所出,得尽宠爱,却如今才回京,毫无势力。可照陛下对她的宠爱,加上皇贵君和苏国,只怕皇位非她莫属。若是二皇女有意一争,输赢却也说不定。那么……就看陛下会把萧殊颜许给哪位了。恐怕这代表着陛下看好哪位皇女,毕竟把萧殊颜许给哪位皇女,在别人样子,她这丞相便是哪一方的了。   只是可惜,便宜了萧殊颜了。若是陛下看中的是容儿该多好?除了一个庶子的身份,容儿的才貌德行不仅不比萧殊颜差,反而高了他一等不止!   虽然当初洗尘宴的时候,萧允风让林氏带着萧殊颜和萧云容都去了,但她心中其实盼着三皇女看中萧云容而非萧殊颜的。? ☆、一更 ?  赏菊宴虽名为赏菊,但是又一向爱清静的皇贵君举办,再加上要带上适龄公子,大家心里都猜测是不是皇贵君要替两位皇女挑选夫郎。   故而凤京内的各大锦衣坊、首饰铺一下子生意火爆,供不应求。各家的主君都打定了主意,要把自己的儿子打扮的出挑显眼,最好一眼就被皇贵君和三皇女看上,给三皇女做主君。   萧殊颜很是紧张,攥着他爹的衣袖:“爹,我……你说皇贵君会不会喜欢我啊?万一他不喜欢我怎么办?皇贵君喜欢什么的呢?”   林氏对萧殊颜这般紧张的模样很是不满,见儿子还没嫁出去呢就开始担心公公喜不喜欢自己,不悦地道:“皇贵君喜不喜欢你我怎么知道?你应该去问三皇女,那是她爹,她肯定清楚。”   顿了顿,林氏又道:“皇贵君喜不喜欢你有什么关系?你又不是要嫁给皇贵君!只要他女儿喜欢你不就得了嘛。”   萧殊颜:……   林氏嘴硬心软,转身从屋子里捧出一个托盘来放到萧殊颜的面前。一件浅蓝色缠枝花纹的衣袍,以及一套蓝色宝石头面。   萧殊颜展开这件衣服,极是精致,惊喜地对林氏道:“爹,你什么时候准备的?我怎么不知道?”   林氏瞥他一眼:“你除了紧张还是紧张,要不是我帮着你准备,你能怎么办?”见着儿子脸上欢喜,林氏也柔下声音来:“去试试看吧。”   萧殊颜点点头,拿着衣袍进了内室。   一会之后,萧殊颜便出来。不得不说,林氏的眼光确实很独到。浅蓝色是极挑人极挑肤色的颜色,萧殊颜的肤白胜雪,浅蓝色便显得他的皮肤更加白皙透亮。萧殊颜眉眼间的娇媚被这颜色压了下去,取而代之的是灵动娇憨,还带着些沉静俏丽的美感。   这才是林氏的目的。也不知道为什么,萧殊颜的容貌精致美丽,却不艳丽,只是那眉宇间,竟若有若无带着丝丝娇媚。当真是个娇人儿,只是若是要去见皇贵君,娇媚便显得有些轻浮了,要稳重沉静些。   萧殊颜眼睛亮亮的,杏眸愈发清澈:“爹,好看吗?”   “自然是好看的。”林氏点点头,长得好穿什么都好看。   得到了赞赏的萧殊颜满意的点头:“那就这么决定了,就穿着这个。”   三日时间其实十分短暂,转眼便过去了。宫门口满满当当挤着各家的马车,原本宽敞的宫道竟十分拥挤。   马车不得进内宫,因为各家的主君公子们只能从马车上下来,步行入宫。如此一来,哪家的公子容貌更出色,哪家的公子气度更不凡,哪家的公子仪态更优美,一目了然。   各家的主君望了一圈,几个出色的公子便看了出来。容貌最盛的是萧公子,气质最好的是魏公子,仪态最优美的是叶公子。再看看身边自己觉得不错却明显差他们一截的儿子,感觉妻主交代的怕是白费了。   萧公子指的自然是萧殊颜,魏公子便是魏思语了。至于那叶公子,却是礼部尚书家的小儿子叶晓仪。礼部尚书是凤京出了名的讲究礼仪规矩,瞧她给儿子取得名字便知道了,叶晓仪,知晓礼仪。   叶晓仪朝好友萧殊颜挥了挥手:“阿颜,阿颜,这儿!”完全忘了旁边他爹刚刚警告他,叫他进宫要注意言行礼仪的话。   萧殊颜回头看了看林氏,见林氏点头,他便朝叶晓仪走过去。叶晓仪一把揽住萧殊颜的胳膊,语气有些委屈:“阿颜,你好久都没来找我玩了,我都快闷死了。”萧殊颜有些不好意思,最近他光想着黎昭岚,其他啥事都没做。故而他不好意思地笑笑:“我……我有事。”   见两个孩子说话,叶晓仪的父亲叶主君笑着轻轻摇头,走过去跟林氏说话。反正也还在宫门口,边让两个孩子说两句吧。   见他爹走了,叶晓仪越发兴奋地跟萧殊颜说着话:“你好久没来找我了,你都不知道,年底我大姐便要成婚了。”叶晓仪虽姿态优美,却是他爹拘出来的,是个活泼的性子。   萧殊颜惊讶道:“怎么快?上次我去找你都不知道的。”   叶晓仪道:“都是大姐啦,跟我娘说有了心上人,非他不可。你也知道我娘那个性子,最是讲究规矩的,一听这事,哪还得了,当即就是一顿好打,打得我大姐下不了床。后来我爹不忍心去打听了,才知道是大理寺卿的二儿子,性子不错,倒也还相配。是我大姐一心恋慕他,他并不知情,没什么逾矩的举动。我爹便默许了。”   萧殊颜有些羡慕,自从他和黎昭岚相恋,他就算是听见那些有情人终成眷属的故事都会很感情,还羡慕。他又问:“你娘能同意吗?”   叶晓仪耸耸肩膀:“我娘本来不同意的,觉得我姐和那公子之间不合规矩。但我爹生起气来,把我娘的铺盖扔到门口去了。我娘扯着笑脸去求情,也就同意了。”   萧殊颜笑着道:“那便恭喜你姐姐了。”   叶晓仪还要说什么,他爹却喊他们都快点走。这才发现,宫门口除了他们两人,已经没什么人了。   萧殊颜只好拉着叶晓仪往里走去。   此刻的御花园热闹非凡,人来人往。虽然这赏菊宴只是个借口,但黎锦言依旧叫人搬了许多珍贵稀奇的菊花来供人赏玩,也算是名副其实了。   萧殊颜看着迎面走来的魏思语,微微皱眉。魏思语倒是神色如常,依旧是一副淡雅如幽兰的模样,浅笑颔首:“萧公子,好久不见。”   萧殊颜清楚的看见他眼中的凌厉,也扯起笑脸,道:“好久不见。”一副不想跟他说话的模样,打算离开。   魏思语的语气略有些低沉,道:“萧公子,凡事不要高兴过早。因为往后还长的很,是怎么样的结局,谁又说得定的呢。”   既明白魏思语不怀好意,萧殊颜也不维持表面上的和睦了,冷冷道:“那我便和你赌一赌,看到底是谁笑到最后。”   魏思语扬起浅淡的笑容,暗含嘲讽:“那就好,不然……实在有些无聊。”   萧殊颜冷淡地看了他一眼,转身离开。魏思语的目光瞬时冷冽下来,你想那么轻易得到我想要的,怎么可能呢?   林氏正坐在石桌上,周围寥寥几人,见萧殊颜走过来,拉着他做到身边,责怪道:“跑到去了?皇宫里岂能乱跑!”   萧殊颜搪塞道:“我跟人说了几句话,便来的迟了些。”   林氏看着周围的人没有注意自己这儿,目光警戒,低声道:“不会是黎昭岚吧?”这种地方让人看见了,可是大事。   萧殊颜连忙摇头:“不是不是,只是一个不怎么熟的人。”我情敌。   林氏的目光这才柔和了些:“那就好。”   一个宫内的小侍突然走过来,低声道:“萧公子,皇贵君有请。”   好在此时周围的人都走开了,那么萧殊颜跟着小侍走也不会引起非议了。林氏对着萧殊颜道:“去吧,只是面见皇贵君,万不可失仪。明白了吗?”   虽然萧殊颜的脸上还带着笑容,那笑容中却含着紧张不安。他按下心中的忐忑,道:“颜儿明白。”   那小侍做了一个“请”的手势,恭敬地道:“萧公子请。”萧殊颜便默默跟在他后面,往那深宫里走去。   萧殊颜的心里像是揣了个兔子,“嘭嘭嘭”不停地跳动着,满是不安和担忧。直到他踏进风涟宫的时候,他心里的忐忑竟然奇迹般的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无比的平静。   只有萧殊颜自己知道,他现在心里紧张是不紧张了,现在有种即将大义凛然、英勇就义的悲壮感。   苏千樾见他一脸的视死如归倒有些好笑,他有那么可怕?来见他一面弄得跟要死了一样?   他道:“你便是萧殊颜?”   萧殊颜低着头跪下行礼:“是,草民萧殊颜。”   只是萧殊颜说完,却久久不见皇贵君有什么回应。他忍不住抬头看了一眼皇贵君,却发现皇贵君和阿岚有七分像。随后的发现却让他心里一惊,皇贵君穿的也是浅蓝色的衣袍,他和皇贵君穿的竟然是同色的衣袍!与上者穿同色的衣袍为大不敬!   苏千樾自然发现了他的衣袍与自己今日穿的同色,看看他脸上的紧张不安,怕待会女儿觉得自己为难他,忙让醉雾扶他起来。   萧殊颜坐到椅子上,苏千樾浅笑着道:“你这衣衫倒是好看。”言外之意,我并不在意衣袍的事情。   闻言,萧殊颜微微放松了一些,应道:“是皇贵君谬赞了。”皇贵君,应该不会很难相处吧。   苏千樾轻声问道:“我家那傻女儿说喜欢你,萧公子觉得如何?”长相确实不错,就是不知道性子如何了。   萧殊颜微微低头,未来公公跟自己说这些,他有些羞涩。语气却十分坚定:“萧殊颜亦是如此。”   苏千樾颇有些意外,这孩子看着是个娇柔的,内里却直爽大胆。一般的未嫁公子听说这个,便是心里再欢喜,却也不会这般大胆的说出口。这性子,倒也不错,没什么心眼,相处起来也坦然。   苏千樾的话语带着试探,还有几分锐利:“不知萧公子喜欢的是什么?是黎昭岚,还是我女儿?”喜欢的是黎国三皇女黎昭岚,还是他的女儿。? ☆、二更 ?  萧殊颜抬头看着苏千樾,眸子清亮,掷地有声:“我爱的不是黎昭岚,也不是皇贵君的女儿,是苏岚。这九年间我想了很多,哪怕苏岚是一个乞丐,我也跟定她了。”那九年里,他压根就不知道苏岚是谁,仅知道她叫苏岚。他爹说过很多次,苏岚也许是落魄人家的女儿,也许现在家徒四壁吃不起饭。但他就是死心眼的认定了他。   他爱的那个人不是三皇女,不是高高在上的皇贵君的女儿,亦不是苏国国君的外孙女,仅仅是那个名叫苏岚的红衣女孩。   苏千樾抚掌大笑,赞道:“好!你确实是个好孩子!”黎昭岚自然跟苏千樾说过来龙去脉,故而苏千樾对萧殊颜的话很是赞赏。   若真的爱一个人,跟她享绫罗绸缎自然欢喜,与她吃粗茶淡饭却也怡然。只要那个人陪在身边,还有什么可奢求的呢?   屏风后传来一阵笑声,走出一个明黄色的人影:“说的真好,真不愧是老师的外孙。”正是黎锦言。   萧殊颜行礼道:“萧殊颜见过陛下,陛下万安。”   黎锦言大笑:“快起来,岚儿就要来了。若是她见了,怪我苛责了她的心上人,可是要跟我闹的。”若说她之前是因为老师的缘故对这个孩子还算有好感的话,那么她如今是当真愿意他做自己的女婿的。   萧殊颜低着头,有些羞怯笑了。看样子女皇和皇贵君对他的印象还是好的。   黎昭岚远远走来,没清楚黎锦言具体说了什么,只听到了她娘爽朗的笑声。   刚进门,黎昭岚一样就看见了萧殊颜,只是她爹娘都在这,不好太亲近。她疑惑地问道:“娘,笑什么呢笑得那么开心。”   黎锦言故作严肃地调侃女儿:“我快要当祖母了,自然开心。”女儿都要娶夫郎了,离当祖母的日子还会远吗!   闻言,黎昭岚顿时瞪大了眼睛,一脸的惊讶。天呐,天呐!是不是姐夫被发现了?姐姐也太不当心了,怎么都不把姐夫藏好呢?怎么未婚就让姐夫怀了孩子呢!这可不好……显然,黎昭岚还记着黎媛床上那条亵裤的事情。看那亵裤的布料,姐夫十有八九是宫内的小侍。皇女和小侍相恋,这可不容易。更何况她姐姐,是下一任的女皇。   可黎昭岚晓得,不代表黎锦言和苏千樾也晓得啊!   看女儿那一副不敢置信的表情,苏千樾和黎锦言对视一眼,眼睛都微微睁大,却暗中确定了心里的想法。岚儿反应这么大,该不会……该不会这位萧公子已经怀上了吧!   再看看这萧公子,这般出色娇艳的容貌,两人又都是青春年少,一腔热血,把持不住……也正常。只是岚儿这孩子,怎么都不说一声呢!这若是过了三个月,肚子大了起来,可怎么办?大着肚子成婚,整个皇族都会变成天下的笑话!   一旁的萧殊颜虽然发现了女皇和皇贵君神色有异,却也想不到这事上。   黎昭岚想着自己的猜测,并没有注意到她爹娘的神色变化。斟酌再三,为了姐姐的幸福,她开口劝道:“爹,娘。你们都是过来人,也当知道,这年少轻狂吧,有时候很难控制的。我觉得吧,只要真心相爱,虽然和想象有些区别。还是可以谅解成全的是不是?” 黎昭岚的意思是暗示她爹娘,年少时的爱恋是很单纯的,虽然身份上可能有点偏差。但若是真心相爱的话,看在你们自己都是和相爱的人一路走过来的份上,也是可以成全的是不是?   但这话听在苏千樾和黎锦言耳朵里却是这样的意思:你们都是过来人,肯定知道我们年轻人热血沸腾。这年少轻狂一下子没控制住,就……那什么了。但是我们是真心相爱的,所以这事也就不那么严重了。你们也是可以谅解的是不?   若是说前面他们还只是推测的话,那么黎昭岚这几句话一出,基本就能确定了。他们真的要当祖父,祖母了!   同样的几句话,在不同人的耳朵里却是截然不同的意思。   当事人萧大公子还一脸茫然地看着这三人,不就是几句话嘛,他听着也没觉得有什么特殊啊,怎么女皇和皇贵君的表情怎么奇怪?   看见萧殊颜在看自己,苏千樾一下子反应下来,孕夫不能久站的!迈着大长腿,大步走了过来,苏千樾轻轻拉着萧殊颜的手,声音温柔道:“快坐下。”   然后不由分说就轻柔地拉着萧殊颜在自己常用的那张软榻上坐下。   看着萧殊颜身上那件浅蓝色的衣袍,苏千樾不由的皱皱眉:“怎么穿的怎么少?冷吗?”此时已是秋日,倒算不上太冷,微微的冷风却还是有的。   萧殊颜受宠若惊,感觉他在皇贵君心里一下子就从陌生人升级成了儿子,实在令他接受无能。但皇贵君问了,他也不好不回答:“回皇贵君,我这衣裳不算薄,不冷的。”   苏千樾直接打断他的话:“还叫什么皇贵君,叫爹。”你都怀了我孙女了,还叫什么皇贵君?赶紧叫爹爹。   萧殊颜很是不好意思,毕竟他和黎昭岚还没成亲的呢,现在叫是不是太早了。但看着皇贵君一直盯着自己,只好红着脸叫:“爹……”   一旁的黎昭岚直接愣住,不是在说她姐姐的事吗?怎么扯到阿颜身上了?想了想,转移了爹娘的注意力也好,省的她姐姐和姐夫倒霉。不过,她得问问姐姐,好歹让她看看她姐夫长啥样啊。   女皇陛下不甘示弱,扯着嗓子:“我呢!我呢!”   爹都已经叫了,也不在乎多一声娘了,萧殊颜红着脸叫道:“娘。”   女皇陛下欢快的应道:“诶!”一脸的幸福感,她女婿已经有了,接下来等着可爱的小孙女出世管她叫祖母啦!想想都觉得幸福啊……   苏千樾拉着萧殊颜的手,却发现他的手很凉,眉头微皱,对着一旁的小侍醉雾吩咐道:“去把那件苏绣织锦披风拿来!”   醉雾很快便拿着一件披风来了,苏千樾伸手拿过披风,披在了萧殊颜的身上。   萧殊颜连忙道:“皇贵……爹,我不冷的。”   苏千樾却不许他阻挡,道:“你的手这般凉,还说不冷。快,听话,披上,别冻着身子。”万一冻着他那才一点点大的孙女,那可怎么好?   之前苏千樾还在犹豫孙女和潜在情敌的选择,现在,妥妥的,孙女啊!不接受潜在情敌的话,他就没有孙女了。那么,现在孙女都有了,也没有选择的余地了。嗯,把女儿给女婿好了,把孙子孙女留给他就好了。   萧殊颜有些感动:“谢谢爹爹。”他这爹爹什么的,叫的越发顺口了。   黎锦言大惊失色:“没事吧?会不会受凉了?要不叫太医看看!”她可还盼着当祖母呢,要是她的宝贝孙女出点什么事,她哭都没地方哭去。   黎昭岚狐疑地看了她爹娘一样,怎么他们今天这么奇怪?难道是因为有女婿了太高兴了?   萧殊颜没想到他现在地位这么高,手凉点都让女皇如此担忧,连忙道:“不不不,不用了娘。我天生体质偏寒,手凉是经常的事。”心下也有点摸不着头脑,女皇和皇贵君是不是对他一下子好的太出奇了?   接收到来自黎昭岚的疑惑视线,苏千樾直接道:“你们打算把婚期安排在什么时候?”这可得快点,若是真的大着肚子成亲,莫说大人,便是孩子都是要受人诟病的。   黎昭岚应道:“三个月后吧。”之前,她跟阿颜约定了一个三月之期的。   黎昭岚正想着,却感觉的到脑袋上一阵疼痛,抬起头,她娘拍了她一巴掌,正一脸严肃愤怒地瞪着她,吼道:“黎昭岚,你是不是傻!还三个月之后,依我看,一个月之后,大婚!”这孩子是不是脑子缺根筋?三个月她女婿的肚子就很明显了好吗!三皇君大婚的时候大着个肚子,她们整个黎国皇族都会变成天下人茶余饭后的笑话的好吗!人家说不定连牙都笑掉了,还得找你赔……   黎昭岚还没来得说话,就看见原本英明神武的她娘的脑袋上结结实实挨了一巴掌,连那顶象征帝王的九龙玉冠都歪了。他爹冷着俊脸,眉眼含冰:“再打我女儿一下试试!”   黎锦言这才回过神来,见苏千樾俊脸如冰,她女婿也一脸不悦地瞪着他。心里暗道不好,这回是捅了马蜂窝了!   女皇陛下赶紧狗腿地扯着皇贵君的袖子解释道:“千樾,我就是一激动。真的,很轻的。不信你问岚儿,我就轻轻、轻轻地碰了她一下。”一边给黎昭岚使眼色:快,救你娘一命!   黎昭岚看着她娘的挤眉弄眼,再看看他爹冷淡的俊脸,无奈地点点头:“嗯,不疼。”   得到了外援的女皇陛下有底气多了,拉着皇贵君低声道:“三个月后,咱们可真要成笑话了。到时候,连孩子都要受人诟病的。”   现在有了孙女,连女儿都得往后靠。想了想孙女,皇贵君便十分勉强地表示不追究这件事了,先把他孙女的事搞定再说。   黎锦言和苏千樾一致决定,一个月之后举办大婚。但是在黎昭岚和萧殊颜的意见之下,勉强改成了一个半月。? ☆、感觉太好了 ?  赏菊宴无非是那么几件事,上位者说几句,众人吃吃喝喝看看花,无趣的很。若不是为了见见萧殊颜,苏千樾压根不耐烦应付这些,但如今人都请来了,虽说是为了掩人耳目,但还是要走了个过场的。   荷香榭临湖靠岸,若是夏日,荷花袅袅婷婷,此处是极好的赏景地。可惜此时已经秋日,粉、绿皆不见踪影,只剩下一片棕色的枯梗。   不过它紧邻着的岸边此时摆放着满满当当的菊花。皇家之物,自然不会是次品,哪怕黎锦言只是随便让人找了些菊花。各家的主君虽意不在此,却也不免被这些金贵珍稀的花儿夺了眼神。纵然碍于皇宫的威严和自己的礼仪不好喧哗,可窃窃私语确实少不了的。   “这朱砂红霜的颜色可真好,这么好的颜色,我还是前些年看到过一次呢。”   “朱砂红霜算什么,这香山雏凤才稀奇呢!花瓣内面是绯红色,外面却是纯白色。也不知道是怎样培育出来的。”   “我说啊,还是这清水芙蓉最胜。虽是菊花,却像极了盛夏芙蓉,娇艳可人,多好。”   ……   直到宴会快要开席了,苏千樾带着黎昭岚和萧殊颜走了过来,众人才安静下来。等看清萧殊颜的时候,众人心里一惊,萧公子怎么会跟着皇贵君三皇女一并过来,莫不是他已经先下手为强?目光齐齐看向林氏,想从他脸上看出些什么来。林氏波澜不惊,像是没有看见自己儿子一般,面色如常。   众人心里惊讶疑惑,面上仍然恭敬地行礼,呼道:“参见皇贵君、三皇女。皇贵君万福。三皇女万安。”   众人行礼,萧殊颜无名无分地站在上头自然不好。他正准备溜下去,却被一旁的苏千樾拉住了手:“阿颜,来,坐我旁边。”说着,拽着萧殊颜坐在了自己边上的位置上。左边女儿,右边女婿和孙女,苏千樾十分满意,人都齐了。   若是黎锦言在这,估计得泪流满面。妻主都不在,他居然觉得人齐了!她到底是地位有多低啊?或许压根就没有地位。   倒也不是苏千樾不在乎她,只是他现在被孙女突如其来的惊喜给弄昏头了。现在眼里能看见女儿已经很不错了,更不要说地位跟黎昭岚天差地别的黎锦言了。   众人心里越发心惊,自古以来,女婿皆是坐在公公的右边。现在皇贵君左边坐着三皇女,右边却坐着萧公子。皇贵君这是在明明白白的告诉他们,萧公子就是他的女婿!   再看林氏,他偏着头跟叶主君说话,仿佛他什么都没看到。   魏思语看着这一幕,脸上的笑容微微僵硬,眼中阴狠一闪而过,桌下的手紧紧攥成拳头,把一方锦帕攥的皱巴巴的。   宴会进行到一半,苏千樾便有些不耐烦了。他喜清静,宴会喧闹的很,再加上他本便是走个过场,便站起身走人。离开时,苏千樾特地问了问萧殊颜:“阿颜,累不累?”孕夫最是疲倦嗜睡的。   萧殊颜甜甜的对着苏千樾笑笑:“不用了,爹,我不累。”他说的轻,周围又有些喧闹,除了旁边的黎昭岚和苏千樾,再没别人听到。   苏千樾点点头,便带着小侍离开了。   送走了皇贵君之后,众人明显松了一口气。皇贵君虽然安静淡漠,但那一股子气势实在迫人。再看看上座的萧殊颜,众人心里不甚平静。   忽的,席中一个身着藕色衣裳的男子站了起来,也不羞涩,大方自然,对着黎昭岚道:“臣子献丑,为殿下抚琴一曲,可准?”萧殊颜有什么好?不就长得好了点吗!娘可是说了,用不着羞涩,三皇女可是绝好的妻主。   黎昭岚无心于此,但众目睽睽之下她也不能拒绝,随意道:“准。”   那男子一喜,走到大殿中,立刻便有人摆放了案桌。他的小侍捧着琴,小心翼翼地放好。那男子坐下,手指轻搭于琴上,指尖微动,琴声便倾泻而出。琴技还不错,只是那曲子,却是情意绵绵,缠绵婉转。   一曲完毕,有人赞叹有人捧场。那男子福身行礼,露出自己雪白的脖颈,以及微微出现的锁骨:“臣子献丑。”眼睛微瞟,想看看黎昭岚的反应。   黎昭岚低着头,抓着自己腰间的玉佩把玩。萧殊颜笑眯眯地吩咐自己的小侍落蕊:“快去给这这位公子整理整理衣衫。也不知道是哪家的公子,衣衫怎地这般不合身?瞧着珠圆玉润、白皙如雪的,让人看了去可不好。”   那男子有口难开,捂着红透的脸跑了下去。他总不能说他是故意将袍子扯下面些,露出白皙的皮肤来勾搭三皇女吧?   听到萧殊颜说话,黎昭岚抬起头,看见萧殊颜给了她一个得意洋洋的眼神,像是在说:看我的!   黎昭岚宠溺的笑笑,回以一个眼神:由你。   得到黎昭岚的支持,萧殊颜的脊背挺得笔直,眼睛霸道又傲娇。叫你们勾搭我妻主,看我怎么叫你们怎么无地自容!哼!当我死的啊!   虽然萧殊颜的嘴确实有些毒,但他这一副维护自己妻主的模样刺激了不少的公子,让他们恨得牙都痒了。   有位身段姣好的公子站了起来:“既有人起头,臣子亦不甘落后。臣子愿为殿下舞一曲,望殿下恩准。”还没等黎昭岚开口,他便自己走了上去,不给黎昭岚拒绝的机会。   见他如此,黎昭岚也不好说什么,只好低着头不看他。她是看出来了,她家阿颜是个醋坛子,她可不敢抬头。要是看了点什么,估计阿颜非得跟她闹。再说了,有什么好看的,无聊的很,还是一群居心不良的男子。   那男子的腰肢纤细绵软,如柳枝遇风般蹁跹起伏,长袖挥洒自如,舞姿柔美婉转。若他不是来勾搭自己妻主的,萧殊颜一定会赞赏他的舞艺。   一舞完毕,萧殊颜再次发挥自己打击情敌的功力,眉眼弯弯,眼神一派天真无辜地:“这位公子,你跳的真好。我家的那个侍君还没你跳得好呢?练了几年了?跳的真棒!”   这话一出,那公子的眼神愤怒地想扑上来咬他。他堂堂世家公子,萧殊颜却把他比作一个侍君?他还没嫁给三皇女呢,就这么嚣张!走着瞧!   碍于三皇女在一旁,那公子咬牙切齿地忍下了自己想扑过去打人的冲动,狠狠地瞪了他一眼,调头就走。   众人看萧殊颜的眼神都不善起来,如此善妒嚣张,等他嫁了三皇女还了得?虽然主君已经定了,但若是委屈儿子点,给三皇女做侧君也是个不错的选择。毕竟将来若是三皇女登基,侧君也是四君或者贵君的位置!   萧殊颜看到了他们不善的眼神,却丝毫不在意。不善就不善,得罪就得罪吧,反正他和他爹除了两三个相好的人家,哪都不去。至于他娘,要是他娘因为他倒霉了,那他真是太开心了!   萧殊颜不在意,黎昭岚却在意的很。她沉下脸,眼神冷冽威严,从席中那些露出不善眼神的人身上一一扫过,满是警告和撑腰的意味。   被黎昭岚目光扫视到的人纷纷收回自己的视线,不敢再看萧殊颜。原以为是皇贵君看中了萧殊颜,没想到竟是三皇女看中了他!   林氏脸上波澜不惊,似是不在乎,却暗暗关注着殿中的一切。见黎昭岚如此,他颇为安心。只要她对颜儿好就行。   此时,魏思语突然走上前去。黎昭岚见他走来,眉头紧皱。魏思语直直地走到萧殊颜面前,笑容温婉,眼神锐利:“宴席甚是无聊,思语想与萧公子聊聊天。不知萧公子可愿将座位分我一半,允思语坐身旁?”   两人眼神交锋,萧殊颜目光嘲讽:“魏公子似乎记性不好,我似乎上次就与魏公子说过了。我的东西,从不愿别人触碰。”   殿中的众人都目光灼灼的看着两人,没想到魏公子也有意三皇女。分一半,可不光是座位分一半,还是妻主分一半,主君的位置分一半。这魏公子,果真不是个善茬。   工部齐尚书家的主君魏氏是魏思语的舅舅,有意帮衬魏思语,笑眯眯地,话语中却暗藏刀剑:“萧公子,做男子最要不得就是狭隘。”若是男子太狭隘,不允妻主三夫四侍,那可是善妒的罪名。他就不信,他萧殊颜敢未嫁就背上善妒的名声。   他正等着萧殊颜的回答,却不料上头传来三皇女冰冷地声音:“既然如此,明日本殿便告知母皇,让她给齐尚书赐个平夫,魏主君意下如何?”   他一惊,连忙跪下磕头请罪,没想到三皇女竟是如此维护萧殊颜!   黎昭岚收回视线,看着眼前的魏思语,眼神厌恶:“看来表弟是一意孤行了?到时候,可别怪表姐无情。毕竟,表弟与我爹,并无血缘。”   魏思语看着她厌恶冷淡的眼神,心里一痛,强忍着不让眼泪流下来。他不过是说了几句,她却如此维护萧殊颜。萧殊颜什么都不用做,就可以得到一切。凭什么?凭什么!   黎昭岚不管他,转头对萧殊颜说,语气温柔:“闷不闷?我们出去走走吧?”   萧殊颜点点头,笑容欢喜。虽然他自己可以对付情敌,但是妻主帮着他对付情敌的感觉实在是太好了!? ☆、连给你生几个孩子都想好了 ?  等到黎昭岚和萧殊颜走出去之后,荷香榭内议论纷纷。   魏思语的舅舅魏氏心有余悸,狠狠地盯着林氏,话语不善:“相府当真好家教,教出这样不知羞耻的儿子来!未婚便与女子拉拉扯扯,还有脸说别人。不知羞耻为何物!”若不是那萧殊颜狐媚勾人,三皇女怎么会被他勾了魂为他出头?要是女皇当真赐下平夫来,还有他的位置吗!女皇赐下的平夫,可是与正夫一样的地位,还比正君体面些!   显然,他把事情都怪在了萧殊颜身上,对萧殊颜恨之入骨。   林氏眼神凌厉,嗤笑一声:“魏府的教养也让我望尘莫及。主动对女子勾勾搭搭,难道这也是好教养吗?真让我长了见识,莫不是我不出府太久了,对凤京的新风气都不知道了?”   魏氏却低着头,沉默下来,不敢应下。他林氏的儿子已经有着落了,他家可还有几个未婚的儿子女儿呢!   席间众人也是如此,他们敢让自己的儿子去勾搭三皇女,却万不敢说出来,坏了自己家的门风与名声。   叶晓仪的父亲杨氏拍拍林氏的手,低声安慰道:“何必与他们生气,平白气坏了身子,他们不过是嫉妒罢了。”那些人酸言酸语,还不是存了让自己儿子攀龙附凤的心思。   林氏不再理会,转过来接着跟杨氏说话,这次才发现叶晓仪不在席中,问道:“晓仪呢?”   杨氏无奈的笑笑:“那孩子最是喜欢菊花,所以今儿才一定要跟了我来。刚刚皇贵君走后,他就偷偷溜出去看菊花了。”   林氏道:“你家晓仪是个好孩子,心真。”   杨氏笑道:“我就这么一个儿子,自小捧着爱着的。不望他荣华富贵,只求他一生喜乐,也就满足了。”   林氏点头,赞同道:“也就那么点心愿,等将来抱上孙女,人生也就圆满了。”   林氏却不知道,他儿子已经“被”怀孕了。不得不说,这么一个啼笑皆非的误会,却让他儿子少走了许多弯路。   再说另一边,御花园里。   黎昭岚拉着萧殊颜散步。两只手牵在一起,十指相扣,两心相依。一种甜蜜温馨的气息在两人之间蔓延开来。   想到两人一个半月后就要成婚,萧殊颜还有点云里雾里的感觉,怎么突然就要成婚了呢?   他疑惑地问黎昭岚:“皇贵君跟你说了吗?怎么突然就要成亲了呢?是不是有点快啊?”虽然他确实很高兴,但也觉得进展有些快啊。   黎昭岚郁闷地看着他:“你是不是不想嫁给我啊?”虽然她也觉得有点快。   萧殊颜连忙解释,安抚她:“不不不,我怎么会不想嫁给你呢?我连给你生几个孩子都想好了……”话刚出口,萧殊颜猛地捂住了嘴。一冲动全说出来了!   黎昭岚笑眯眯地看着他,精致的桃花眼充满了调戏的意味:“也许就像你说的,我爹娘着急抱孙女吧。快告诉我,你打算给我生几个?我好早点补身体,做好准备。不然,我怕我吃不消啊!”   萧殊颜被她说红了脸,转过身子去,不看她。   黎昭岚恶趣味地笑着,颇有些轻佻。把头搭在萧殊颜的肩膀上,调戏道:“三年抱俩咋样?或者一年一个?要是你吃得消,那我肯定没问题。嗯”最后那声嗯深长悠远,带着些许魅惑。   萧殊颜红着脸推开肩膀上搭着的脑袋,却转眼就被黎昭岚揽进了怀里。黎昭岚凑在萧殊颜的耳边,轻吹了吹他的耳垂,轻声道:“要儿子还是女儿?我们长得都不错,孩子应该挺好看的。像你多一点还是像我多一点比较好?”说着,黎昭岚都有些期待起来。   萧殊颜的脸红的像要烧起来了,艳若桃李,灿若春华,皎若秋月。令人怦然心动,忍不住沉醉在他的容色中。   见黎昭岚越说越羞人,萧殊颜直接上手拧她:“说什么呢你!”   黎昭岚捂着胳膊,接着调戏:“不说,难道你想直接开始造?”造啥?造孩子……   萧殊颜在这家伙的肩膀上狠狠拍了一巴掌,气的转身就走。真不知道他这么会看上这么个没皮没脸的家伙?   黎昭岚见他走了,连忙追上去,哄道:“阿颜,我错了。我不说了,你就别生我气了。好不好?”   萧殊颜扭过头:“哼。”   黎昭岚拉着他的手,接着讨饶:“阿颜阿颜,别生气了啊……”   萧殊颜甩开他的手:“哼。”不理你。   黎昭岚哄道:“阿颜乖,笑一笑!”   他扭过头,一脸傲娇:“哼。”惹了他,才不要轻易放过她,得给他长个教训。   黎昭岚哭笑不得,他一副“不想理你”的模样,眼神却又偷偷瞟她,像是在说:“还不快来哄我?”。真拿这傲娇的家伙没办法。   脑中灵光一闪,黎昭岚故意兴致勃勃地说:“诶,走过来的那是哪家的公子,衣衫真好看。”她本想骗他说人真好看,但为了防止萧殊颜事后跟他算账,她只能改口说衣衫真好看。   萧殊颜这一听哪还了得!当着他的面都敢看人家公子,下次岂不是要过去搭话了!怒气冲冲地转过来准备给黎昭岚一个“刻骨铭心”的教训,却措不及防被她揽进怀里,接着就是铺天盖地的吻。   直到萧殊颜被吻得晕头转向的,黎昭岚才放开了他。萧殊颜靠在黎昭岚怀里,休息了一会。他抬起头,杏眼瞪得越发圆了,声音充满了怒气:“你居然敢看别的男人!”   黎昭岚在他的脸颊上落下一吻,语气温柔:“骗你的。不骗你的话,你怎么会朝过来呢。”   萧殊颜瞪着眼,霸气又傲娇:“这次就算了,以后骗我也不行。除了我,不许你跟别的男人又牵扯,说话也不行!我心里会难过的!”   黎昭岚逗他玩:“这可不行。”   萧殊颜垂着脑袋,情绪低落又哀怨。   黎昭岚把他搂的更紧:“除了你,我还得跟我爹,你爹,还有将来我儿子他们三个说话。对吧?”   萧殊颜又恢复了活力十足的模样,霸道地宣布自己的所有权:“那除了我、你爹、我爹、还有儿子,不许你再跟其他男人说话!”   黎昭岚眼神宠溺,语气温柔:“好。”   萧殊颜这才高兴起来,在黎昭岚的脸上,轻轻吻了一下。然后扯了她:“我们去前面逛逛吧。”   黎昭岚点点头,放开他,只拉着他的手往前走。   走着,走着,萧殊颜突然看见前面的菊花旁边蹲着一个人。正欲转头离开,仔细看了看,却发现是自己的好友。于是他松开了黎昭岚的手,往前面跑去:“晓仪,你在干什么?”   突然被松开了手的黎昭岚不太开心,带着心里微微的郁闷跟上萧殊颜的脚步。   叶晓仪正专心致志地看花,却听见萧殊颜唤他。转身看去,不仅是萧殊颜,还有三皇女。   萧殊颜跑到他面前,蹲下身子,问他:“看什么?”   谈及自己心爱的菊花,叶晓仪瞬间忘了黎昭岚的存在,兴致盎然地跟萧殊颜讲起来:“.阿颜,你快看。我发现了一盆极品的凤凰振羽!一般的凤凰振羽外部的花瓣颜色是棕红色,但这盆的颜色亮的出奇,虽然还是棕红色,却给人一种棕红色的宝石的感觉。对了,你知道凤凰振羽吗?”   萧殊颜摇摇头,他并不怎么爱菊花,只知道有凤凰振羽这么一种菊花而已。看了看眼前的凤凰振羽,也就觉得它比一般的菊花好看了一点而已。   叶晓仪说的越发起劲了,他最爱的便是菊花:“你看,花开向四周伸展开了,花瓣向上卷曲,形成一个美丽的弧度,如同凤凰展翅。中间的花瓣向内抱卷,似是凤凰朗朗起舞。使人闻其名,赏其花,便会联想到凤凰展翅的美姿。”   站在一旁静静看着地黎昭岚道:“你这般喜欢,待会我便让人送到府上。”他是阿颜的朋友,既是喜欢,便送他好了。   叶晓仪惊喜道:“真的吗?”见黎昭岚点了点头,他兴奋起来,恨不得跳起来欢呼一声。他对菊花的算得上是痴狂,上次为了“墨荷”,整整烦了他娘一个月,他娘才派人替他寻了一盆珍稀的菊花。   叶晓仪也不是傻子,看了看自家好友,又看了看站在他身后的三皇女,打趣道:“看来我不应该谢三皇女,应该谢谢阿颜喽?”看这样子,三皇女是看在阿颜的面子上,才把凤凰振羽送给他的。   萧殊颜瞪了他一眼,清眸流盼,掩不住脸上泛起的甜蜜笑容。黎昭岚点点头,道:“你确实该谢他。”   叶晓仪站起来,衣裾翩翩,笑容可掬,梨涡甜美浅笑:“我就不说谢谢了,祝二位白头偕老,相濡以沫,意笃情深。”   萧殊颜望向黎昭岚,笑容甜蜜,眼中满是对未来的期待和向往。白头偕老,相濡以沫,多美好的词语。   黎昭岚走近了,牵着萧殊颜的手,十指相扣。然后望着叶晓仪,坦然道:“借你吉言。? ☆、可惜世上从没有如果 ?  萧相府。   萧殊颜和林氏两人从马车上下来,刚走进大门,便有一侍从走上前来,行了一礼,道:“主君,大公子,夫人已经在寻绿阁等了好久了。”   林氏冷哼一声:“她这么来了?当真是大驾光临啊。”这还是萧允风五年来第一次踏进寻绿阁。   那侍从低着脑袋道:“刚刚女皇下了旨意,将大公子许给三皇女做正君。”唉,都怪自己当初没看清,竟讨好柳侍君去了。也难怪,谁猜得到大公子能当上皇女正君呢。   林氏嘲讽道:“原来是这样,难怪她会踏进寻绿阁呢。”   萧殊颜同样脸色不好看,只是没说什么。扯了扯林氏的衣衫,林氏这才不再说话。萧殊颜转过头,对着身后的两人道:“让两位看笑话了。”   这两位是萧殊颜出宫的时候,苏千樾赐下的。一位是苏千樾身边的清冉,一位则是苏千樾幼时的奶爹冯氏。苏千樾对丞相府的事情也是略知一二的,生怕别人伤着他的宝贝孙女,就派了他们二人在萧殊颜身边护着。清冉代表是的皇贵君,又略懂武功。冯奶爹自小便照顾苏千樾,后来又照顾黎昭岚,有丰富的经验,苏千樾相信他能照顾好萧殊颜。   萧殊颜稀里糊涂地接受了这两个人,却以为他们俩是皇贵君担心他不懂皇室的规矩,怕大婚时坏了规矩礼仪,特地派来教他的。   听萧殊颜如此说,冯奶爹慈眉善目地笑道:“公子不必如此多礼,我与清冉二人不过是主子派来照顾公子的下人。”在冯奶爹眼里,怀着他小主子的孩子的萧公子就是他的主子。   冯奶爹的目光落到萧殊颜的平坦的腹部,眼神慈祥温柔。这儿揣着的是他主子的孙女,他小主子的孩子。他自小照顾主子长大,说句不敬的话,早就把主子当做自己的孩子看了。没想到,转眼间,小主子都那么大了,主子都有孙女了。   萧殊颜莫名脊骨一凉,冯奶爹的眼神怎么那么怪异啊,看的他寒毛都竖起来了。   萧殊颜忽略掉冯奶爹的目光,跟着他爹往他的住处寻绿阁走去。   等到了自己的住所,一进门,萧殊颜对着小侍落蕊吩咐道:“你带冯奶爹和清冉公子下去安顿,以后他们便在寻绿阁。”   清冉福了福身,脸色平静如水:“公子唤奴清冉便是。”既然主子让他照顾萧公子,那么如今公子才是他的主子。   萧殊颜也不好再多说什么,应道:“清冉。”   落蕊见主子从宫里带回来他们二人,见他们身上的宫装头饰皆是不俗,心里已经有了估量。故而十分客气,道:“冯爹爹,清冉哥哥,请跟我来。”   二人点头,随去。   萧殊颜和林氏对视一眼,眼中皆是冷然,随即走进屋内。   屋内,萧允风坐在桌旁,脸色微沉,眉头微聚。面前摆着一杯热气腾腾的茶水,她却不动一口。   见他们二人走进屋内,萧允风语气冷淡,也不拐弯抹角,直奔主题:“女皇下了旨意,让萧殊颜一个半月后,嫁于三皇女为正君。”真没想到,旨意来的如此快,让她都有些惊讶。   林氏冷然:“知道了,还有事?”他猜,这老狐狸心中定然有所谋划。不然,她怎么会踏进这里?   萧殊颜静静站在一旁,不发一言,等着他娘的后续。   萧允风语气微微软了些:“惊影,我……”还没等说出话来,林氏猛地打断她的话语:“有事赶紧说,别乱叫,平白恶心人。”被她这一声叫,他刚刚宴会上喝的茶水都要吐出来了。   萧允风眼中闪过一丝怒气,却压了下来,继续道:“我知道你视萧殊颜如命,可他嫁了人,你也不能时时照看着。不如……不如找个人帮你照顾她,容儿性子端谦柔雅,定能照顾好萧殊颜。”容儿,萧殊颜,称呼即见亲疏。   萧殊颜眼神不屑,语气冷漠:“我用不着你的容儿照顾。”说的比唱的都好听,照顾他,只怕是照顾他妻主吧!   林氏语气讽刺:“你当我是傻子?”只要不傻,都干不出这种替自己把儿子找麻烦的事情。   萧允风脸色沉了下来,道:“三皇女注定不可能只有一个正君,让容儿做侧夫来帮衬萧殊颜已经是委屈了他,你们还有什么不满足的?”虽说给三皇女做侧夫委屈了她的容儿,可待三皇女上位,侧夫便是贵君或是四君之一。到时候,慕月的前程也方便些,对她也是大有裨益。   若不是女皇的旨意,她也没想着把容儿嫁给三皇女。之前只想和替容儿找户门当户对又好的人家嫁了,直到柳侍君一句话点醒了他。还有什么人家比皇家更好呢?   萧殊颜眉眼凌厉,语气锐利:“用不着委屈你的容儿!黎昭岚说过,她一生只娶我一人。”   萧允风嗤笑道:“情浓时的话你也信?不出三年,此话不攻自破。”   萧殊颜讽刺道:“我信她。况且,她不是第二个你。”她自然不是第二个你,薄情寡义,却自诩情深。萧允风当初求娶他爹,利用林家时,口口声声会将他爹视若珍宝细心呵护。这当真是他萧殊颜这辈子听过的最可笑最恶心人的事。   林氏眼神厌恶,他真是瞎了眼:“让你的容儿做侧夫,你舍得?”她最是宝贝萧云容这个儿子,不必萧慕月的地位差。   萧允风默了默,才道:“皇家的侧夫,自然与普通的侧夫不同。”   林氏几乎要大笑出声来,他当真没看错她薄情寡义的本性!莫说对他们,便是对萧云容也是如此。萧云容不比萧殊颜,萧云容可是她从小捧在手心里疼爱、摔个跤都要心疼半天的孩子。云容云容,云想衣裳花想容。可惜,若是她有利益可图,她照样会毫不留情地把千娇万宠了那么多年的孩子当做货物一样送出去,换取她的利益。他林惊影倒底是眼睛有多瞎,才会看上了她、非她不嫁?   这当真是个笑话,天大的笑话。   萧殊颜感觉到了林氏巨大的情绪波动,拉上了林氏的手,默默地给以安慰。他也没耐心应付萧允风,语气不耐道:“你走吧。”   萧允风见此,气的甩了袖子,摔门而去。   林氏把头埋在萧殊颜的肩膀上,眼泪无声地流下。那是他的后悔莫及,那是他的悔不当初。   他在想,若是他当初没有被萧允风装出来的温润儒雅所骗,而是嫁给家里定好的妻主,那个一直默默对他好却从不说出口的邻家姐姐,会怎么样呢?是不是他会平淡又幸福地过完一生?是不是他的颜儿会有一个好娘亲?可惜世上从没有如果……   林氏伏在萧殊颜的肩膀上,泣不成声。萧殊颜能做的,就是温柔地安抚着林氏,给他安慰和温暖。   露华斋。   萧云容猛地站了起来,大声道:“我不!不可以,怎么可以这样呢!”   柳侍君却毫不在意,依旧面色如常:“这也是你娘的意思。”   萧云容柔雅的脸庞此刻满是坚定:“不可以,等哥哥嫁给了三皇女,三皇女便是我的嫂嫂。我怎么可以再嫁给她呢!”不可以,绝对不可以!   柳侍君眼神严厉起来:“这事由不得你,你娘自会替你安排好一切。你只需要安安静静地等着做三皇女的侧夫。”   萧云容将桌上的茶杯扔到地上,发出清脆的声响,眼神染上了怒气:“怎么可以?如此荒谬的事!”   柳侍君愤怒起来:“嫁给三皇女有什么不好?等三皇女登基,你有享不尽的荣华富贵。还能帮衬我和你姐姐,还有我肚子里还没出世的你妹妹。有什么不好?萧云容,你到底想干什么?”   萧云容沉默下来,低着头,声音小如蚊蝇,却带着无法言喻的哀伤:“我只想嫁给她。”   看着儿子如此,柳侍君去了怒气,低低地叹了口气。真不知道是不是报应,他让林氏不好过,林家人却反过来折磨他儿子,真是孽缘。   看着儿子短短几天便瘦了一圈的脸庞,柳侍君心里一软,却还是不改心里的决定。他要儿子嫁给三皇女,让萧殊颜一生难安!   另一边,林家。   女皇赐婚的消息传来时,林折琼正跟宁氏坐在屋子里喝茶。   听见表弟一个半月后嫁于三皇女的消息,林折琼一惊,手中的茶杯“砰”地一声摔在了地上,可她却愣着,眼中满是震惊和不可置信。   宁氏把女儿的神情尽收眼底,却不动声色地端起茶杯,细细品茶。   林折琼回过神来,站起身来便往外面走。宁氏喝住她:“站住。你要去哪?”   林折琼停住了身子,背对着宁氏,道:“我要去找表弟,我……”   宁氏厉声道:“找阿颜做什么!阿颜如今是待嫁之身,你固然是表姐,却也不好再见面的。”   林折琼身形微晃,转过身来,满脸失落:“爹,我,我对表弟……”   宁氏道:“你喜欢阿颜,是不是?”   林折琼点头:“是,我心慕阿颜许多年了。”   见女儿满脸落寞难过,宁氏也不忍心,却还是要想点醒她:“便是阿颜不嫁给三皇女,你叔叔也不会将阿颜嫁回林家的,我最是了解他。民间自古便有表姐表弟配的习俗,可你叔叔对此却是不喜的。他曾经说过,不会行此骨血倒流之事。”   宁氏又劝道:“放下吧,以后,你还是阿颜的表姐,仅此而已。”   林折琼低着头,不语。等她再抬起头来,眼眶通红,却还是硬挤出笑来,看着极是僵硬:“爹,我明白了。我……会放下的。”   既然无缘,那么我祝福你,阿颜。愿你岁岁喜乐安康,美满幸福。   即使,和你相伴的那个人,不是我。? ☆、不忘不归 ?     萧殊颜出宫之后,黎昭岚去了黎媛的寝宫,却发现黎媛并不在寝宫内。询问了门口守着的侍卫之后,黎昭岚才知道黎媛又出宫去了。   黎昭岚皱了皱眉,这几天她姐神出鬼没的,她都好几天没看见她人了。转身向宫外走去,她得去找她姐问问清楚,她姐到底打算怎么办。毕竟她姐夫要是怀了身孕,总不能未婚生子吧。一个半月后她和阿颜成婚,她姐照理说应该在她之前成亲,但若是到时候她们姐妹俩一同成亲,倒也是一桩美事。   她朝着宫外走去,突然觉得有些心慌,有一瞬间眩晕。脚步一顿,站稳后,晃了晃头,那阵眩晕便不见踪影。她嘴角勾起微微的笑意,却没放在心上。   等到了宫外,骑上了侍卫早已牵来的骏马,她的爱驹玄色,往宫外奔腾而去,转眼就不见踪影。   绕着凤京城转了一圈都没有发现黎媛的踪影,黎昭岚拽了拽缰绳,打算回宫。在路过某个小巷的时候,她似乎听到了一个女声哀嚎。黎昭岚心里默默感叹着叫声的惨烈,却发现好像是自己姐姐的声音。   她翻身下马,蹑手蹑脚地靠近,打算一窥究竟,看看到底是怎么回事。眼前的一幕却让黎昭岚漂亮迷离的桃花眼睁得硕大,狭长的眼型有向杏眼发展的趋势。这这这……什么情况?   她那平时像头狐狸一般狡猾灵透的姐姐,嘴角总是带着一丝意味深长的笑容,神情悠远怡然,从不慌张凌乱,仿佛什么都尽在她把握之中的姐姐。此时,正盯顶一张肿的不成样子的大饼脸,俩眼窝青紫,脸上一块黑一块白,抱着膝盖哀嚎着。   而那硬生生把她姐从一张狐狸脸揍成熊猫脸的罪魁祸首,除了白袍上有一丝灰尘外,依旧清朗如玉,精致的眉间微含怒气。   见那白衣少年的腿还要往她姐身上踢,黎昭岚正准备冲出去救她姐一命,却瞧见她姐扑上去抱住了白衣少年的腿,嘴里喊着:“清曦,我不是故意的。”   这白衣少年,正是萧殊颜的表哥林清曦。   听黎媛唤着那个名叫清曦的少年,黎昭岚才反应自己刚刚为什么没有立刻冲出去救黎媛的原因。奇怪,正是因为奇怪。   在黎昭岚脑海中,黎媛是多智狡猾的,见她脸色神情皆无异样,那么神智便是清醒的。在黎媛神智清楚的情况下,被一个少年打得如此狼狈却不反抗,是不可能的。那么只有一种可能,黎媛是自愿甚至接收的,所以她才不反抗,以一种承受的姿态面对那个少年。   林清曦见她死死抓着自己的腿不放,又听见她唤自己的名字,眉一横,透出几分凌厉来。   他冷声道:“别直接唤我名字。即便你我曾经   相识,你该依礼唤我一声林公子。”   黎媛却是死死抱着林清曦的腿不肯放,听他如此说,黎媛理直气壮地道:“以前我都可以叫你清曦的,现在一样也可以。”明明以前他都默认她唤一声他清曦的,为什么现在不可以了呢。   林清曦眉间微聚,却是拿她毫无办法。他总不能说,因为我以前不知道你是二皇女才默认你喊我的名字,而现在……却不一样了。   林清曦弯下腰,硬生生掰开她的手。黎媛想反抗,却怕弄疼了他,只得放开了自己的手。   林清曦低声唤她:“袁离。”他似是从前一般,唤她袁离。   黎媛微微一愣,却很是高兴。他自从知道了她是黎媛而非袁离之后,却也没有唤过她袁离这个名字。   黎媛这些年在边疆久居,十四岁便参了军,正好投在林老将军的麾下。并非以二皇女之名,而是以袁离为名,一个孤身在边疆的女子。黎媛二字,倒过来便是袁离。   林清曦是林家这一辈最得意的后辈,虽是男子,林老将军却将他当做女子教养,与林老将军入军中生活训练。林折琼虽也出色,却是才华,而非武功。林清曦却不同,他抓周便抓的是一把小剑。三岁习武,一点便通,举一反三,天赋甚高。连林老将军也暗恨他错投了男儿身,若非如此,林家又多出一个保家护国的英雄。   黎媛虽不通武功,却善谋。凭着她的计策,赢了不少胜仗。林老将军暗中得到了女皇的通信,又感叹黎媛的善谋划,将她视作左膀右臂。一来二去,黎媛跟林清曦也算是青梅竹马,趣味相投。两人详谈甚欢,心中又暗生情愫,日子也算是悠悠如歌,安宁静好。   直到黎昭岚回京的消息传来,黎媛便跟着也要回京,这才向所有人坦白了她的身份,包括林清曦。黎媛以为林清曦会惊讶,却没想到他只楞了一会,然后脸色冷漠,静静地点点头,再无下文。   当时的黎媛还有些疑惑,如今眼前的情况,她越发摸不着头脑了。   黎媛静静地看着林清曦,眉眼里含着光,期待着他的下文。   却不料林清曦顿了一顿,语气缓慢低沉:“我们……以后还是别见面了。便是见了面,也当不认识对方。以前那些,便忘了吧。”   黎媛眼里的光一下子消失不见,她的表情僵硬起来,却还是不死心的问:“清曦,如果你是生气我刚刚的不经意的举动。我可以道歉,对不起。你别生我气好不好?”清曦肯定是生气了,他最讨厌别人碰到他。以前有人碰到了他的衣角,他都发了半天脾气。她现在还抱了他的腰,虽然她是无意的,但清曦肯定是不高兴了,生她的气,才这么说的。对,肯定是她想的那样。   见她如此,林清曦心里泛起一阵说不出的感觉。他无法形容,只知道这种感觉让他很难受。他转过身去,硬下心,道一句:“我是要嫁人的,私见女子,于我名声有碍。”然后头也不回,大步走出巷子。见到巷口的黎昭岚,却发现她长得很像跟黎媛侧曾经给他看的她妹妹的画像。那画上她妹妹只有六岁的模样,但他依旧可以确定眼前这个少女就是黎媛的妹妹。虽然长大了,那眉眼却还是一模一样的。   林清曦愣了愣,然后面无表情地从黎昭岚的身旁走了过去。   黎媛直直的愣在那儿,突然大笑出声,笑声里带着心碎和哀伤。他林清曦居然会跟她说与名声有碍?这么多年来,他以男子之身混迹军营,又何曾在乎过他的名声?而如今呢,与她说,私见女子有碍名声?好笑,真好笑……   笑着笑着,黎媛突然觉得脸上湿湿的。她怎么哭了?她为什么要哭?不过是一个林清曦罢了?为什么要哭呢?为什么?为什么……   她拽起袖子,往日的优雅与气度荡然无存。如今只是干脆利落地,用袖子抹着脸上的眼泪。却发现,她的眼泪越来越多,湿了半片袖子。   当初,她喜欢他,却一个字都不敢说。如今他怕是发现了吧?也是,他那么灵透,怎么会不明白?就是太明白了,才会躲着她的吧?   不然,他怎么会说要嫁人,注意名声的呢?不过是用来躲着她的挡箭牌罢了。   看自己多智的像狐狸一样的姐姐那么狼狈地坐在那,眼泪如潮水般,静静流淌,黎昭岚心里颇不是滋味。她走过去,在黎媛的蹲下来,默默地用自己的袖子给她轻轻拭去眼泪。然后在她旁边坐下来,静静陪伴着她,不发一句。   等黎媛的眼泪湿了一片衣袍的时候,她擦干眼泪,站起来,语气是以往没有的不管不顾,看似潇洒,却总让人高兴不起来:“来,阿岚,今天姐姐带你喝酒去。喝过酒没,阿岚?”   黎昭岚随着她站起来,听她如此说,道:“以前和师父喝过一点。”只是师父不让她喝多,也就稍稍喝过一点。   黎媛豪迈的搭上黎昭岚的肩膀:“走,姐姐带你去喝酒。不醉不归,不忘不归!”   黎昭岚无法,又不放心她自己一个人,也只好跟着她走。   另一边,林府。   林青伊正散步呢,见自家堂哥走了过来,面无表情。林清曦一贯都清朗英气,如今面无表情的样子着实把林青伊吓了一跳。   林青伊大着胆子,声音微低,生怕自己惹得他更不高兴:“阿曦。”   林清曦看了他一眼,看的林青伊缩了缩脖子,微点了点头,却不愿开口,朝自己的院子走去。   一进门,林清曦冷声道:“都出去。”   屋子里的下人见主子心情不好,也不敢多说,行了个礼,便都退下了。见关上门,林清曦转身,仰面躺倒在床上,望着床顶的帷帐,思绪如潮水般涌来。? ☆、阿颜,我们要好好的 ?  他自小便爱习武,一直跟着祖母学武功。他爹其实是不愿意的,言他男儿身要武功何用,只是碍于祖母的威严,他爹不敢直说。直到他爹看见了他身上练武留下的一身伤痕淤青,便再也忍不住,怒上心头,直接便要去祖母说清楚。   他娘却拦着他爹,细心地给他的伤口和淤青上了药,才笑着安抚他爹:“儿子又如何,说不准将来,我林家能出一个男将军呢。到时候,作为黎国历史上第一个男将军的爹,说不准你也能被载入史册,扬名后世。岂不美哉?”   他爹一下子被逗笑了,笑骂他娘不正经。他娘却笑眯眯地拉着他的手,问他:“曦儿,你说娘说的对不对?”   他不记得自己当初自己究竟回答了什么,却再也没能忘却她爹娘的笑容。因为这是他记忆里仅存的关于爹娘的记忆。   再后来,那年秋天,裴国以举国之力来犯,打了个措手不及,边疆损失伤亡惨。他祖母并没有辜负陛下的信任,守住了边疆的最后一道防线,没让裴国攻进黎国。这防线,却不是他祖母一人守住的,是以数不清的血肉之躯守住的。其中,就有他的母亲和二姨母。他不知道祖母当时怀着怎么样的心情回来的,去的时候满是百姓的欢呼,身后三个女儿个个威风凛凛。回来的时候呢,满目苍凉,身后是两个女儿的尸身。   他爹娘鹣鲽情深,他娘死了,他爹却不愿意独活,丢下他,当堂撞死在他娘的灵堂上。   祖母有三个女儿,去了两个,好歹二姨母还有一女延续香火,可他娘却只有他这一个儿子。   祖父最疼他娘这个小女儿,怜他父母双亡,接他到自己的院子里抚养。祖父常告诉他,他娘是扬名黎国的少年天才,是十三岁便得了状元的女子,是国宴上一语败了裴国使者不怀好意的话语,挽回黎国颜面的女子,是黎国最出色的军师,是先皇都赞她“此女堪称大才”的女子。可他娘曾经再如何辉煌,如今也不过是一柸黄土掩白骨。   十四岁时,祖母祖父商量好久,才决定了一切。祖父告诉他,将来他不嫁人,只找个上门妻主,以后的孩子便姓林,延续他娘的香火。   当时他其实是不愿意的。他那时心高气傲,觉得上门妻主皆是些草包,年少轻狂的他怎甘心嫁于一草包,草草了此一生?   直到他认识了那个叫袁离的少女。她狡猾,善谋,笑的时候像只狡诈的狐狸。一文一武,他们却莫名的很合拍,趣味相投,相谈甚欢。   那时他想,若是他将来的妻主是这般模样,倒也不错。   直到前年的那场战役,她虽是军师,又不懂武功,却也上了战场。那场战役形势颇为严峻,临行前,他回头看她,忽的想起,他娘也是作为一个军师死在沙场上的。   他忽的有些心慌,勒住了马,朝她而去。她笑眯眯问他有何事,他一冲动,直接说出了口:“待会跟在我后面,我保护你。”   刚说出口,他便后悔了。女子皆是自命不凡,他的话,她听了只会以为他是侮辱和看不起她吧。   却不想,她眉眼弯弯,笑道:“好,我不懂武功,你可要保护好我啊。”   自那以后,他们之间越发亲近了。军中传言她是无亲无家的孤女,才参了军。他心中其实是高兴的,只有孤女或者家中实在太穷,才会给人家做上门妻主。她是孤女,又是祖母的左膀右臂,这样一来,便没人会反对他们了。   谁知道,她不仅有亲有家,她的母亲还是这黎国的主人。   如此,她怎么能做他的妻主呢?她喜欢他,他感觉得到。可是她是皇女,便不可能做他的上门妻主。他只愿一生混迹疆场,便不可能折断翅膀做皇女的夫郎。   当断不断,必受其乱。早痛晚痛皆是痛,那么,趁他们都还没说出心意,断了吧……   林清曦闭着眼,久久没有再睁开。他面色平静,似是睡着了。只是那眼角,悄然流下了泪……   另一边,不知谁家的屋顶。黎媛手上拎着两坛酒,随意在屋顶上坐下,将其中一坛扔给黎昭岚,豪气万千:“阿岚,喝!今天咱们姐妹,不醉不归。”不醉不归,不忘不归。   此时已是日暮降临,天空边角还泛着微红,但天空中更多的,却是黑色。一望无际的黑色,像是一层薄纱,将一切尽数揽入其中,带着朦胧的美感,还有苍凉和茫然。   黎昭岚坐在黎媛旁边,接过酒坛,仰头喝了一口便放下了。见黎媛仰着头一个劲灌着酒,那么烈的酒,她却像喝水一样尽数灌下。   烈酒伤身,黎昭岚皱着眉,夺过她的酒坛。黎媛却扑过来,不顾一切地想要从她手里夺回那坛酒。那般的疯狂肆意,是黎昭岚从未见黎媛身上见过的。无论儿时还是现在,黎媛总是顶着一副温润如风的面容狡诈多智,从未似如今,不顾一切,像是给她一把刀,她就能屠尽天下的疯狂。   情之一字,最是伤人。这是师父无意间说过的,果真不错。   黎昭岚会武功,黎媛却是从未习武,哪夺得回来?黎媛不再抢夺,抱着黎昭岚,把头埋在她的肩膀上,语气恹恹,带着哀伤:“阿岚,我很难过。”   黎昭岚柔声安抚着她:“我知道。”   接着,两人静默无语,黎媛却被她一句话说的想哭。阿岚知我难过,那么林清曦,林公子,你知道吗?我很难过……   最后,两人还是把那两坛酒喝了个精光。黎媛喝的最多,醉的一塌糊涂。黎昭岚还好,只是脸有些红,微微有些晕。   安排了人送黎媛回宫,黎昭岚直奔萧相府。熟门熟路,直奔萧殊颜的寻绿阁。   此时已是夜色茫茫,萧殊颜睡觉一向不喜欢人近处守着,且黎昭岚说不得什么时候又来了,故而只一个落蕊睡在外头的小隔间里守着。   黎昭岚轻轻敲了敲窗户,萧殊颜听见声音,忙咕噜地从床上爬起来,穿着中衣便跑下床给黎昭岚开窗户。   窗户一开,萧殊颜便闻到了黎昭岚身上带着略微的酒气,不悦地皱了皱眉,道:“你喝什么酒啊。”   还没有得到答案,两瓣微微带着酒气的唇便贴上了萧殊颜的唇。萧殊颜并不会喝酒,黎昭岚唇间的酒气把他吻得晕乎乎地。   晕乎乎地他恍惚间听到黎昭岚说:“阿颜,我们要好好的。”? ☆、不待见 ?  黎国皇女皆是在成婚前封王,黎锦言想着,岚儿虽在黎媛之前成婚,先封王,只是礼法上还是黎媛为长。便大手一挥,两个女儿皆封了王。黎媛将来是要登基的,黎锦言便没有给她封地,封了个凌王。黎昭岚呢,黎锦言格外偏心的给了个昭字的封号。   昭和,是黎锦言的年号。她不仅给黎昭岚用了昭字作名字中的一个字,还用昭字作为黎昭岚的封号。   不仅是封号,还有她的封地。黎锦言把整个江东、半个江南地区全给黎昭岚做了封地,还给了她五万的精兵猛将。   虽说黎媛和黎昭岚的确感情甚深,可那只是现在,谁又知道将来到底会怎么样呢?   黎锦言作为一个帝王,深知帝王的无可奈何。自古以来,皇位底下,不知积攒了多少白骨鲜血。它会慢慢让你变成另一个人,变得多疑猜忌,即使那是你曾经的亲如一体的姐妹。若非黎锦言性子豁达,换了另一个人,定然不会容许自己的姐妹如今活的潇洒恣意。便是同胞姐妹都会刀剑相对,何况黎昭岚和黎媛并非同胞姐妹。但凡黎媛将来登基后有一点受人挑拨,猜忌黎昭岚,黎昭岚的下场都不会好到哪去。帝王的猜忌和多疑,从来都是最可怕的东西。   毕竟黎锦言从不掩饰对黎昭岚的宠爱,对黎媛呢,更多的确是责任,对黎国百姓的责任。她要为这黎国的万千百姓培养出一个合格的帝王。   事关黎昭岚的性命,黎锦言不能赌,也不敢赌。她宁愿做好完全的准备,护着女儿一世无忧。江北群山叠翠,高耸挺拔是最好的屏障,还有那五万精兵猛将。江南富饶一地,鱼米之乡。哪怕将来有什么变故,只要黎昭岚待在封地不出来,谁也奈何不了她。   这使众大臣更确定了黎锦言会将皇位传给黎昭岚。因为一个昭字,无论是黎婵的安字,还是黎媛的凌字都比不上的。更何况,不管是黎婵还是黎媛都没有封地,而黎昭岚不仅有封地,还大大超出了王爷该有的封地和兵马。   可惜她们都猜错了。   黎媛知晓后却也并不在意,她本就想多给妹妹些。此时的她没日没夜的学习处理事务,看各类的书籍,像是疯了一般的麻痹自己。   转眼间,半月匆匆而过。此时,离黎昭岚和萧殊颜的大婚仅剩一月。   黎昭岚骑着玄色,直奔萧府,一身潋滟红衣在空中甩出流畅的弧度。   “吁——”萧府门口,黎昭岚扯紧缰绳,翻身下马。   守门人虽不认识黎昭岚,但见其容貌出挑,衣着不俗,也不敢怠慢,尊敬地问道:“小姐可是来寻我家夫人?”   黎昭岚微微一笑,轻声道:“劳烦通报,黎昭岚前来拜访。”   守门人一滞,谁人不知,大公子要嫁的三皇女,不,该称为昭王了,正是名叫黎昭岚。连忙躬身请道:“小的这就去禀报夫人,请王爷进府稍等。”   唤了人去叫管家来,自己便火速前去通报。   此时,书房内。   萧允风正在书房内处理政务,忽的听人前来禀报,说昭王此时正在正厅等候。她站了起来,略一沉思后,她对侍从道:“去叫二公子过来,记得轻声告诉柳侍君,给二公子好好打扮。”   门外的侍从很是疑惑,要嫁给昭王的人不是大公子么?怎么夫人不叫大公子过来,反倒是叫二公子呢?只是碍于萧允风的威严,侍从不敢多问,直接往二公子的露华斋走去。   那侍从在露华斋的门口遇到了柳侍君,当下把事情一股脑全告诉了柳侍君,便回去回复萧允风了。柳侍君美目流转,眉眼间流露出一股势在必得的笑意,转身进了院子。   柳侍君走进屋子,见萧云容正望着天空发呆。他眼中浮起一丝怒意,这人都是他生的,他还能不知道他在想什么?无非又是那个林折琼罢了。   想想又有些怜惜,若非那是林家人,他定是要圆了这傻孩子所想的。   柳侍君走过去,柔声唤道:“容儿。”   萧云容转过头来,轻声应道:“爹。”   看见萧云容日渐消瘦的脸庞,柳侍君越发坚定了要将他嫁给三皇女的念头,柔声哄道:“容儿,来,爹给你好好打扮打扮。”   萧云容立马警觉起来:“爹,你想做什么?”   柳侍君故作怒道:“我还能干什么?你是我生的,我能害你吗?若非你是我亲生的,我能千方百计想圆了你所想吗!”   萧云容回味过来,笑容潋滟里带着几分羞怯:“爹,是……是她来了吗?”   柳侍君怜惜道:“若不是她来了,我怎么会来叫你?你这傻孩子,你这一日日瘦下去,我怎么舍得。也罢,便随你吧。林家那关可不好过,除非那林折琼认定了你。今日那可要好好打扮,让她瞧瞧。”   萧云容有些不好意思,脸上泛着艳红:“爹……”   柳侍君笑着拉过他,给他换衣,梳洗。   另一边,林氏似笑非笑:“你是说,昭王在正厅等着。萧允风却让人去了露华斋?”   “正是,夫人得知昭王前来后,直接让人去了露华斋。”   “行了,下去吧。”   “小的退下了。”   林氏转头看向一旁脸色黑沉的萧殊颜,似笑非笑:“颜儿,感觉怎么样?”   萧殊颜握着拳头,圆圆地杏眼里含着怒气:“想跟我抢妻主,做梦!”   林氏点点头,起身,赞道:“很好。走吧,颜儿,咱们也去瞧瞧呗。”   萧殊颜站起身,随着林氏走出门,向正厅走去。   那边,正厅外,柳侍君笑着看着萧云容,道:“容儿你去吧,爹在门口等着你。”   萧云容有些羞怯:“爹,我……你也进去吧。”   柳侍君笑着摇摇头:“爹进去,岂不是碍了眼?”   萧云容越发羞涩了,只是柳侍君不肯进去,他深呼吸一口气,壮着胆子往正厅里走去。   黎昭岚正坐在那喝茶,刚刚萧允风来过来,说是已经派人去叫了。她就坐着喝茶,等着她家阿颜过来。   听见门外有脚步声,黎昭岚站了起来,见四周无人,打算给她家阿颜一个熊抱。   谁知看见的不是萧殊颜,反而是一个打扮的十分清丽的少年。又联想到凤京里的传言,黎昭岚的心里已经基本有了答案。   她猛地一甩袖子,把旁边桌上的茶杯摔到地上,发出刺耳的声响,沉下脸,眉眼凌厉,转身走了出去。   萧云容也十分惊讶,爹爹不是说是林折琼么?怎么会是昭王?   走出正厅,黎昭岚看见了一个候在门外,衣着华丽的男子,这就是那个侍君吧?   黎昭岚的声音里充满了怒气:“麻烦转告萧相,我要娶的是萧殊颜。若是她实在不待见阿颜,那便让阿颜从宫中嫁入王府吧。”   说完,甩袖离去。   柳侍君咬着唇,一脸不甘心地站在原地。? ☆、温柔 ?  黎昭岚怒气冲冲,她知道萧允风不喜欢阿颜和她未来的岳父,但也不知道萧允风竟然敢如此大胆地让另一个儿子来勾搭她!   她停住脚步,精致地桃花眼微微眯起,微卷的长睫毛轻轻扇动,忽然又轻笑一声。有人欺负了她家阿颜那么多年,那她可就不客气了,不付出点代价怎么行呢?   她的确是没用,除一身武功外再无长处,可欺负了她的阿颜,她可是不会手下留情的。   她笑眯眯地,桃花眼却悄悄藏了一丝戾气。   忽的,余光看见个熟悉的人影欢快地朝她扑来。   黎昭岚接住萧殊颜的身子,一手圈着他的腰,语气温柔,却又带着些许责备,宠溺无奈:“跑那么快做什么?小心摔着。”   萧殊颜想起了他来的目的,瞪着水汪汪地杏眼,凑过头,在黎昭岚身上闻来闻去。   黎昭岚看着怀里的人儿像是只小狗似的,鼻翼轻轻颤动,凑着脑袋在她身上闻来闻去,极是可爱。   她也不动,任他作为,问道:“做什么?”   在确定了黎昭岚身上没有属于别人的香气,萧殊颜满意地抬起头,道:“我得闻闻我妻主身上有没有什么不该有的味道。”   被萧殊颜那一句妻主说得飘飘然甜蜜蜜地黎昭岚笑的在他的脸上烙下一吻:“不会,我的身上,只会有你的香气。”   萧殊颜埋首在她怀里,脸上带着娇艳欲滴的色彩。   后头突然响起一声咳嗽,萧殊颜一惊,然后红着脸默默从黎昭岚怀里退出来。他忘了,他爹可还在后头呢!   黎昭岚不慌不忙地对着后头的林氏弯腰行晚辈礼,笑容明朗爽丽:“阿岚见过岳父,岳父大安。”   林氏对黎昭岚这个儿媳是极为满意的,笑着点点头,也不端着尊卑礼仪唤她王爷,很是亲近的唤她阿岚:“不必多礼。我知今日出了些糟心事,阿岚勿要烦心。相府是相府,他人是他人。我只是林家子,阿颜只是林家外孙。至于其他的,与我们父子,与阿岚,何干?”   言外之意,便是将他与萧殊颜跟这相府分的一干二净。   黎昭岚心领神会,笑着道:“确实,阿颜即将是我的夫郎,岳父只是我的岳父。至于其他人,确实是与我无干。”心里暗暗有了思量,之前还有些担忧岳父的处境,既然岳父如此说,那么她更加不需要客气了。欺了阿颜的,她一个都不会放过。   林氏点点头,道:“这府里乌烟瘴气的,你带着阿颜出去透透气吧。”这便是给她们二人相处的机会了。   黎昭岚抓住了萧殊颜一直在她衣袍上作乱的手,笑着道:“谢谢岳父。”   萧殊颜见自己的手被她紧紧握在手里,眨巴眨巴眼睛,任她抓着,脸上带着灿烂的红霞。   黎昭岚道:“岳父,一个月后便是我和阿颜的大婚,时间太过匆忙,我爹今日才想起来,竟是忘了要阿颜的生辰八字。这些虚的不过就是个名头上的事,走个过场罢了。便劳烦岳父派人将阿颜的生辰八字送进宫了。”   林氏道:“你们去吧,我会让人送去的。”   黎昭岚拉着萧殊颜,对林氏微微躬身表示礼节,便脚尖轻点,腾身而起,眨眼间便消失在林氏的眼前。   萧殊颜被黎昭岚紧紧地锢在怀里,看见景象像是飞一般地往后退去,耳边是呼呼呼地风声。   在一个街角,黎昭岚落下身子,松开了萧殊颜。   萧殊颜有些疑惑:“阿岚,你带我来着干什么?”   黎昭岚从怀里掏出一块绯色的面纱,替他蒙在脸上,将那张艳绝的脸大半遮在面纱下头。蒙后好,黎昭岚满意的点点头,柔声道:“困在府里很闷吧?我陪你出来逛逛。”她都知道了,这半个月来,萧殊颜一直被关在屋子里学礼仪和规矩。他这样的性子,被闷坏了吧?   萧殊颜的神色甜蜜喜悦,这一刻,他凑过去,在黎昭岚的脸上轻轻落下一吻,温温热热的,却像是一片羽毛,轻轻柔柔,莫名让人心里一痒。   半个月的足不出户,若是以前,他定然烦躁的不成样子。   可这半个月,他不闹不烦不燥,安安静静地学礼仪,知规矩。他才明白,原来会有一个人,让他觉得,这个世界都是温柔的,连他最讨厌的东西都变得美好起来。仅仅是想着她,都会让自己的心变得柔软喜悦。   两个人就这般,甜甜蜜蜜地携手散心。   光走着也没什么好逛的,萧殊颜进店看看有没有自己喜欢的东西。他喜欢什么,黎昭岚便跟在后头给钱,透着一股子甜蜜。   而此时,黎昭岚的大姐,安王黎婵的王府书房内。黎婵端坐在上,手中捏着一个白玉瓷杯,神色阴戾:“安排好了吗?”   地上一人跪着,低着头,压低声音:“回禀主子,万无一失。”   黎婵的唇边扯出一抹冷笑:“这可是你说的。若是没成功,你主子我可就性命难保。那我临死,也得拉两个垫背的。你说是不是?”   地上那人的身子微微一晃,然后以头扣地:“不成功,便成仁。属下便是死,也定要拉着昭王玉石俱焚。”   黎婵捏着瓷杯的手指紧了紧,声音阴冷:“那最好。”   另一边,侍郎府。   魏思语坐在桌边,明眸皓齿,顾盼生辉,只是眼中闪过一丝阴霾,并无笑意,问道:“怎么样了?”   他的贴身小侍躬身道:“公子,都已经安排好了。那人刚出相府,就被我们的人拦下了。公子料事如神,林主君派的果然是林家旧部。林家部下个个忠主,幸而公子做了万全的准备。墨诗已经成功的调换了帖子,如今那帖子已经送至宫中。”   魏思语的眼中才有了一丝笑意,道:“干的不错,赏!”   小侍依旧低着头,躬身道:“谢主子赏。”、   魏思语却没有理他,双眼望着虚空出神,嘴角流露出一抹胸有成竹的笑意。他知道,萧殊颜,完了。便是他得不到黎昭岚,也不会让萧殊颜跟她恩爱缠绵。   许是世间有太多偶然与巧合,似是如今,无意之间的巧合,却共同改变了世事人生的走向。   而此时的萧殊颜依旧怡然自得,丝毫不知接下来发生的事,会让他这一生的形象深刻。因为这让他和黎昭岚,险些抱憾终身。   萧殊颜的手里拿着两只簪子,正犹豫不决选哪只好。陷入两难之中,萧殊颜果断决定两只都要。一回头,却发现黎昭岚正盯着一个雪衣男子,移不开视线。   萧殊颜杏眼一眯,将手中的簪子随手一放,纤长的手指直接就袭上了黎昭岚的胳膊,醋味十足:“好看吗?”   黎昭岚吃痛,解释道:“那个是我姐姐的心上人,他抛弃了我姐姐,害的我姐姐如今郁郁寡欢。”   萧殊颜这才打量起来,刚刚看见的是那雪衣男子的背影,如今他转过身来,萧殊颜却猛地一惊,失声道:“曦表哥……”怎么会是曦表哥?曦表哥抛弃凌王?怎么回事!   黎昭岚微惊:“他是你表哥?”   萧殊颜平复了一会惊讶,才道:“他是我三姨母的独子。”   黎昭岚点点头,不再看林清曦。之前她以为这个少年是她姐夫,还怀着她的侄子侄女。直到那天晚上,她跟姐姐一起喝酒,按耐不住问了姐姐。她清楚地记得姐姐那嘲讽的表情:“我与他清清白白,甚至连感情都不曾说出口,哪来的孩子?若他当真怀了孩子,依着他的性子,照样不当回事。”   后来她打听了,才发现是一个误会。小侍的差错,以及安王君怀有身孕的消息。   直到今天,她再一次看见他。她其实很想上前质问他:“明明你很喜欢黎媛,又为什么,要让她如此难过?”? ☆、验证 ?作者有话要说:  各位亲爱的读者们,在这里我想向你们征求一个意见。 本文即将完结,但关于最后的结局,我还是有些犹豫不决。《夫郎太娇怎么办》是我第一篇文,即将完结的时候,我返回去看,发现很多很多不足有缺陷的地方,我不知道怎么弥补,甚至有很多地方,例如官场心机之类的,因为文采的问题,我选择了忽略。与其写不好、乱的一塌糊涂,不如不写。所以在这篇文里,可能你们看到的仅仅是男女主。甚至之前出现过的人物,都不再出场,甚至前面埋得伏笔,后面都没有捡起来。比如炎澜、苏云裳、苏兰芷,她们都有各自隐藏着、没说出来的故事,也许将来完结之后,我会替她们写个番外,未定。 说偏了,言归正传。接下来,黎昭岚和萧殊颜会遭遇人生的转折点。但就是因为这个,决定了最后的结局。在我的脑海里,有这么两个结局。一个是阿岚带着萧殊颜和她们的孩子,尽释前嫌,呆在凤京,做一世的富贵闲人,福寿安康。 另一个呢,是阿岚带着阿颜,不管不顾地回到朝阳山,那个阿岚长大的地方,一个山清水秀,云淡风轻得地方。那里没有金钱,没有权势,一间草屋、一条小溪、一颗梨树、一对夫妻、还有她们的孩子,也许还有那个霸道嚣张又可爱的师父。就在那里,安静悠闲、平淡幸福地过完一生。 两个结局各有利弊,但我个人更偏向后者。第一个结局虽然没有第二个结局出色,但阿岚不用离开她的父母,虽然她们有错,却也是因为爱她。阿颜也不用离开他的父亲,算是合家欢乐。第二个结局虽美好,却要和家人远离。 所以,我一直难以决定。 那么,你们帮我决定吧。可以吗?   她黎昭岚的情商确实不高,但当她喜欢上萧殊颜之后,她才体会那种感觉,也才知道喜欢是什么样子的。   那日,她在外面看的清清楚楚。林清曦说出那些伤人的话之后,他转过来准备离开的那一瞬间,黎昭岚清清楚楚地看见了他眼里微红,眸中有悲伤一闪而过。   林清曦,黎媛喜欢你。既然你也喜欢她,那又为什么,要让她如此难过?   你知不知道,我一贯清隽温润笑若春风的姐姐,那日喝醉之后,哭的不能自已。   黎昭岚看着林清曦远去的背影,微微呆愣着。   萧殊颜见她愣着忽略自己,微有不悦地皱皱眉,伸出手,在黎昭岚眼前晃来晃去:“回神啦回神啦!”   黎昭岚回过神来,轻轻握住萧殊颜的手,温柔宠溺:“走吧,我们接着逛逛。”幸好,你还在我身边,阿颜。   萧殊颜眉间的不悦尽去,满是欢快明朗。两人手拉手,缓缓往前走去,甜蜜喜悦。   此时的她们尽是欢乐,还不知道,有一张阴谋的大网扑面而来,将她们重重罩在其中,不能逃出。一个偶然,将两个原本没有牵扯的阴谋联系在了一起,造成的后果,超出了所有人的预计。   终归是,世事弄人。她们的甜蜜快乐,又能否持续下去?又有谁知道呢。   两人手拉着手,百无聊赖。走来走去,竟是走到了城外。   城外有一片小树林,她们携手走过去,旁边的树上有几只鸟儿飞起。   萧殊颜原本悠闲自在,直到黎昭岚眉间紧皱,一声冷哼,打破了闲适的气氛:“怎么?想杀我?还不出来。”   忽的,几十名黑衣人应声而出,个个黑衣蒙面,杀气凛冽。黎昭岚冷哼一声,道:“暗十一,护好阿颜。”一人影悄然飞出,挡在了萧殊颜的面前。   暗十一是黎昭岚回来之后,黎锦言给的。原本不止暗十一一人,但黎昭岚的武功不弱,留下暗十一,也只不过是为了安黎锦言和苏千樾的心罢了。   萧殊颜哪里见过这般你死我活的架势,纵然他平日再大胆,此刻也忍不住心惊,下意识地抓住衣角揉捏着。他的眉间聚满了担忧,喊道:“阿岚,小心。”   黎昭岚回过头,朝他安抚地点头,道:“安心待着。”   黎昭岚抽出缠在腰间的软剑,一震,原本软如腰带的软剑瞬间刚直,发出一声带着金属音的长鸣。在阳光下,黎昭岚手中的软剑映出着凛冽寒光。   她眉眼如雪,剑光冷冽。身微动,转眼便出现在了黑衣人的身前。转眼,两个人便躺倒在她的剑下。黑衣人也不敢掉以轻心,飞身而上,团团围住,将黎昭岚困在其中。   黎昭岚的武功是炎澜手把手教出来的,自是不弱。纵使被几十个人围攻,照样不慌不忙,不弱下风。手起,剑下,只见血色蔓延开来。   眼见黑衣人倒了一片,黎昭岚只不过是袖子上多了两道划痕,她微微皱眉,如此轻松?心下略疑。   忽的,有箭矢破空而来,她耳尖微动,猛地回头看向萧殊颜。果然,那箭矢正对着萧殊颜!而暗十一正被六七个黑衣人缠着,腾不出手来。   她凌厉地挽出一个剑花,解决了眼前的两个人,朝萧殊颜扑过去,手腕一动,硬生生劈开了那支箭矢。还没来得及松一口气,直觉胸口猛得一阵剧痛。竟有支箭矢,趁她挡下前头那支箭矢的时候,猛地朝她而来。   黎昭岚猛地吐出一口血来,身子一软,倒在萧殊颜的怀里。   萧殊颜的眼眶通红,却还是硬咬着下唇,不让自己哭出来。暗十一见黎昭岚受伤,拼尽全力和面前的几个黑衣人厮杀。   萧殊颜小心翼翼地抱着黎昭岚,甚至不敢用力。她的伤口汩汩地流着血,嘴角的血液像是一条小溪,沿着嘴角不断留下来。她的嘴唇甚至泛起了紫色,曾经明艳如花的脸庞如今似白纸般剔透。   他很怕,这个叫做黎昭岚的少女,会就这么离开他,从此天人永隔。明明,她们马上就要成婚了。   他只是那么抱着她,用袖子小心翼翼地给她擦着嘴角的血。   暗十一终于解决了黑衣人,飞奔到黎昭岚的面前。此时的黎昭岚已经失去了意识,嘴唇是令人心慌的黑紫色。   萧殊颜感觉他的心里很慌很冷,可那时,他清清楚楚地听见自己说:“回宫,找御医。”明明是他的声音,他却觉得像是听着另一个人说话。   此时,另一边,苏千樾刚练完剑,沐浴完毕,悠然自得地看着古籍。   门口有人禀报,是萧府林主君派来的人到了。他微微颔首,唤他进来。林氏派了一个林府的旧部护送一个他身边的小侍前来。那旧部是女子,自然入不得后宫,候在宫门口。便只有小侍一人,前来。   那小侍前来,叩首:“奴才拜见皇贵君。”   苏千樾淡淡道:“起来吧。”   那小侍道:“谢皇贵君恩典。”站起身来,弯腰低头奉上手中的帖子。   立即有人走上前去,接过了他手上的帖子,然后交给苏千樾身边的小侍醉雾。醉雾立即奉上去给了苏千樾。不过是生辰八字,苏千樾并不是很感兴趣,接过之后,放在一边的桌上,低着头看着手中的兵书,道:“你回去吧。”   那小侍低头应是,退下了。   殿内又恢复了安静。   直到一会之后,苏千樾看完了兵书,坐起身,打算舒展舒展筋骨。瞥到一旁放着生辰八字,随意拿起来,拆开。   只见他原来慵懒随意的表情一下子沉了下来,铁青铁青,眉头紧皱,风雨欲来之感。   只见那帖子上写着几个字:萧殊颜,昭和四年三月二十三日巳时生。   他清清楚楚地记得,了凡大师曾经说过,岚儿将来婚配,对方定要是冬季阴气最重的子时出生,五行属水。不可配春季巳时,五行属木的男子。了凡大师那十个字依稀在他耳边回荡“一生灾祸不断,性命堪忧。”   苏千樾不是想不到办法,说实话他挺喜欢萧殊颜这孩子,也愿意他做他的女婿,更何况,他地肚子里还怀着岚儿的孩子,他的孙子孙女。可是,这……这该怎么办?岚儿……   此时,门口一道慌慌张张地声音响起,一个人猛地跑进来:“贵君!不好了,昭王她……”   苏千樾本就神经紧绷地,听见这话,身子一软,心里顿时慌张起来。他屏了屏气,努力使自己平静下来,只是那语气中的慌张泄露了他的心情:“快说,岚儿怎么了!”   那人猛地跪了下来,慌慌张张道:“女皇让您赶紧去明扬宫,昭王受了伤……”明扬宫是距离太医院最近的地方。   苏千樾手一抖,心狠狠一颤:“伤……伤的怎么样?”   那人低着头,轻声道:“当胸一剑,还中了毒。女皇让您赶紧过去。”   苏千樾身子一软,心中一片冰凉,靠倒在身后的软榻上。是不是,这是不是,验证了凡大师说的一切……   ? ☆、狠戾 ?  不过片刻的迷茫软弱,转眼间,苏千樾重振心情,他依旧是冷淡如霜,矜贵自持的皇贵君。他站起身来,大步迈出了风涟宫。醉雾和其他小侍对视一眼,步伐慌乱地跟了出去。   苏千樾赶到明扬宫的时候,一进门,便是一股浓重的血气扑面而来。饶是苏千樾往日再刚硬,此时也不禁腿一软,险些没站稳。这些血,都来自他的孩子。   他走进门去,明明屋子里一堆一堆的人拥挤着,走来走去,忙忙碌碌,他还是第一眼,就看见了他的孩子,他的阿岚。   那个他爱逾性命的孩子,他此生唯一的珍宝,就那么面白如雪地躺在那,一动不动,生死未卜。   苏千樾的眼眶一瞬间红了起来,他猛地闭上了眼。再睁开眼时,眼底一派清明,所有的慌乱无措皆消失不见。他得冷静,冷静地救回阿岚,冷静地找出凶手,冷静地……替阿岚下决定。   在那一瞬间,苏千樾便在心里下定了决心,即使阿岚想不通,恨他入骨,他……也不会让萧殊颜再跟她在一起。如果阿岚的爱情要用她的性命去换,那么,即使阿岚一生不得所爱,他也要让她一世福寿安康。   所以说世事弄人,但凡魏思语没有做出调换萧殊颜生辰八字的事情来,又如果黎婵没有派人刺杀,又如果这两件事情的时间错开,都不会造成这样的结果。   黎锦言见苏千樾来了,走上前欲安慰,却发现他的神情不见一丝慌乱着急,反而一派清明,一时之间也不知道说什么好。苏千樾冷淡地看了她一眼,转过头询问太医:“阿岚伤的如何?”   作为太医院首的李老太医用袖子抹了抹额上的汗珠,颤颤巍巍地开口道:“那一箭正中要害,伤了昭王殿下的心脉。殿下失血过多,已是大不利,再加上那箭矢上抹了剧毒,已随血入心……”   苏千樾猛地打断了她,目光灼灼,眉间犹带着冰霜:“我只要你告诉我,我的阿岚能不能好好的活着?”   李老太医低着头,低声道:“即使是最好的预想,殿下安然无恙的机率,只有十分之一。”   苏千樾厉声道:“便是百分之一的可能,我都不会放弃。我要你们,救活我的孩子。”   李老太医诺诺称是,又加入到众太医之间,忙碌起来。   苏千樾看见了守在黎昭岚床旁,眼眶红红,泣不成声的萧殊颜,一时之间恨上心头。若不是他,他的女儿此时该是明朗胜阳,灿若夏花,而不是生死未卜,希望渺茫。   他转过头,对着一旁的小侍冷声道:“带萧公子去旁边的宫殿好好休息,在这儿捣什么乱!”   萧殊颜红着眼看向他:“我不走,我不走!皇贵君,就让我守着阿岚好不好?我要看着阿岚好好的,我要她好好的。”   黎锦言也劝道:“就让他待在这儿吧。阿岚那么喜欢他,他在这儿守着阿岚,说不定阿岚就好起来了呢。”若当真如此,该多好。   黎锦言的话却刺激到了苏千樾,他再也忍不住,几乎是眦目欲裂,冲着黎锦言吼道:“还不是他害得阿岚如此!了凡大师曾说过,他的生辰和阿岚相克,他会害死我的阿岚!若不是他,若不是他,阿岚怎么会奄奄一息,生命垂危!”   萧殊颜愣在原地,目光呆滞无神,是他,害得阿岚如此的吗?他会害死阿岚?   黎锦言瞪大了眼睛,显然没想到其中竟还有这样的内情。她也想起来,那年阿岚走的时候,了凡大师是曾说过,阿岚的婚配禁忌。只是这些日子事情一件连着一件,她都忘了有这回事。   苏千樾不愿多说,直接冷声吩咐道:“带他走!”   萧殊颜似是木偶一般,眼神呆滞无神,被小侍这么带了出去。他从没想过,原来他存在于她的生命中,是不被允许的。   安王府,黎婵的狂喜简直无法抑制,她没想到,如此轻易便得了手。想着,又轻蔑一笑,当真是红颜祸水,古人诚不欺我。   而另一遍,魏思语可谓又喜又怒,他的计策成功了,却传来昭王重伤的事情。弄得不好,他便是竹篮打水一场空,心里焦急难言。他低头沉思,却轻叹,莫不是,当真是报应?   几年前他入宫陪伴皇贵君时,无意间听到宫人们提起三皇女,又说起了凡大师的预言。听到那个生辰,他硬是吓出一身冷汗。他心思玲珑,虽然惊吓,却也记住了。没想到,如今倒是派上了用场。了凡大师口中黎昭岚不可配的生辰,他用来替换萧殊颜生辰的假生辰,其实是他自己的生辰八字。   七天,整整七天,黎昭岚才睁开眼睛,太医们皆是松了一口气,若是昭王活不了,怕是她们的命也保不住了。   黎昭岚首先看见是苏千樾憔悴担忧的脸庞,还有黎媛见她醒来脸上那喜悦的笑容。   她俊朗如玉的父亲,此刻头发凌乱,脸色灰白,双目带着血丝。她有些艰难地扯开一个笑容,想要安慰苏千樾。张了张嘴,却发现说不出话来,口唇干的不成样子。   苏千樾连忙给她倒了杯水,黎媛小心翼翼地扶起她的身子,让她靠在软枕上。苏千樾端着白玉杯,轻轻凑到她的嘴边。黎昭岚低下头来,喝了几口。水入喉咙,瞬间就使干得冒烟的喉咙得到了滋润。   她又饮了几口,感觉回了些精神,抬起头,问道:“阿颜呢?他没事吧?”她的记忆停留在失去意识前,不知阿颜没有事?   站在一边的黎媛瞬时身子一僵,低下头,不敢看妹妹。   苏千樾脸上的笑容顿时一冷,沉下脸,冷声道:“别问他,以后,也不许你再提起他。”   苏千樾转身,将手中的茶杯猛地丢在地上,“砰——”地发出一声巨响,可见他内心的怒气有多大。   黎昭岚将黎媛的僵硬、苏千樾的怒气尽收眼底,皱着眉问道:“爹,姐姐,你们别瞒我,到底怎么了?阿颜他怎么了”明明之前他爹很满意阿颜,怎么转眼间,什么都变了呢?   苏千樾背对着她,不说话,不知是在考虑还是不愿开口。   黎媛小心斟酌了一会,低声打破这难言的尴尬:“那年你遇刺消失的那几天,母皇父妃不知你到底如何,日夜难安。直到了凡大师前来,言你无碍,只十五岁前不可回宫,方可平安。后来你传信前来,果然如大师所说。了凡大师还有言,你的夫郎,须是冬季子时出生,五行属水。不可配春季巳时,五行属木的男子。否则,便会使你一生灾祸不断,性命堪忧。而萧殊颜,正是这个不可配的生辰。”这些黎媛自然没有亲眼看见,皆是黎锦言与苏千樾跟她说得。   她说完,便不敢看妹妹。明明岚儿与那萧公子相爱甚深,却因这生辰八字不得在一起……只是她无法说什么,站在母皇父妃的角度,宁愿岚儿一生不得所爱,都要她一世长宁,福寿安康。   他又想起了林清曦,嘴角不禁勾起一抹苦笑。她比妹妹好些,她不得所爱,是因为他不爱她。而妹妹呢,大概这世上最悲哀的,便是相爱却不能在一起吧。   黎昭岚面色雪白,不见一丝血色,桃花眼里满是冰冷和嘲讽:“所以呢?就因为那个老和尚的几句话,就跟决定我的人生我的所爱?凭什么?呵……”说到最后,她发出嘲讽的笑声。   苏千樾猛地转过身来,眼眶微红,眸中却满是坚定:“你不答应是不是?黎昭岚,那我……”他的眼神扫过黎昭岚瞬间握紧地手指,薄唇轻启,声音冰冷狠戾:“那我,就杀了他,怎么样?”? ☆、杀了我 ?  黎昭岚瞬间抬头,桃花眼里满是不可置信,她不相信自己的父亲还有如此狠戾的时候。她盯着苏千樾的眼神,突然意识到他不是在开玩笑。   苏千樾又道:“惹急了我,我什么都做的出来。即使萧殊颜还怀着你的孩子,我照样不会手软。”   黎昭岚惊愕,却瞬间明白了很多事情。娘跟她说要做外祖母了,爹对阿颜明显的喜爱,缩短的婚期,派去照顾阿颜的冯奶爹等等,竟然都是因为这个,爹娘都以为阿颜怀孕了!   心下百转千回,这事,倒也还用些用处。   事情的始末因果,在此刻水落石出。   黎昭岚是个聪明人,即使她此刻脑子乱成一片,她却清楚地知道该如何利用这个误会给自己争取最大的利益,保住阿颜。   她忽的笑了,似朝阳璀璨耀目,却又与以往的明艳截然不同,黎媛和苏千樾都清楚地看到,她笑容里的讽刺。   她道:“要我放弃他,我只一句话:不可能。”掷地有声,却让苏千樾的心瞬间落到谷底,冰凉一片。   若是别的事,他怎舍得女儿如此,自己的孩子自己疼,怎么都是要成全她的。可偏偏天意弄人,若是成全女儿的后果是失去女儿,那他宁死也不会答应。   黎昭岚笑,又道:“杀便杀,爹要杀,女儿能怎样?论孝道,女儿不敢违逆爹爹的意思。论武力,女儿如此有伤在身,能怎么做?”   她眼瞳灿灿,笑容明艳,话语里却带着讽刺尖锐:“只是爹爹别忘了,若他死了,我定然不会活着。若是我死在他后头,那还好,黄泉路上我们有个伴。若是我死在他前头,那他腹中的孩子便是我唯一的血脉。爹爹逼死了女儿,还要杀了孙女吗?爹爹可愿后半生膝下凄凉?若是爹爹愿意,那便杀吧,女儿绝无二话。”这个误会若在平时,只是个啼笑皆非的笑话。在此时,却是个绝佳的机会。   门外的黎锦言猛然推门而入,满脸怒气。她在御书房处理政务,听说女儿醒来,连忙扔下政事赶来,谁知道在门口听见女儿说的那些话,几乎气死她。为了个男子要死要活,让她的爹娘如何自处,爹娘都不要了吗?   只是看见女儿那苍白虚弱的样子,黎锦言就是有再多的怒气也消了。她柔下声音,哄着黎昭岚,试图缓和气氛:“阿岚,你也不是小孩子了,这么大的人了,也该懂事了。你确实不能娶萧殊颜,这是事实。你爹他也是为了你好,你别怪他。若是实在不行,将来,娘给你找个长的像他的夫郎,好不好?”   黎昭岚抬头看着她,笑容里带着些许讽刺:“我不愿意,我也不放弃。长的再像他,那也不是他。若是要你放弃爹,我给你找个长的想爹的人,娘,你愿意吗?”   黎锦言无语凝噎,她自然是不愿意的。可,情况不一样啊。   苏千樾一挥手,直接掀翻了桌子,冷冷地忍下一句:“无论你如何闹,我都不会允许的。我不杀他,可以,但我会送走他,任你遍寻不着。”便头也不回地走了出去。   黎锦言和黎媛都被他吓了一跳,苏千樾一贯内敛自持,从未有过如此压制不住自己怒气的时候。只有黎昭岚看着苏千樾离去的背影,眼中晦暗不明。   苏千樾走出了殿门,眼眶微红。曾经他的确狠了狠心,想索性杀了萧殊颜以绝后患,可如今岚儿闹了这么一出,他怎么敢呢。他一边怕处理不好害了岚儿,又怕处理了萧殊颜伤了岚儿的心。   他终于体会到了当初他闹着要嫁给黎锦言的时候他爹娘的心情,明白了当时他爹复杂的眼神。明明不愿允了孩子,却又怕伤了孩子。很多时候,不管父母的想法如何,最终都会选择妥协,因为他们拗不过孩子,却又怕伤了孩子的心。   他为什么要出来?因为他怕他再待一会儿,看着那孩子,会忍不住心软,会忍不住地心疼她。可在这事上,心软便是害了她。   对不起,阿颜。   屋内,黎锦言和黎媛面面相觑,却又不知如何说起。还是黎昭岚率先打破了沉默。她笑眯眯,却无一丝欢快的感觉:“娘,我想去看看阿颜,他还怀着我的孩子呢。何况这宫内防守严密,我又有伤在身,我又能做什么?”   黎锦言略加思索,便应了下来:“好,娘带你去见他。”   黎昭岚掀开被子,一只脚刚下地,黎媛便走上去扶住了她。   黎昭岚头一偏,状似无意,苍白的脸上勾起一个无力虚弱的笑容,嘴唇微动,似是说了什么,又似是什么都没说。   黎媛脸上的表情微僵,转眼又恢复正常。黎锦言转头,往门口走去。   黎媛眼中情绪莫名,只有她听见了刚刚黎昭岚说的话。她说,姐姐,帮我。   黎媛忍不住低头看她,黎昭岚似有所感,微微昂起头,笑容明朗清澈依旧似幼时。她一阵鼻酸,忽的觉得眼睛有些干,她忍不住揉揉黎昭岚的头发,依旧是儿时做过无数次的动作。只可惜,她们都长大了。   黎媛嘴唇微动,一个字轻飘飘地飘进了黎昭岚的耳朵里:“好。”   黎昭岚轻出一口气,如释重负,却还是忍不住道:“姐姐,我从没怪过你,一直都没有。”   黎媛微楞,继而眼眶微红,道:“好,那就好……”   说到底,黎媛对着黎昭岚还是愧疚的。当初她坐在飞奔如风的马上,回过头看着被黑衣人包围的黎昭岚,心里的愧疚和羞愧几乎将她淹没。   曾经她对这个妹妹有多疼爱,如今的愧疚就有多深。九年未见,她们之间不曾疏远半分,反而跟亲密了几分。黎媛几乎是竭尽全力地想要补偿她,若不然,她也不会如此轻易的答应帮黎昭岚。   如今,得到了岚儿亲口所说,也算是了解了一个心结。   黎媛扶着黎昭岚,往前走了几步,黎昭岚却让她停下。黎昭岚挣开了黎媛的手,走到一遍的梳妆台旁。她拿起一支白玉雕花簪,随手将头发一提,一簪,一气呵成。   做完这事,黎昭岚才道:“走吧。”   另一边,萧殊颜却不好过。这短短七日,他几乎是瘦了一圈。他蜷缩在榻上的角落,双手环绕膝盖而坐,眼框红红,面色微白。艳绝的容貌五官,与如今的苍白灰暗形成的刺眼的对比。   忽的,门被打开了,一个人走了进来。萧殊颜头也不抬,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只听得一声他日思夜想的熟悉嗓音,温柔地唤着他:“阿颜。”   他猛然抬头,见那人好好的立在自己眼前,虽苍白孱弱,笑容却一如既往的明艳。他再也忍不住,捂着嘴,眼泪从眼角不断滚落,怎么都止不住。   这些日子他几乎都要疯了,那日黎昭岚倒在他怀里,温热血液不断流淌,染湿了一大片她和他的衣衫。他亲眼看着她的脸一点点变得雪白如纸,不带一丝血色。那一刻他真的以为,他要永远失去她了。后来,他却知道了真相。原来,都是他害的她么?   他开始慢慢告诉自己,他不能害了她。于是他想慢慢劝服自己放弃她,可内心却发了疯似的想念她,担忧她。这几天,这两种念头无时无刻不在折磨着他。   直到此刻,他看见她好好的出现在他眼前,他心里忽的就明白了,也许,他比自己想象地还要爱她,生不弃,死不离。可偏偏,上天与他们开了个巨大的玩笑。   黎昭岚走到他面前,坐在塌边,伸出手轻轻揽住他。他楞,抹了面上的泪水,伸出手,轻轻推开了她。   黎昭岚笑笑,什么都没说,只是伸出手拔出头发上的簪子,拉着萧殊颜的手,将簪子塞到他手里,然后将尖端对着自己的心脏。而心脏偏上一点,是她的伤口。   萧殊颜抬起头,看着她,眸中情绪复杂难辨,温柔、留恋、决绝、惊愕,交织缠绕。   黎昭岚只笑,嗓音温柔,似是情人间的低喃情话:“我不想听那些所谓为我好的话,我只一句,若你想放弃我,那好,杀了我。只要你的手用些力,你就可以……彻底放弃我了。”说到最后,无以言喻的哀伤。   我可以冷静处理任何人对我们的否定,却只想要你的坚持,你的肯定。? ☆、大结局(上) ?  萧殊颜的脸色苍白如纸,眼底渐渐渗出了眼泪,满是慌乱和不知所措:“别!别这样……阿岚……”   黎昭岚却恍若无睹,握着他的手一用力,簪子的尖头一瞬间刺了进去,鲜红的血液立即渗了出来,慢慢地渗透出来,染红了她的衣裳。她的脸越发苍白,却依旧浅笑着,恍若当初。   萧殊颜清晰地感受到他手里握着的簪子,刺穿她的皮肉。有几滴热乎乎的血液溅在他的手上,那种清晰地感觉,几乎快要逼疯他。   他猛然想缩回手,黎昭岚却紧紧握着他的手不放,轻启苍白的唇,带着些许诱惑轻哄地意味,她道:“萧殊颜,若我们今生无缘,那便让我们来生再续前缘,可好?”手下的簪子更进了几分,她却似乎感觉不到痛一般,依旧浅笑温柔。   她道:“萧殊颜,你自以为离开我为我好,可我什么都不想要,我只想要你。若你执意,那就,杀了我。杀了我,你便不用离开了,也就没有那些所谓的相克了。”   看着他愣愣地含着泪,她笑,又道:“你若要离开,我便是此刻死。你若留下,便是相克,便是死,那也是之后的事,我也认了。我只问你一句话,也只问你一次,萧殊颜,你愿意随我一起吗?”   他微愣,然后抱住了她,将头埋在她的肩上:“好,我们一起。就是死,我也陪你。若所谓的相克是真的,咱们便一起长眠地下,也是一桩美事。”   黎昭岚温柔地抚摸他的头发,低声道:“咱们走吧,离开凤京,去我从小长大的地方。可好?”她的声音极低,防着隔墙有耳。   萧殊颜也低下声音来:“你去哪,我便去哪。”顿了顿,他又道:“可是,我爹……”   黎昭岚轻声道:“林老将军即将回京,我会嘱咐姐姐,使岳父与萧允风和离,回林家。”   萧殊颜点头:“也好,爹爹这么多年过的一点都不顺心却也不肯和离,留在萧家,都是为了我。如今外祖母回来了,林家在凤京扎根,又有凌王关照,爹爹便可以离开萧家那鬼地方了。”   黎昭岚凑在他耳边,又道:“既是决定好了,那便要早些动手准备,不然,我爹爹怕是要……不如,便是后天晚上,动身吧,迟则生变。”   又过了一会,门被打开了,黎昭岚走了出来。之前黎锦言在黎昭岚走进门时便走了,此时此刻,门外只剩一个黎媛站在角落里,和门口一些守卫。   黎昭岚笑眯眯地对着门口的守卫说道:“若是他有什么要求,依他所言,劳烦二位了。”   众守卫连忙称职责所在,不敢当这声“劳烦”。   角落里的黎媛看着黎昭岚,眼中神色莫名。看见黎昭岚走过来,她低声道:“若是将来一切都是真的,你可会后悔?”   黎昭岚唇角微勾:“既是我自己做出的决定,便不悔。人活一世,总该奋不顾身一次。不然将来,便是后悔莫及。”   黎媛道:“有什么需要,便开口吧。”   黎昭岚笑了,凑上去揽住黎媛的肩膀。两人往外走去,黎昭岚声音极低:“后日晚亥时,灵渊城的城门口,望姐姐替我将我的马玄色拉到那儿。同时准备十组人马,伪装成我跟阿颜的样子,去往不同的方向。”   灵渊城距离凤京不远,出了皇宫,她便快些用轻功带阿颜至灵渊城,她身上有伤,大概只能撑到灵渊城了。然后再骑着玄色去往朝云山。那儿偏僻,又鲜为人知,应该是安全的。等过些年,她跟阿颜有了孩子,再回来。   说完,黎昭岚又不动声色将一个纸条塞到黎媛的手里,低声道:“姐姐替我将这个交给林主君吧。以后,求姐姐着手令萧允风与林主君和离,使他回林家。”   黎媛轻轻揉了揉黎昭岚的头发:“好,姐姐都答应你。只是你也要答应姐姐,你要好好的。”   黎昭岚笑容璀璨:“放心吧姐姐,等过些年,我便带着夫郎跟孩子回来看姐姐……和爹娘。”   黎媛笑了笑:“好,姐姐等着你。”   另一边,萧府,林氏的住处。   这几日,林氏几乎是吃不下睡不着,日日夜夜提心吊胆。本来那天颜儿跟昭王好好的出去玩,很晚了阿颜都不曾回来,他才有些担心。直至第二天,颜儿都不见人影,他才着急起来。他的颜儿虽然性子活泼,却也稳重知礼,怎么一夜不归?   他派人去查,却传来了昭王重伤的消息。他虽然着急,却更担心颜儿的安危。昭王会武功都重伤了,那么颜儿呢!   后来知道颜儿安然无恙,他才放下了心。却传来了颜儿被皇贵君软禁的消息,说是颜儿克了昭王!这,这怎么会这样……   直到今日,听说昭王醒了,他开始期待着,他的颜儿回来。婚事不成了没关系,只要颜儿好好的就行了。   眼看着天快黑了,萧殊颜还是不见人影,林氏焦急地坐都坐不下来。林氏的贴身小侍慌慌张张地从门口小跑进来,林氏连忙问,满是焦急:“你见到夫人了吗?夫人怎么说?”   关乎到萧殊颜的安危,林氏也暂时先放下了对萧允风的排斥,令人去找她。心底还是抱着些许希望,颜儿也是她的孩子,说不定,她会帮帮颜儿呢?再退一步说,至少她能进宫去看看颜儿如今到底如何了……   那小侍低着头,喏喏道:“夫人说一切皆有命数,大公子的事她无能为力。还说……”   林氏脸上满是嘲讽的笑意:“还说什么……”他从未想到,她竟然真的如此心狠!当初他的眼睛到底是有多瞎,才会被她装出来的温润谦逊所欺!   那小侍的头更低了,低声道:“夫人说,她还有政事要忙,让主君……别再烦她……”   林氏猛然一挥衣袖,将桌上的茶盏挥到地上:“好!好一个萧允风!如此铁石心肠,你枉为人!”   怒气发出来以后,林氏却有些哽咽,颜儿,是爹不好,当初爹没擦亮眼睛,给你找了这么个娘。是爹对不起你……   那小侍走上前来,似乎想给林氏擦眼泪,林氏轻轻挥开他的手,声音有些低沉:“你下去吧,让我一个人待会。”那小侍只得退了下去,关上了门。   林氏从怀里掏出一块绢帕,抹去眼角的微湿。他该振作起来,萧允风不管,颜儿就只有自己了。说不定,他的颜儿还等他去救他。   林氏正思考着如何是好,如何想法子救出颜儿,却听见窗户被敲了敲,他皱了皱眉,却还是走过去打开了那扇窗户。   窗外立着一个人,黑衣蒙面,看不清容貌。那人将一个纸条递给了林氏,低声道:“属下受王爷吩咐,将萧大公子写的字条送来给林主君。萧大公子无碍,请林主君放心。”说完,那人身形一闪,便再也看不见人影了。   直到打开那张字条,林氏才真的放下心来,那的确是颜儿的字。上面寥寥数语,林氏却明白了很多。知子莫若父,他怎么会不懂颜儿传递给他的信息呢。   颜儿若要跟昭王走,那就走吧。孩子已经大了,他也做不了孩子的主了,只想着,颜儿开心就是了。   而他呢,便如颜儿所说,和离回林家吧。萧允风,以及整个萧府,都令他恶心。   他就回到林家,安心地过于自己的日子,再等待着过些年,他的儿子会带着孙女回来见他。   想着想着,林氏竟有些期待起来。或许他之后的日子,也会充斥着阳光。   ? ☆、大结局(下) ?  两日的时间转眼而过,眼见就到了离开的日子。那日,用完晚膳没多久,黎媛已经出现在了黎昭岚的屋子里。   黎昭岚笑,问:“姐姐可准备好了?”   黎媛点点头:“我已经准备好了,马已经在灵渊城了,马背上还有给你们准备了银两。”   黎昭岚又道:“这周围的暗卫?”若是不出所料,苏千樾应该在这周围布下了十个暗卫。黎昭岚现在有伤在身,根本不是她们的对手。   黎媛笑道:“你真当姐姐傻啊,我怎么可能想不到这个?”说着,她俏皮地跟黎昭岚眨眨眼:“今天刮的是西南风,风是老天爷刮的,可不关我事喔!至于这风帮了我个忙,携带了点东西,那就是老天爷的善意了,这我可拒绝不了。”   黎昭岚噗嗤一声笑了出来,两姐妹相视而笑,将彼此心里的离愁别绪都冲淡了。黎昭岚还想问些什么,黎媛却先开口了。   她拍了拍妹妹的肩膀,道:“阿岚,什么都不用担心,你只需要安安心心地等着幸福就好了。剩下的,都交给姐姐吧。”   黎昭岚笑道:“好,都交给姐姐了。”   外面的天空黑乎乎地,窗外的风呼呼作响,大有风雨欲来之感。黎媛掏出两个药丸,递给黎昭岚一个,自己吞下一个,道:“时间差不多了,她们该开始动手了。待会风里会带着迷烟,这是解药,吃了吧。”黎昭岚依言服下。   又过了一会,窗外的风刮的更厉害了,黎昭岚提起内息感受,外面属于暗卫的气息果然感受不到了。黎昭岚和黎媛对视一眼,走!   萧殊颜住的宫殿就在黎昭岚寝宫的不远处。黎昭岚走近一看,门口的守卫皆晕倒在地。萧殊颜已经在门口等着了,见黎昭岚走来,连忙朝她而来。   黎昭岚道:“姐姐,以后就麻烦你照顾爹娘了。”   黎媛也不拖拉,直截了当道:“快走吧,别耽误什么了。往冷宫方向去,那边偏僻人少,我已经帮你清过守卫了。快去吧。”   黎昭岚还想再说什么,嘴唇微动,最终只化成两个字:“保重。”   黎媛点点头:“你也是,一路上注意你的伤,别逞强。”   黎昭岚深深地看了黎媛一眼,揽住萧殊颜,运起轻功,往冷宫飞去。   冷宫那实在偏僻,又有黎媛提前清过守卫,一个人都没有。终于,她们出了皇宫。   黎昭岚却一点都不敢掉以轻心,抱着萧殊颜一路往灵渊城而去。   黎昭岚着实伤的不轻,又带着萧殊颜,等到了灵渊城的城门口,她们落地的时候,萧殊颜清楚地感觉到黎昭岚脚步一个趔趄。   萧殊颜眼疾手快地扶住她,担忧地问道:“阿岚,你还好吗?”   黎昭岚摆摆手,道:“我没事,别浪费时间,快。”她的声音有些虚弱,黑夜里萧殊颜看不见,但黎昭岚清楚地感受到自己额上渗出了冷汗,伤口撕裂般地疼痛。但她还是强撑着,故作无碍地带着萧殊颜走过去。   城门口已经有人等在那儿了,见她们走来,弯腰行了一礼,然后将玄色的缰绳和一个包袱递给了黎昭岚。   那人又掏出一个药瓶,道:“王爷命属下将这九花玉露丸交给昭王殿下,殿下有伤在身,吃下此丸,可缓解伤口的疼痛。”   黎昭岚笑了笑:“替我谢过姐姐。”然后将那九花玉露丸吃下,果然觉得伤口疼的不那么厉害了。   那人又行一礼:“祝殿下一路顺风。”   黎昭岚点头道:“多谢。”也不在多言,拉萧殊颜上马,挥鞭子,便是一骑两人绝尘而去。   另一边,苏千樾和黎锦言也知道了黎昭岚和萧殊颜离去的事情。黎锦言暗暗叹了口气,苏千樾却是勃然大怒。   他朝着跪在地上的黎媛怒吼道:“谁给你的胆子,你竟然放走了她们!黎媛,你不是小孩子了!事情的始末你也清楚,你就那么拎不清吗!”   黎媛抬起头,看着苏千樾满是怒气的脸庞,道:“父妃,阿岚有她的血性她的坚守她的所爱,我们口口声声为她好,可我们给的,不一定是她想要的。”   苏千樾吼道:“为了她想要的,就要置她的性命于不顾吗!我只要我的女儿!”   黎媛又道:“那是她做下的决定,她不悔,就够了。况且,今后她的人生如何,只有老天爷知道。一个和尚的预言,就能打乱阿岚的一生吗?若是强留她下来,留住的也不过就是一具躯体,而不是她完完整整的一个人,还让她恨我们,何必呢?她的人生,不管是你,还是我,即使是萧殊颜,都没有资格替她做决定。所以,就让她们自在的活着吧。”   苏千樾还是对着黎锦言道:“把岚儿找回来,你去把我的女儿找回来!”   黎锦言叹了口气,抱住了他,将头搭在苏千樾的肩上,轻声道:“千樾,算了,由她们吧,就让阿岚走吧。”   苏千樾愣了愣,然后缓缓闭上了眼睛,只听他低低地一声呼唤:“岚儿……”   黎昭岚这边。她们日夜兼程,终于在十天后到达了朝云山。   这里山青,水秀,云淡,风清。路边有人扛着锄头走过,看见她们,都是笑眯眯地打招呼:“阿岚,回来了?”   黎昭岚亦是笑着回应:“是啊,李大姐,我回来啦。”   那李大姐看了看黎昭岚身边的萧殊颜一眼,笑道:“哟,看这俊朗的公子,可是你的夫郎?”   萧殊颜有些脸红,不好意思地低下头,心里却如同吃了蜜似的甜极了。   黎昭岚看他脸红的模样,笑的更欢了,道:“这正是我的夫郎。”   李大姐笑道:“恭喜恭喜,这走了没多久,夫郎都娶了。对了,炎姑娘走了,你走后没多久她就走了。”   黎昭岚眉毛微皱:“我师父走了?”   李大姐点头道:“是啊,说是要去云游,归期不定。”   黎昭岚道:“那我先回去看看,打扫打扫。”   李大姐笑眯眯地道:“有什么需要帮忙了就来喊我们一声。”   黎昭岚笑道:“好嘞,这么多年处下来了,有需要帮忙的,我自然不会客气的。”随后带着萧殊颜往那间她住了九年的屋子走去。   九年下来,那屋子早就不是当初黎昭岚第一眼看见的那间简陋的茅草屋了。为了徒弟,炎澜曾经大修过一次屋子,如今,那屋子也是不错的。   黎昭岚推开门,屋子里还是自己离开时的模样,只是桌椅上积了一层的灰。桌上还放着一封信,黎昭岚走过去,打开,那狂放不羁地字体映入眼帘,是炎澜给她留下的信。   “昭岚吾徒,为师云游去了,归期不定,也许哪天为师玩累了,也就回来了。”   玩累了就回来了?黎昭岚翻翻白眼,果然是她师父不靠谱的风格……   看了看那厚厚的一层灰,黎昭岚立即动起手来,跟萧殊颜忙活了一下午,终于清理干净了。掏出包袱里的干粮,两人匆匆吃了几口,便并肩往床上一躺,睡觉,累死了。   前几天两人几乎都是睡在同一张床上,因为白天忙着赶路,晚上吃了晚饭直接倒头就睡。   在朝云山的日子过的极快,转眼便是一月。   这一日,萧殊颜却不怎么开心,郁闷地直到下午才想起来洗衣服。于是他顶着一脸郁闷的神色去溪边洗衣服了。现在的活都是他跟阿岚分着做,他之前从未洗衣服做过饭,到了这里都学会了,他甘之如饴,从没觉得苦。只是今天……   今天阿岚一大早就出去了,问她去哪还不肯说,到现在都下午了还没回来。   萧殊颜一直在想,她到底去哪儿了呢?都不肯说……   突然睁大了眼睛,阿岚是在这儿长大的,莫不是去见什么情深义重的青梅竹马之类的吧?   他摇摇头,不不不,阿岚不会的。   可是,她又为什么不肯告诉自己去哪儿呢?   想着想着,萧殊颜的心情越发不好了,也没心思洗衣服了,直接匆匆忙忙地揉了两下便端起木盆回家去了。   回了家,他魂不守舍地走到屋子后头晒起了衣服。阿岚还没回来……   晒完了衣服,他绕回院子前面,放下木盆,朝屋子里走去。却发现屋子的门关上来,最重要的是,上面贴了个大红的喜字!   萧殊颜的心里一瞬间便有了猜测,他的心情一下子从失落变成了狂喜。   他暗自想让自己镇静下来,推门的手却还是因为激动而有些微微地颤动。   推开门,屋子里果然立着一个人,大红的喜袍,屋子正中央的墙上贴了个大红的喜字,桌子上还摆了喜果喜烛。   那人转过身,眉眼璀璨如花,笑容比身后跳动的喜烛火焰还要耀眼,她道:“萧殊颜,你愿意嫁给我吗?”   ————正文完————    ☆﹀╮========================================================= ╲╱= 小说TXT下载尽在http://www.bookben.cn - 手机访问 m.bookben.cn---【书本网】整理   附:【本作品来自互联网,本人不做任何负责】版权归原文作者! =============================================================═ ☆〆